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之聲入耳,詩會便正式開始,在場文人躍躍欲試,都想在這裡爭個名頭。要知,這詩會上坐的,都是有權有勢的達官顯貴,指不定被誰看上,順帶給提攜提攜,前途無限啊。

孟秋安與方錢同坐,正好在卓、穆二人對面,孟秋安舉起案几上的酒杯向對坐拱了拱,顧逸軒見了,也做了個回禮的手勢,而齊慕笙則向其微微點頭,以示回應。

傅懷桑命人拿來一個巨大卷軸,將其掛於架上,素手將卷軸底部的繩子拉開,只見一‘秋’字赫然映入眼中。

“現下既是深秋時節,此次詩會便以秋為主題,各位面前案几上,置有尚好的文房四寶,待諸位書寫好後,咱們再一一品鑑。”將詩會規則交代清楚,傅懷桑雙臂抬起,向眾人莞爾一笑道:“現在,各位請吧。”

待佳人語落,臺下眾人齊齊提筆,一時,整個院內靜謐無聲。

盞茶功夫,在座眾人便停了筆,看著自己所寫的詩句,有人面露滿意之色,有人眉頭緊鎖連連嘆氣,更多的,是相互傳閱相互討教。顧逸軒此刻也撂了筆,面色平靜地立身坐直,與身邊的齊慕笙閒聊。

傅懷桑向身邊侍女遞了眼神,只見那侍女從臺後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香囊,將之遞給就近而坐的顧逸軒。

接過香囊,顧逸軒心下明了,這是要擊鼓傳花啊,轉頭帶笑與齊慕笙對視一眼,有意思。

“此次詩會,透過鑼鼓傳花的形式進行,鑼聲響起,各位便將香囊傳於下個人,鑼聲一停,香囊在誰手中,便由誰將自己的詩句念與在場眾人品鑑,各位,可明白了?”眼睛掃過臺下眾人,見無人反對,遂點點頭,抬手示意小侍擊鑼。

第一輪,香囊傳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寒門書生手中,一身青衫,頭戴書生帽,手拿香囊,見眾人的眼光盡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膽怯,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站起:“趙某獻醜了,漠漠冷雨落,秋風話蕭瑟,疏影別離苦,悽悽夜色寒。”

“趙兄這詩,頗為悲涼哀婉啊,這道的,是離別之殤,實是過於沉重了。”一世家小子半趴在案桌上,撐著頭眼睛斜視那書生,一臉的不屑,好端端一個詩會,整些這晦氣的詩句,看著就令人不快。

“方兄,深秋本就肅殺之氣甚重,自古以來,疏散離別之苦皆以秋為背景,趙兄此詩,孫某認為合情合理。”見不慣這方家子弟如此看低他人,那書生同坐的人遂開口替他說話。

“方陵,不得無禮。”跟這種無名之輩爭辯,辱了他方家的門面,方錢出聲,讓那方家小子住了口。隨後又笑著向那趙姓書生道:“方陵小兒心性,趙公子莫要見怪。”

“不會,不會,方公子其實說的不錯,今兒是詩會,是趙某太過傷春悲秋了。”方家少爺親自致歉,這書生哪受過這等待遇,連連表態。

嘖嘖,瞧瞧,看似客客氣氣地致歉,實際上就是仗著自家勢力,壓著別人不敢再言語。顧逸軒腹誹連連,閉上眼,將手中茶水送入口中。

鑼鼓聲再起,香囊被傳到了另一個世家公子手裡,那公子錦衣玉冠,相貌俊美,但氣質卻過於邪魅,渾身透著危險的氣息,令人不願輕易靠近。

“哈哈,韓兄,我說什麼來著,今兒你必定鴻運當頭啊!”方錢看著那俊美公子,笑言道。

“恭喜韓兄了。”孟秋安也向他拱拱手,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那公子抬頭朝孟秋安二人一笑,抬眼間,眼光掃過顧逸軒,這一掃,竟讓顧逸軒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人是誰?看孟秋安的樣子,似乎十分熟稔。”這位公子,顧逸軒在腦海中搜尋了千百遍,並沒有見過他,但為何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將腦袋靠近身邊的齊慕笙,悄聲問道。

“此人名叫韓非暘,乃第五世家,沈家的入贅女婿。”齊慕笙輕聲向顧逸軒解釋道。

入贅?呵,有意思,這人不但得了沈家家主的青睞入贅沈府,還能代表沈府參加如此詩會,想來是有些能耐。

只見那韓公子起身,開口緩緩念出所作詩詞:“水寒風刀落寒霜,雲清天高冷月光,紅楓狄花綴顏色,緋雪入簾世無雙。”

“好!好意境!”方才還嗤笑他人的方陵,此刻便像換了個人一般,對韓非暘連連稱讚。

“方陵,勿要喧譁。”方錢再次出聲提醒,隨後對韓非暘道:“不愧是韓兄,如此文采造詣,當真是卓越非凡。”

這算什麼卓越非凡,心瑤撇撇嘴,拿起案几上的茶水猛喝了一口,不過是冷風冷月的描繪罷了,要真說有特色的,也只是在那冷色之中綴了點赤紅,無趣,實在是無趣。

昔封靈在一旁,神色毫無變化,此人詞文華麗,卻未有實質可品,著實一般。

“韓兄,你的詩詞辭藻華麗,意境非凡,實乃佳作。”孟秋安微笑著,向韓非暘舉了舉酒杯,如此言道。他說的懇切,彷彿真的從心底佩服一般,可心眼兒裡,也不過是嗤笑一聲,什麼佳作,辭藻雖然華麗,卻無內容可言,不過是個繡花草包。

“各位實在抬舉韓某了,詩詞本非韓某所長,如此已是極限。”語畢,方落座將香囊傳於下一人。

此次,鑼鼓聲停,眾人的眼光皆投到了顧逸軒身上。看著手中的香囊,顧逸軒心下一嘆,終還是輪到自己了。利落地起身,念出自己所作詩詞:“雲清風高冷寂寥,刀揮秋弘斬肅蕭,劍攬飛星逐風去,乾坤一擲上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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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氣勢,道骨清高,無論文采內涵皆技壓群雄!院內一度無聲暗歎。

“這...”妙!絕妙的詩詞,境界豈是方才二位所能比擬的!寒門雅士們心中皆嘆,如此才氣縱橫之人,當真難得。

“這算什麼啊!”就在此時不知是誰,嗓門大開,語氣間盡是譏諷:“什麼刀啊劍的,明白的人知道這是詩會話秋色,糊塗的,還以為在打架鬥毆呢。”

有一個開了頭,剩下的便像是有了組織一樣,接連刻薄道:“就

是就是,好好一個品秋詩會,硬生生給掰成了刀劍春秋,成什麼樣子!”

“聽聞神兵閣本就以打鐵為基,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今日一見,倒還真是名不虛傳。”此話一出, 在座世家子弟紛紛暗笑。

“你們...”心瑤有些坐不住,欲起身反駁,這都是什麼德行!這些人趨炎附勢的小人嘴臉,當真令她作嘔!奈何昔封靈伸手將她死死按住,側眼看去,身旁的三人皆神色平靜,看似並未對這些言論上心,遂也安靜下來。

“不登大雅之堂?”傅懷桑開口,臉上似笑非笑,一句話便讓堂上所有人都住了口,她走至顧逸軒面前,將那方寫了詩詞的紙卷從他手上拿過一看。

“這...”紙上空無一物,點墨未沾。傅懷桑抬頭看向顧逸軒,心下明朗,將紙卷展開於眾人面前!

“......”紙上的內容公之於眾,在座眾人啞口無言。這人,竟一字未落,方才那一首,是即興而為!

“容懷桑說一句公道話,且不說神武君才思敏捷,即興而作,單說那詩詞,懷桑便覺得勝過常人!修道之人,本就清風道骨,領悟非常人所極,再者神武君出身兵家,詩文之中有武者剛勁之氣實屬正常,方才趙公子與韓公子的詩文,雖優秀,但恕懷桑直言,一個四平八穩毫無亮點,一個言辭浮誇缺乏內涵,反而神武君這首,結合自身經歷,倒是值得品鑑。”一席話,鏗鏘有力,令人信服。

此刻孟秋安亦起身言道:“各位,請聽東臨一言。懷桑的才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卓賢弟的詩詞,東臨以為確為佳作。想來是大家身處環境有所不同,無法感同身受,方才有所誤會吧。”眼睛掃向四周,方才那些出言不遜的世家弟子也都低垂著頭,不再言語。

“懷桑,你也莫要置氣了,大家不過是一時誤會,勿要讓這件事擾了詩會氣氛。”說話間,孟秋安幾步上前伸手攬住傅懷桑。

傅懷桑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強行壓下欲將孟秋安的手折斷的衝動,轉身走向顧逸軒,將手中紙卷還與他,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詩會後,內堂一敘。”

此番鬧騰後,顧逸軒便再未被遞香囊唸詩,倒是孟秋安一次次在人前展露才華,贏得一片喝彩,其間昔封靈也中了一次彩,起身念了一念,如此冷豔佳人,自是不會向顧逸軒方才那般受人怠慢,只是免不了被一些世家小姐嫉妒,置喙幾句,也被韓非暘出言懟了回去。

良久,好不容易熬到詩會結束,眾人紛紛散去,顧逸軒等四人起身欲離,只聽得韓非暘一聲喚:“昔姑娘。”,止步轉身而望,只見韓非暘立身於方才座旁,向昔封靈拱了拱手,本著禮儀,昔封靈也輕頜首回應:“方才,有勞公子相助。”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昔姑娘,望後會有期。”語畢,轉身隨著孟秋安等人離了場。

這人,顧逸軒看著韓非暘離去的背影,心下暗自下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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