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從和錢小小交談過之後，蘇沐總是會陷入到自我矛盾之中。
如今的一切明明都十分美好，但她還是時常會覺得痛苦。
一晃幾年過去，在這漫長的時間裡，蘇沐雖為學會怎樣排遣自身都情緒，但她學會了壓抑和偽裝。
林辰依舊像往日一樣對待蘇沐，他們在西城的日子也越來越好。
臨近年關，蘇沐和林辰兩人帶著沫沫去了超市為即將到來的新年置辦年貨。
今年林辰有足夠的假期，所以經過討論後，蘇沐和林辰決定回一趟林辰家。
蘇沐歲心裡有些許的排斥，但她還是將這念頭壓抑在內心的角落裡。
林辰畢竟是林媽的兒子，她嫁給了林辰，就要學會去接納他的家人及周遭的一切。
這麼多年以來，她在這一點上很是欠缺。
就像何璇所說，哪有親如母女的婆媳，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由於一方隱忍而已。
何璇她很幸運，能碰到一個會互退一步的婆婆，這日子也就勉強過下來了。
而蘇沐雖然沒這運氣，但是林辰對她已經足夠好了，她也應該為林辰去做點什麼。
況且這幾年來錢小小說的那些情況並沒有發生，林辰對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這也讓她的心更踏實了一些。
林辰拿起貨架上的一盒補品，仔細看了看，“我們要不要給咱媽買盒這個？”
蘇沐看了一眼，點頭道，“可以。”
林辰溫和一笑，“我說的是給你媽媽買，這幾年來她不是身子有些虛嘛，我之前聽同事說過這個對老年人特別好，所以我想著也給咱媽買幾盒。”
蘇沐愣了愣，她問道，“可是我們今年不是不回閔縣嗎？”
林辰眨了下眼，“我們提前兩天動身，在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一趟閔縣不就好了。這一年到頭的，本就沒有幾次回去的機會，若是過年都沒有回去看看的話，那爸媽心裡就更唸叨我們了。”
蘇沐抿著嘴，她看著在貨架上認真挑選著的林辰，嘴角盪出一絲笑意。
林辰能夠這麼念著蘇爸蘇媽，這對於蘇沐而言無疑是最暖心的舉動。
置辦完年貨之後，轉眼就到了回家的日子。
林辰一手拉著箱子，另一只手抱著沫沫。而蘇沐則是拎著一些袋子，背上背了一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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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看著林辰明顯是開始有些喘了，她在一旁道，“把沫沫放下來吧，他都這麼大一個人了，你這一直抱著會很累的。”
林辰搖頭笑道，“沒關係，就一會兒的事。現在正值春運，這一路上人實在是太多了，若是走散了的話就不好了。”
蘇沐有些擔憂的看了林辰一眼，“要不我來拉箱子吧，你只要抱著沫沫就好。”
“別，你手上已經拿了這麼多東西，哪有空餘的精力去拉箱子啊。讓我拉就是了，這一點小事我還是可以做到的。若是什麼事都讓你幫著做了的話，那還要我這個老公幹什麼？”
蘇沐見拗不過林辰，她只好無奈的笑了笑，“那好吧，但你要是累了，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擁擠的人群不時的擠著，林辰一直不斷的回頭確認蘇沐的位置，防止走丟。
上了火車之後，這才長舒了口氣。
兩人對視一笑，都在對方的婚禮看到了疲憊和喜悅。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三人終於到了林辰家。
林媽依舊像從前一樣站在門口等著，一見他們出現便走上了前。
她笑道，“這一路上累著了吧，快進屋歇歇吧。”
蘇沐在一旁瞧著，這裡的一切都是這樣陌生而又熟悉。
林媽嘴角邊的這個笑容就像是那一年剛來這兒時的那個笑容一樣，沒有絲毫區別。
蘇沐被領著進了屋。
還是那個長木沙發，院子裡也依舊有個小躺椅，這兒的一切全都沒有便，即使過了這麼多年。
“這個就是沫沫吧，長這麼大了啊。”林媽笑著拉過了沫沫的手，開心的打量著。
面對陌生的環境，以及突如其來的親暱，沫沫神色有些緊張，他不停的用眼角去瞟蘇沐，希望她能過來將他從眼前這人手裡救出。
林媽繼續笑著，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
“沫沫還記得我嗎？我是奶奶啊，你更小一些的時候也來這兒過過年呢。”
沫沫侷促的看著，抿著小嘴，一言不發。
林媽的笑容微微一滯。
她這麼熱情的面對沫沫，可是對方卻絲毫都不給她面子。
蘇沐見狀連忙上前笑道，“沫沫可能只是因為害羞而已，再過一陣子就好了。”
她蹲在沫沫面前，不著痕跡的將沫沫的手從林媽那兒接過，“沫沫，快叫一句奶奶，這兒就是奶奶家了，我們今年是特意回這兒來過年的。”
不管蘇沐怎麼暗示，沫沫還是一直抿著嘴，一言不發。
林媽的耐心顯然是到了盡頭，她笑道，“沒什麼，小孩子不叫就不要勉強了。這種事若是勉強下來的還，最後也不一定會開心。”
蘇沐一愣，勉強的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林辰蹙了下眉，他走到林媽旁邊笑道，“媽，哥他今年會回來嗎？”
林辰一邊說著，一邊將林媽帶到了另一頭。
等到林媽走遠了之後，蘇沐這才輕吐了一口氣，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了沫沫，以示安慰。
她抱著沫沫，在他耳旁輕聲道，“沫沫，剛剛為什麼不叫奶奶呢？”
沫沫撅著嘴，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一般。
“我……我不認識她……”
蘇沐溫和一笑，她輕輕的拍著沫沫都後背，耐心解釋道，“雖然沫沫覺得不認識她，但那個人卻是爸爸的媽媽，她和爸爸的關係就像是我和你的關係一樣。不管是什麼時候，我們都要學會尊重別人。不認識不是你不叫別人的理由，就算我們坐在街上遇到不認識的店員阿姨，你買東西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叫人家一聲呢？”
沫沫抿著小嘴，慢慢的點了下頭，“是……”
蘇沐摸了下沫沫的頭，誇道，“就是這樣，我們一定要做一個懂禮貌的孩子。你之所以覺得不認識奶奶，是因為爸爸工作的原因，所以我們並沒有經常回來。如果你一直這樣的話，不僅是奶奶會傷心，就連爸爸媽媽都會覺得傷心的，你知道嗎？”
沫沫點了下頭，“我知道了，過會兒我看到了奶奶的話，我一定會叫她的。”
“真乖。”蘇沐笑了笑，“沫沫真是個乖巧的好孩子，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沫沫甜甜的笑了笑，隨後不好意思的將頭埋到蘇沐的懷中。
林辰帶著林媽走到了院子裡，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是又很多話要說。
林媽抿嘴一笑，“我還以為你並不打算回來呢。”
林辰一愣，“媽，為什麼這麼說……”
林媽語氣微冷，但臉上還是十足的笑意，“這幾年來，你很少跟家裡聯絡，我每次一跟你說起正經事，你總是推三阻四的要掛電話。如今你終於捨得回來，我是不是能夠將這當成是你的答案呢？”
“媽……”
林辰臉色微沉，他不想一回來就說這些事。
他之所以跟林媽說不了幾句話就急著掛電話，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林媽總是說一些讓他覺得很為難的事情。
他實在是不是澤那麼回答，只好說自己有事，然後將電話掛掉。
原本他以為這過年的時候，蘇沐也在這兒，林媽應該不會再提那些事情，可沒想到這剛一見面就又被問起。
林媽一笑，“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好嗎？媽記得以前你可是二話不說就直接答應了，怎麼如今反倒是猶猶豫豫了？”
林辰解釋道，“媽，現在沫沫早就已經上了小學，這事已經不好辦了，要不我們就算了吧。這戶口上在哪兒不都是一樣嗎，沫沫他也還是我的兒子啊。”
林媽臉色微沉，微微混濁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林辰，她嘴角慢慢勾起，笑著問道，“哪裡一樣？這分明就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事情，怎麼能說一樣呢？你是特意等著沫沫讀了小學之後，才將他帶回來的嗎？你以為跟我說幾句很難辦的話，我就會說算了嗎？”
林辰有些無奈，他按了按額角，“媽，你就不要在糾結這件事情了好不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算了吧，好嗎？”
“算了？”林媽蹙了下眉，“我的要求難道很過分嗎？為什麼要算了？這哪家不是這樣的，就這麼一件小事我前前後後跟你說了幾年，到最後你居然跟我說算了。”
“媽……”
“林辰，你變了。”林媽輕輕的嘆了口氣，“從前的你還會考慮爸媽的感受，還會為我們、為這個家著想。但是如今的你卻完全不一樣，你絲毫都不管爸媽的感受，只是一味的讓我們妥協和退讓。爸媽已經老了，我提出的這些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我所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可你卻絲毫都不理解爸媽的苦心……”
說著說著，林媽開始有些哽咽。
林辰一愣，他垂著頭，手無力的垂下。
早知道這樣的話，早知道這樣的話……
他自嘲一笑，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又能怎樣呢？
難不成一輩子都窩在那兒，一輩子都不回來？
林辰捂著眼，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已經不想再為這件事和蘇沐鬧矛盾了。
現在的日子他很滿意，也不想在因為這些事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也許蘇沐會因為他們如今的關係而答應，蘇爸蘇媽也可能會因為對蘇沐的寵愛而鬆口。
但是林辰卻不想這樣。
這一切可能都能如意，但是事情成功之後呢，衡越在兩家之間的這條鴻溝是怎樣都修復不了的。
他曾經答應過蘇爸，難不成如今要一步一步全部都毀約嗎？
就算蘇家真的答應了，但蘇家背地裡是怎麼想的，誰又能知道呢？
林辰只想好好的過日子，其他的一切他不想再去在意了。
他無力的開口道，“媽……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可以了，真的。不管沫沫今後戶口在哪裡，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他都是我兒子，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所以我們真的不用在意這些，這些真的不重要……”
“你在說什麼？”林媽驚訝道，“什麼叫做不重要？這種事情不重要的話，那什麼才重要？你難道想一輩子都被人戳脊梁骨嗎？現在你是覺得沒什麼，等再過幾年，等你再回到蘇家那個地方你就會明白，一切都沒有變。曾經讓你待不下去的理由一直都還存在，並且會一直在那個地方。流言不會走，它會一直在那兒紮根，並且逐漸越演越烈，你懂不懂？”
林辰第一次看到林媽這麼激動的樣子，他不由有些錯愣，“媽……”
“你現在是感到幸福了，但你不要以為以後的日子便都是這樣。我告訴你，有些問題不是只要逃避，它就會不存在。只要你不去主動解決，它就會一直在那兒，並且還會生根發芽，你終有一天是要面對。”
林辰沉默了一瞬，他現在沒有把握百分百說自己沒有問題。
如今一切發展的這麼順利，很大原因是因為遠離了閔縣那個地方，這一點林辰自己心裡也清楚。
所以這幾年來他一直拼命工作，為得就是在現在所在的地方生根發芽，他不想再回閔縣，而這一點他並沒有告訴蘇沐。
他不知道蘇沐是怎麼想的，蘇沐現在可能會繼續留在那兒，但是她會不會跟他在那兒一輩子呢？
林辰不得而知，他也不敢去細想。
如今的每一刻他都異常珍惜，也真心希望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裡。
但是林媽卻不停的想要將他拉回現實，不停的讓他去面對著一切。
若是今後真的要回閔縣的話，那他現在這一切的努力又算是什麼呢？
“媽……你說得我都明白，你再讓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林媽收斂起臉上的神情，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模樣，“林辰，媽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有些事情若不一開始就攤在明面上說清的話，那一切就更難進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