鴻運樓客房內,傅懷桑端坐在桌旁,桌上,一壺清茶,三隻茶杯,規矩地擺放在桌子中央。她來這等候了半盞茶的功夫,想著顧逸軒書信中寫的訊息,心下細細盤算著。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聽見她的小侍恭敬有禮地敲了敲門:“大小姐,神武君和夢絡姑娘來了。”

“請二位進來吧。”話落,只聽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小侍側身立在門旁,彎腰伸臂為顧逸軒二人引路,待他們進入房中,又輕手輕腳地將房門合上,自己站在門口,靜靜地把風。

“懷桑姑娘的小侍,辦起事來讓人安心又周到。”顧逸軒進了屋,便笑著向傅懷桑道,可不是嗎,不多言不多語,恭恭敬敬地將他二人迎上來,不用主子吩咐就自發地去門外守著門,著實個好助手。

“神武君說笑了,我這小侍,不過是性子內斂,中規中矩罷了。”傅懷桑輕笑,手掌伸出向著對面空座,示意顧逸軒二人落座。

待三人皆坐正,傅懷桑方緩聲道:“神武君的書信,懷桑已閱過,信中所說內容,懷桑也知曉了。”

“懷桑姑娘若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說出來,大家商議商議。”傅懷桑乃滿腹經綸的才女,他書信中不過寥寥幾筆,大致交代了大皇子之後的意圖,細節方面則是一片留白,為的就是看看,這傅家大小姐究竟有何自己的考量。

世家之內,鮮少有人會問及她的想法,縱然她滿腹經綸,才華橫溢,但女子身份,每每讓她在世家之中無談論之資。顧逸軒此言,倒是令傅懷桑心頭驟然一暖,遂眉眼間也添了些許愉悅之色,道:“懷桑以為,以楊銘為攻克點,的確是個好方法。可據懷桑所聞,楊銘此人,說好聽了是剛直不阿,說難聽了,那便是油鹽不進。公務上,毫不懈怠,公正廉潔,這私務嘛,到著實是蠢笨如驢,不可開竅。如若真要從他入手,需得有個好的切入點,方才能從他那兒取得些有用的情報。”說道楊銘蠢笨如驢之時,傅懷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神色。

顧逸軒將傅懷桑的神態看在眼裡,卻未有提醒,當作未察覺,聽聞傅懷桑說完後,點點頭,楊銘此人這一點,與穆天拓相談之時,他便有所耳聞,如此看似油鹽不進的人,想必心裡,定藏著一個屬於他的秘密。將手伸入懷中,掏出方才趙胖子給的竹條,放在桌上。

那靜靜躺在桌上的竹條,引得傅懷桑面色疑惑,夢絡心下好奇。看著身邊夢絡一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竹條內容的神色,顧逸軒眼中一抹暖色閃過。

“神武君,這是?”傅懷桑出言問道,她的直覺告訴她,竹條之內的訊息,非比尋常。

“這竹條之內所含的訊息,是逸軒派手下的人四處蒐羅來的,都與那楊銘有關。”楊銘出身寒門,許多訊息在朝堂之中難以查詢,他只得拜託趙胖子與他手下的那群孩子,在民間四處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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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懷桑一愣,她倒是未想到,顧逸軒會令人在民間去搜尋關於楊銘的一切線索,放在身側的手不禁微微攥緊了衣角。

“這竹條逸軒自拿到後還未拆過,尚不清楚這裡面究竟記錄了楊銘的何種事蹟。想著既然今日,與懷桑姑娘約了來鴻運樓相商,不若就帶來,一同看看,姑娘覺得如何?”顧逸軒禮貌的微笑掛在臉上,看著傅懷桑道。

傅懷桑盯著那方竹條,心中有著些微

的忐忑。若那竹條之中,真將楊銘的一切事無巨細地查了出來,不知楊銘知曉後,是否會對她心生芥蒂。。。

“懷桑姑娘?你怎麼了?”夢絡見傅懷桑神色有異,出言關切道。

顧逸軒也面樓關切之色,問道:“懷桑姑娘?是否身體有所不適?”方才提到楊銘之時,傅懷桑神色便與平常有所不同,現如今看到這竹條,又是一番失態,她與楊銘之間,定有些不為外人所知的關聯。

傅懷桑在二人的呼聲中回了神,兀自平靜了心情,伸手將桌上竹條拿起,小心地拆開,取出裡面的紙卷,將其展開,雪白的紙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詳細記錄了楊銘自出生到現在身上所發生的所有事蹟。

楊銘生於一戶寒門之家,自小聰穎,酷愛讀書,曾有一位結髮之妻陪伴他度過那些寒窗苦讀的日子,二人恩愛非常,琴瑟和諧。誰知,就在他考上功名後的一年裡,數位官僚暴斃家中,死因不明,皇上下旨嚴令徹查,種種線索均指向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楊銘之妻。楊銘的妻子因罪被官府通緝,最終死於自盡。楊銘自始至終都未曾相信妻子有罪,她向來溫柔嫻靜,心地善良,從不殺生,更別說是殺人,妻子死後,他費盡心力追查當年的血案,每每遇到關鍵的線索,總會被他人阻斷,遂遲遲未有進展。直至今日,他還在鍥而不捨地追查著關於那樁慘案的每一條線索。

“沒想到,這楊銘倒還是個痴情種子呀。”夢絡嘖嘖驚歎,一個男子為自己的結髮亡妻如此盡心竭力,當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傅懷桑將字條放下,陷入沉思,她之前不是不知道他有過一個妻子,也知道他為了當年屠官血案忙得焦頭爛額,她從未將這兩件事牽扯到一起,如今看來,他對先夫人的情,當真是深似海。這倒是令她心中,刺痛難忍。

“是啊,沒想到,他為了她能做到這種程度。”傅懷桑輕嘆一聲,難怪,難怪她對他如此明顯的表態,他也從未給她半分回應。她低著頭,眼睛盯著那方字條,遲遲未有反應。

“懷桑姑娘。。。”夢絡看了傅懷桑的樣子,輕聲喚道,卻被顧逸軒一手按住,搖頭示意她切勿多語。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傅懷桑回覆情緒,端看她是如何的態度了。

良久,傅懷桑方抬頭看向顧逸軒,面色已恢復如常,絲毫未有方才的失神:“神武君,夢絡姑娘,懷桑失態,讓二位見笑了。”

“無妨。”顧逸軒搖搖手,示意傅懷桑無需介懷。

思忖片刻,傅懷桑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對顧逸軒與夢絡道:“二位若是不介意,不妨聽懷桑講一個故事。”

想來是與楊銘有關的了,顧逸軒心下瞭然,也罷,如此一來,傅懷桑也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場,或許,還能有其他的發現也說不準。再看夢絡,早已按捺不住,準備好聽傅懷桑開口了。

“姑娘請講,咱們,洗耳恭聽。”

傅懷桑點點頭,隨後道:“那是兩年前的春天,初春之際,正是色彩繽紛的伊始,我與父親相商,在書齋中,以春色為題,盛辦詩會,但凡文人雅士皆可參加,無論世家寒門。那次,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想必那個他,就是楊銘了,顧逸軒心中暗想。

“那年詩會,他的才華初露鋒芒,在詩會之上拔得頭籌。可世家子弟被一介寒門之士壓過彩頭,心中自然憤

懣,遂詩會之後,世家的那些紈絝子弟便當眾,給了他難堪。我本以為他會奮起反抗,誰知,他卻是一一都忍了下來,寒門的人各個為他鳴不平,報不快,只有他,淡漠不語,彷彿那一切的奚落與侮辱與他不慎相關。那時我便對他有了些好奇,向其餘的志士詢問他的訊息。他們說,楊銘其人,性子剛硬,寧折不彎,這樣的人,按理說受到羞辱定會據理抗爭,今日卻是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

忍人之所不能忍,定非常人,楊銘此人,註定是個不凡的命格。顧逸軒心下如此評價,如此一來,這個人,他倒是真想要將他招入麾下了。

“那後來呢?”夢絡追問道,不會就這麼忍了就算了吧。

“後來啊,過了一段時日,那些欺辱他的公子哥們接二連三的觸了黴頭,不知是天意還是報應吧,有的因課業原因,被驅逐出太學,有的因仗勢欺人而被罰閉門思過,還有的,因行事作風有辱斯文,被鞭打受傷臥床半月。”

“呵呵,這書生,倒是挺有意思的。”夢絡捂著嘴,輕笑道。

傅懷桑回憶至此,也是臉上帶笑:“他的確是聰明,這些世家子弟們,各自都錯開了時間,誰也未曾想到是他動的手,否則啊,他便要吃苦頭了。”

“懷桑姑娘,看你提及那楊銘時候的神色,你不會是。。。”傅懷桑被夢絡兩句話說得,臉上的紅暈浮現。

“哎喲!”夢絡頭上被顧逸軒輕輕一敲,抱著腦袋驚叫一聲:“你打我作甚?”

“你這丫頭,沒輕沒重的。懷桑姑娘莫要見怪。”顧逸軒笑罵一聲,隨後向傅懷桑拱拱手,行禮道。

“無妨,夢絡姑娘不過好奇而已。”傅懷桑笑笑,看著夢絡抱著腦袋,可憐兮兮地瞅著她,當下一陣憐惜。

“那。。。”夢絡依舊抱著小腦袋,向旁挪了挪,生怕顧逸軒又敲她頭頂,朝著傅懷桑問道:“那我猜的,對不對呀?”

如此可愛的小姑娘,惹得傅懷桑忍俊不禁,笑道:“猜得沒錯,我確是心悅楊銘。”喜歡便是喜歡,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傅懷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她對楊銘的傾慕之情。

好氣魄,夢絡當下喜歡上眼前這名女子,好不扭捏造作,她喜歡!

“開心了?”顧逸軒在一旁看著夢絡,這丫頭,當真是令他無奈啊。

“嗯,開心了。”夢絡樂呵呵地朝顧逸軒點點頭。

“讓懷桑姑娘見笑了。”鬧了一陣後,顧逸軒臉色轉正:“那楊銘一事,懷桑姑娘。。。”

“神武君莫擔心,楊銘那兒,懷桑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有了傅懷桑這層保障,相信事情定不會有差。

“那邊有勞姑娘了。”

午時過後,顧逸軒攜夢絡辭別了傅懷桑,從鴻運樓出來,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不是回百豔爭的路啊?”夢絡左瞧瞧右看看,這跟百豔爭完全相反的方向,顧逸軒又有什麼花樣?

“誰跟你說要回百豔爭了?”顧逸軒背著手,在前方走著:“咱們,去林家看看林大公子。”既然皇上已經下旨賞賜了百豔爭,想必林家也接到了相同的旨意,這林楓瞞著他老爹偷偷回京一事,恐怕早就被捅破了,指不定現在被怎麼罰呢,反正現在事情也辦完了,看個熱鬧,圖個樂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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