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大人,這女偶吸取了你的藥靈之氣方才得以如同尋常人一般行動,你作為供氣之主。可隨意操控她之行為。”顧逸軒看著被夢無憂木偶抱著的半夏,如是而道。

是麼?半夏聞言,即刻凝神屏氣,稍作調息。只見夢無憂之偶接受感應之後,便緩緩將其放下。

“這感覺倒是不錯。”半夏落地之後,舒展了下身體,回頭看向夢無憂木偶。嗯,不愧是吸取了他藥靈之氣的木偶,看上去和真人沒什麼區別。

“半夏大人覺得好便好。”顧逸軒看著半夏一副滿意之色,不覺一笑。

“不過,小子,這女偶現在跟真人相差無遺,只要不被拆卸下來,便是誰也無法辨認得出這是尊木偶。這,你可有什麼打算?”半夏可不信顧逸軒心中一點盤算都沒有。

只見顧逸軒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向半夏道:“半夏大人現在可是越來越瞭解逸軒的心思了。”不錯,他的確是另有打算,否則他也不會特地向楊銘借夢無憂的這尊偶了。

“說說看,這次可別再讓我等了。”半夏抱著雙臂,單眉微揚看著顧逸軒,等待著他給自己一個解答。

“呵呵,逸軒定當給半夏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向半夏招招手,示意他來到自己身邊。

“這尊偶,逸軒是想著拿來試探試探無心的。”將自己的想法與半夏和盤托出。

“試探無心?”小臉一片茫然之色。

“沒錯,逸軒想,若是用夢無憂來試探,說不定能讓無心露出破綻,如此這般,逸軒才能夠清楚地瞭解,無心究竟為何待在楊銘身邊,她在這起案件之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於顧逸軒而言,他不過是想弄清楚,無心究竟意欲為何,在他看來,這起案件之中,無心定然是個關鍵人物,她對於楊銘的心思,亦是疑點重重,著實讓人看不清透。遂為弄清這一點,滿足顧逸軒自己的好奇心,方才想出這樣一個局。

這世間,無論什麼人,在面對自己至親之人時,定會展路平日作為柔弱的一面,無心也如此。只有直擊心靈最深處,方才能探得最為深層的秘密。

半夏雙眼緊盯顧逸軒,這小子,算計這般深沉,當真是可怕。不由得抱緊自己,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可是,這木偶終歸只是木偶而已。畢竟不是真人,你也說了,夢無憂乃是無心至親,恐怕用不了多久,無心便會發現這個夢無憂身上的異狀。屆時,你又當如何處理?”半夏回頭望了眼夢無憂,精緻的容顏僵硬無比,根本做不得半分表情。這樣一個無神之偶,如何能夠掩人耳目。

顧逸軒笑了笑,踱步來到夢無憂面前,食指輕點其眉心,一道清光注入其中,片刻後,但見夢無憂臉上笑容驚現,竟與尋常人毫無二致!

“這!”真是神了!半夏驚訝地看著夢無憂在面前打著轉,猶如活人一般,身形縹緲,音容自然。他活在世上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這般術法,不可思議地看著顧逸軒,嘖嘖稱奇。

“小子,你怎麼做到的?”看著半夏如此驚歎的模樣,顧逸軒伸手在其頭頂輕輕撫摸,一臉輕笑道:“逸軒少時對於一些稀奇的術法著實感興趣,遂常常偷溜進玄清宮的藏書閣中偷學些這些雜耍戲法,是以習得了這等小小把戲。”回憶當年,殷曼還經常為此罰他清掃藏書閣,畢竟那些他所謂的雜耍戲法,都是被列為禁術的。

原來如此,半夏摸著下巴,不住地點點頭。看向顧逸軒的目光中,摻雜了些欽贊。

“主人。”只見一旁,夢無憂向顧逸軒微微弗身,低首禮道。顧逸軒抬手虛扶一把,讓夢無憂免禮起身。

“嗯?”半夏望著顧逸軒,夢無憂叫顧小子主人?這可不對吧,明明先給她注入真氣的是他呀!

顧逸軒側目瞟到半夏的臉色,手指即刻一動,只見夢無憂又轉向半夏處,再次弗身有禮道:“主上。”半夏頓時心中平衡了,插著腰,毫不客氣地受了夢無憂這一聲。

“半夏大人可是開心了?”小臉之上,頓時露出笑意,顧逸軒知曉,夢無憂這一聲,極大地滿足了半夏。

“那是自然。”就是應當這樣才對。揚起腦袋,一臉自豪地向顧逸軒笑笑。

“好了,既然夢無憂的偶已經啟用,那咱們便該啟程回去了。”俯身抱起半夏,帶著他再次踏上馬車,身後,夢無憂亦邁開蓮步,跟在二人後面,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之中,半夏坐在顧逸軒身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夢無憂。夢無憂也與半夏對視,回之禮儀一笑。

雖然已經連連稱奇多次,可看到夢無憂這般神色,半夏依舊忍不住再次暗自驚歎。

“少閣主,咱們去哪兒?”馬伕回過頭,隔著車簾向顧逸軒發問道。

只聽顧逸軒輕聲一道:“回百豔爭。”雖

然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當無心見到夢無憂這尊神似真人的偶時,會是怎樣的表情,但現下還不是時候。

夢無憂現在的確看上去與真人相差無幾,但真要能夠瞞過無心的雙眼,還得多下一番功夫才行。

“小子,這便回去了?”不去楊府嗎?半夏聽顧逸軒要打道回百豔爭,立刻向之詢問道。

“嗯。”顧逸軒點點頭,回應半夏道:“今夜,楊府之中會有另外的事情要忙,既然楊大人並未派人來邀請逸軒,那逸軒便先行回府,靜靜等待便是。”他相信,楊銘定然會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此時,楊府之中。楊銘獨自一人待在書房之中,將碧玉在手中把玩了良久。隨後遲疑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這是顧逸軒方才與他靠近之時給予他的。

“楊大人,這個白瓷瓶你且好好拿著,裡面裝的,是可令人內息紊亂的藥物。你將它灑在碧玉之上,屆時,縱然碧玉再次被盜,那偷盜之人,也必將因內息紊亂而無法動彈。那時候,你要擒之,便是輕而易舉的事。”腦海中,回想起顧逸軒在自己耳旁所說的話。手指緩緩收緊,將白瓷瓶緊緊握在掌心。

襲擊百豔爭的人,身上帶著這塊碧玉。而碧玉的藏匿之地,唯有數人知曉。方才當著眾人的面,楊銘並未將自己懷疑之人的名姓道出,是因為想著給那人留下一絲顏面。現在自己獨自一人,再次想起,心中便再不能平靜。

雖然他之前只將碧玉當做一般證物收存,但其收存之處,他只告訴過夢絡與沈巍二人,其餘之人,是斷然無可知曉的。

沈巍身為刑部尚書,這樁離奇之案本就交由他負責,若是他要這碧玉,開口便是,再加上依著他的個性,也定不會行此偷雞摸狗之事。是以沈巍絕不會盜走碧玉。

那麼剩下的,便是無心了。若是換做旁人,楊銘早令人將無心押下,聽候發落。但她張與夢無憂相似的面孔,以及那雙盈盈水眸,卻著實讓他狠不下心。

看著手中的碧玉,楊銘頓了頓,握著瓷瓶的手,拇指將瓶口紅纓掰開,緩緩傾斜瓶身。

瓶內,透明的藥液隨著瓶身的傾斜而逐漸滑出。點滴在碧玉之上。

無心,你可千萬,莫要再來了。心中抱著對無心的最後一絲幻想,將白瓷瓶中的藥物盡數用在碧玉之上。隨後收好瓷瓶,仔細把碧玉裝入另一個匣子之中後,背過手,轉身離了去。

“來人。”輕聲呼喚,只見屋頂之上,跳下一道黑影,穩穩落在楊銘面前。

顧逸軒之前也向他說過,若是有意實施他之建議,務必著人通知他前來做個見證。

“莫要讓楊府中的人傳信,以免打草驚蛇,引得人懷疑。楊府周圍,逸軒已經安排好了神兵閣的暗衛,只要楊大人下令,他們便會來到你身邊。”顧逸軒的話縈繞耳邊,猶如他本人在他身旁,親口向他訴說一般。

“楊大人,有何吩咐?”神兵閣的暗衛果然身手矯健,自屋頂而下,竟未發出半分聲響,無聲無息地便來到他的面前。

楊銘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遞於面前的暗衛,輕聲吩咐道:“將這封書信交與神武君,就說是楊某採納了他的建議。他自會明白是何意。”

暗衛俯首低頭,雙手從楊銘手中接過書信,小心地將其揣在懷中,乾脆利落地回答道:“屬下遵命!”

再一抬頭,只覺一陣勁風劃過面頰,方才的人影早就消失在眼前。

深夜,無心房中,體內一陣混沌炸裂開來,無心疼得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香汗淋漓。雙鬢處,早已被汗水浸溼,朱唇早已褪色,剩下一片蒼白。

氣力耗竭,無心在無法維持掩飾之身,只見一道白光忽閃,玲瓏嬌小的身形頓時拉長!真身立顯!

可惡,之前顧逸軒給她造成的創傷再次發作!再加上她已經很久未能吸食凡人之精氣,自己現在氣血翻騰,真氣暴動,根本無法自控!

碧玉!碧玉!心中默唸著碧玉之名,掙扎著起身,目光投向楊銘書房的方向。

現在唯有碧玉能夠助她平復體內亂氣,否則,她便只能再次以活物之血來穩定自己的妖力了!

蹣跚下床,一步一步走向房門前,只見一道熟悉人影倒映門窗之上!

“無心。”楊銘的聲音自門外傳入耳中,無心不覺一怔,急急向後退了幾步。若是他現在進來,那她的偽裝便功虧一簣了!側目看向一旁的椅櫈,緩緩挪身過去,伸手握住椅背。若楊銘真是要硬闖進來,那她便顧不了那麼多了。雙目一閉,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但楊銘似乎並無進屋的意思,只是在門外靜靜站了半晌,隨後輕嘆一聲,向無心道:“無心,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嗯?這人深夜來此,就是為了讓她早些休息嗎?無心頓時覺得

有些莫名其妙。

“是,大人你也早些歇息。”開口回了楊銘一句,只見門窗之上, 他之投影緩緩點頭,隨後逐漸消失在她面前。

側頭貼門聽了半晌,確定楊銘已經走遠,無心遂才輕手輕腳將房門開啟,左右環顧後,方才提起衣裙,向楊銘書房走去。

今日顧逸軒方才提醒了楊銘碧玉的重要性,想必他定是將碧玉換了個藏匿的地方了吧。無心一面想著,一面伸手推開書房門。

推至一半,卻發現書房從裡面上了鎖,無心嗤笑一聲。防賊便上鎖,這等小把戲怎會難得住她?指尖微光一閃,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門鎖便自內部自行開啟了來。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入門後,無心順手將房門向後一推,關了起來。環顧四周,尋找碧玉的蹤跡。

來到楊銘桌案前,並未發現有什麼藏匿的地方,唯有一方鎮紙,一卷書冊,一支狼毫置於桌上,此後再無其他。

她記得之前楊銘將碧玉收到了一方木盒之中,回頭在書架上巡視一番,果然見到了那方熟悉的木盒,伸手將其扒拉下來,開啟一看,果然,他這一次沒有將碧玉放在此處。將木盒蓋好,仔細放回原來的位置。摸著尖尖的下巴,仔細思考著。

楊銘此人收納東西向來喜歡用盒箱,越是珍貴的,所用的盒匣越是精緻。此次顧逸軒特地向他說明了碧玉的珍稀程度,想必依著他的習慣,定會將其收斂在極為精緻起眼的盒子之中。

抬頭繼續向上搜尋,奈何書架實在是太高,頂層之物著實難以看清。無心眼珠一轉,腰間絨尾即刻散下,白色的尾巴逐漸拉長,撐在地面上,用力點地!只見無心就著尾巴的力量即刻升空而起!與頂處書架齊平!

“原來在這兒!”一個書架頂部,一個極為精緻小巧的盒子,透過盒子縫隙能夠見到瑩瑩綠光。

伸手將盒子拿在手上,尾巴逐漸下降,將其帶了下來。待雙腿落地,那抹長長的雪白絨尾再次收縮,盤在腰際。

體內的混沌撕裂之痛,在握住小盒的那一剎那頓時緩和了不少。無心開啟錦盒,碧玉果然靜靜躺在其中。

迫不及待地伸手將碧玉從盒中拿起,單手掌心相對,緩緩吸食碧玉之中的精純之力。

少頃,體內的混沌並未如預想之中那樣逐漸平息,反而愈加混亂!胸口如同萬劍穿心一般,疼痛難忍,比之方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會!?呃!?”紊亂的真氣不斷衝擊在體內各大要穴!無心雙腿陡然無力再支撐,霎時間傾倒在地,碧玉也從她手中滑落,在地面上咕嚕嚕滾動翻轉。

“啪!”書房之門被開啟,隨之而來的便是強勁的真氣!這氣息!是顧逸軒!無心疼得幾乎窒息,雙眼微眯看向門外,只見門口處,立著兩道模糊的身影。眼皮似千斤重一般,下一刻,黑幕便降臨。

“楊大人,多謝你採納逸軒的建議。”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無心,顧逸軒向楊銘道。

卻見楊銘神色複雜地盯著無心,一言不發。眼前的無心,與平日他所見到的相差甚遠,但他依舊能夠一眼就辨別出,這就是她。看著與夢無憂更為相似的面容姿態,楊銘轉身便要離去,連看都不願再看無心一眼。

“楊大人請留步。”顧逸軒未回頭,開口喚住楊銘。

腳步即刻停下,楊銘長嘆一氣,無奈開口道:“神武君,可還有何事?”他之心中,失望惆悵。他多麼希望方才開門之際,看到的不過是一件寧靜的空屋。然而,無心的出現,卻著實讓他的希望落了空。

“逸軒知曉楊大人現下心中失望,但無心之事,尚且未完。”顧逸軒微閉雙目,輕言而道。

豁然轉身,楊銘神色似有些不悅:“神武君,現在已經明確了無心便是偷盜碧玉之人,也證實了她與這起離奇之案有著不小的關係。神武君卻說無心之事,尚未了結,這有待是何意?”他已然失望,為何不給他一點緩和的時間。

“楊大人難道不好奇,為何無心會這般行事?”顧逸軒面對楊銘,緩聲而道:“當年楊大人亡妻的血案,與這次的案件這般相似,楊大人難道不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偶有巧合?無心與尊夫人容貌這般相似,楊大人難道猜不到她們之間有著何等的淵源?無心偷盜碧玉是真,襲擊逸軒也是真,可這案件的主犯楊大人可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就是無心所為?”一個個尖銳的問題毫不留情地拋向楊銘,說得他無可反駁,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

見楊銘已然愣怔,顧逸軒也不再逼迫,緩下了臉色,向楊銘道:“楊大人。縱然你對無心多麼失望,但請你暫時收起自己的私人情緒,將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如此,你之疑惑方能解開,你想要的答案,才能獲得。”伸手在楊銘肩膀上輕輕一拍,以示安慰,亦是忠告。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