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飛是在電梯裡接到於嵪電話的,於嵪問:“在哪兒呢?講話方便嗎?”

姜飛說:“方便倒是方便,我在電梯裡,大約還有兩分鍾到辦公室。”

“難怪虎妞說你不在,哎,中午我請你吃飯吧?”於嵪說得沒有一點誠意,姜飛氣得笑了:“於sir,謝謝,心領了,說事吧,你在哪?”

按照姜飛的估計,於嵪是想和自己談一些比較隱晦的問題,於sir果然見怪不怪:“唔,那也好,要不……你辦公室方便嗎?”

於嵪終於把話挑明,姜飛笑著說:“方便,需要遮蔽訊號都可以。”

“我現在就在路上,十分鐘後見,你和門衛說一聲。”於嵪嘿嘿一笑,弄得姜飛無法推託,順口答應下來,到了辦公室門口,讓虎妞通知了門衛;很準時,於嵪在十分鐘後出現自姜飛的辦公室門口,虎妞打量著於嵪風塵僕僕的樣子,半開玩笑地說:“於sir,姜總等你很久了。”

於嵪呵呵笑道:“我是來找姜飛的。”

虎妞點頭說:“姜總在辦公室裡。”

姜飛看見於嵪進來,迎上去指向沙發和茶几示意說:“請坐,虎妞是不是需要在場?”

於嵪從容地掃視著房間說道:“一起吧,也不是什麼大事,隨便聊聊,不需要顯得比較正規。”

眼前的陣勢把虎妞弄懵了,她猜不出把她留下的用意,惶惑地看著於嵪,於嵪指一下姜飛說:“你坐啊,姜總不反對是好事。”

虎妞還是給於嵪泡上茶,才在姜飛的另一側坐下,於嵪看了看姜飛的神情,清了清嗓子說:“姜總,雖然咱們交往不多,但是淵文笙不止一次向我介紹過你的情況,我是來和你交流一下,看看有沒有一起合作的可能。”

虎妞滿眼迷茫地聽於嵪說完,似乎明白了什麼;姜飛笑了笑說:“於sir,我一直很敬佩你,沒有什麼私心,你不請自來,其實就沒打算給我拒絕的機會,說說看,我是不是有幫你的可能。”

於嵪只好接著說:“最近發生不少事,為了東鯉梁,司空南山和淵文笙、東鯉梁都先後住進了醫院,看上去對付木婉妙的勢力很強;我知道,你們靈馬沒有停止行動,米卡奇接替了淵文笙的位置,在繼續調查這件事,武珍麗和你們暗地裡派出的人手同樣沒有鬆懈。姜總,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虎妞一頭霧水,只能暗地裡嘀咕;姜飛搖搖頭說:“於sir,實際上你清楚,對於娛樂版來說,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啊;我原先對靈馬出版社的平臺不大滿意,現在有這樣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但是我們畢竟是玩娛樂的,派出去的人說白了就是狗仔隊的作用,與你們合作還是會讓他們處於危險的境地。”

虎妞皺著眉頭思索,在她看來姜飛像是在苦苦推卻,很快,虎妞的眼睛一亮,她想到了於嵪的來意,總算明白了這出戏的意義,她臉上的困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於嵪微笑著說:“負責這些案子是慕翠彤慕警官,我也是私人想瞭解一下……”

姜飛斟酌著說:“流星公司的業務其實與我們的一部分業務類似,但是你推敲的東西沒有意義;於sir,我明白,你是好意,不過你不要費心了,我明確告訴你們,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淵文笙為什麼負傷,其實對案件突破最快的恐怕還是慕警官。”

姜飛這幾句話甩到於嵪臉上,於嵪曉得自己面臨的是什麼困難,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有一個小組一直在配合淵文笙,同樣,淵文笙請了三個人在暗地裡幫忙。哪怕沒有我們,武珍麗、米卡奇也會處理得很好,但是,你們為什麼沒有察覺,東鯉梁的舉動和你們拍攝的電影有關係,”

姜飛和虎妞莫名其妙地互相望著,姜飛問於嵪:“東鯉梁已經開口,就應該沒我們什麼事了,於sir,透露點內幕消息,我請喝茶。”

“沒有必要,東鯉梁並不清楚佩思南來元望市做什麼,你們也是在尋找佩思南。”於嵪似乎很急:“我們合作才可能最快找到佩思南,我不希望我們最後見到的是一具屍體,當然,也許你的委託人認為不一定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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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sir!”姜飛終於把胸中的惡氣發洩出來,姜飛的氣場讓虎妞刮目相看,可是隨即姜飛就像洩了氣一樣,嘆道:“於sir,看來你不僅不瞭解我,你也不瞭解慕翠彤啊,這是她的案子,她不會放過任何線索,肯定能捉到佩思南。”

虎妞瞥見於嵪的臉色有些不忍,但於嵪的事不是虎妞所能勸慰的,虎妞便沒話找話地說:“我到現在都沒有聽懂,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於嵪輕鬆地答道:“不是啞謎,是姜飛沒意識到一個問題,火九基金原本有一個強大的機器人

工廠,準確地說應該是生產控制平臺,貝多芬二號就是出自那裡;但是三年前忽然間他們失去了這份能力,4E-TE版的軟體忽然失效了,平臺的資料庫被一掃而空。可是在這個元望的麵條那個廠,警方發現了部分系統。所以,是被人盜竊了,嫌疑最大的就是木婉妙。”

“你懷疑木婉妙讓佩思南來就是送金鑰給東鯉梁?”姜飛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心裡升起更多的疑問,不管從哪個角度說,於嵪沒必要向自己說這些事情;姜飛想起於嵪今天的種種異樣,便又問:“慕翠彤告訴你的?”

“沒有,這麼大的事,慕翠彤只群發了一條特簡單的案情通報。”於嵪盯著姜飛說:“我是根據支離破碎的表象梳理出的線索,司空南山他們的訊息更加準確,只是在元望市流星派不出更多的人手,希望我來找你,我們合作。”

姜飛懂了,流星在司空南山出事後,恐怕在元望市遭到了挫折,現在想讓自己繼續幹下去,但是不願讓出主動權,於是請了於嵪來負責;姜飛像是不經意對於嵪說:“這很難啊,流星不一定會拿出所有的線索,我們在檢驗細節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無用功,但是流星公司可以根據我們驗證的結果,推算出來那些有用,那些是無用的。”

於嵪理解地點點頭,停頓了一下說:“你們和流星公司,很可能是為不同的僱主幹活,我要和你談談,就是我認為你有正義感。”

姜飛失笑道:“別說了,於sir,我是一個商人,興許為了交情我會幫助你,但是我的原則不會讓我忘記掙錢。你推崇的我辦不到,假如有機會,我覺得這大有油水的話,我們再談合作的事情。”

“我在給你這個機會。”於嵪沒有驚異的表情:“我願意冒風險。”

於嵪的堅持使氣氛愈形緊張,姜飛低聲說道:“於sir,你要知道,我不管怎麼做,對你都沒用,。如果你邁出這一步,那將是充滿危險,甚至我不得不去揭露你,你讓慕翠彤去破案,我尋找我的八卦,流星公司去找所謂的軟體什麼,不是很好嗎?你一定要我參與,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於嵪微微一笑說:“我不喜歡撒謊,也不喜歡有一根繩索套在我脖子上,但是你認為能打發我走嗎?想明白些,我不想談那些讓虎妞害怕的東西。”

姜飛知道,於嵪知道不少關於自己和靈馬的答案,哪怕沒有證據,但是於嵪的推理依舊會在某種程度上說得通;只是姜飛不想讓老鬼小組變成大公司賺錢的工具,天知道流星公司的管理層是不是和火九基金一樣。姜飛曉得於嵪不會信口開河,攤開雙手說:“我沒有你要的東西作為交換,於sir,隨你的便。”

於嵪陷入了沉默,眼前的姜飛已經比一年前成熟得太多,於嵪知道,如同他看懂姜飛一樣,姜飛也看懂他。於嵪輕聲說:“朱佳音會來找你,你自己考慮清楚。”

任何圈套的成功在於表面上簡單,似乎一眼就可以看透,於嵪今天的行為就具備這一點,姜飛退卻的原因正在於此;姜飛怕自己的看透其實是看不透,於嵪的計謀在某個拐彎的地方等著他。於嵪看上去不遺憾,這讓姜飛有些吃不準,終於還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朱佳音來,也可以讓米卡奇去接待,煩惱自然不在自己一邊。

於嵪無功而返,虎妞一直送到樓下,姜飛想想,撥打了安紅的電話。安紅已經失蹤,姜飛也沒打算能打通,但是讓姜飛差點跳起來的是,對方明明電話已經關機,但是十秒鐘後,安紅的號碼給姜飛傳送了一個簡訊:“我很好。”

姜飛努力掩飾住臉上的驚訝,看了眼門外,傳送簡訊說:“要幫忙嗎?”

安紅給了一個電話號碼說:“需要的時候,我用這個號碼和你聯絡,別打過來,我們會見面的。”

姜飛和回來的虎妞說了一聲,就去了虞孟力的辦公室;虎妞見怪不怪,姜飛在這方面年輕,除了賺錢,剩下的事大部分都是虞孟力拿主意。虞孟力聽了姜飛的敘述,苦笑道:“你瘋了,你都不明白自己在幹些什麼。一方面拒絕了於嵪的請求,一方面又有熊熊不滅的八卦之心。不過,只要安紅這個回話不是圈套,靈馬獲得利益還是沒問題,就看安紅什麼時候和你聯絡;做好準備,也許安紅比我們想象得聰明,會出現在不能預料的場景,不排除你到時候獨自面對。”

“放心,”姜飛信心十足地說:“你沒事的。”

虞孟力微笑著說:“不是沒事,我是要你放棄去尋找密碼的可能,聶嘯林怎麼獲得黑龍的密碼我不知道,但只是一種僥倖,毀了主機板其實更有效果,我只希望,於嵪的來訪,不是給你設的圈套。”

於嵪轎車離開俱樂部的時候,已經看見路邊

的樹林裡木棉花開,絢爛得像是綵綢;門口的酒吧散散落落坐著幾個人,很多人的身份瞬間浮現在於嵪的腦海裡。於嵪回到市區,轎車在大街上繞了兩圈,確定有沒有人和無人機跟在自己後面。

於嵪沒發現任何異常,但是當他再次經過海峽銀行的時候,對面超市樓頂上的朱佳音發現了異常,有一輛車和於嵪差不多的時間出現在這條路上三次,雖然從兩輛車的位置看不出端倪,但是朱佳音沒有任何猶豫地向於嵪示警,將那輛車的資料全部傳給了於嵪。

慕翠彤的手機響起,慕翠彤接通後就聽見於嵪淡定的聲音:“有一輛車跟在我後面,讓交通警查一下那輛車。”

慕翠彤有點懵:“跟蹤你,你今天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聽我的,馬上。”於嵪結束通話了電話,慕翠彤找到於嵪的定位,很快就鎖定了那輛車,命令最近的兩名巡邏警趕過去;轎車很快就被扣住了,車上坐著兩個人,說是衛氏集團的員工,但是慕翠彤從現場拍來的照片查出,是兩名來自東京的偵探。慕翠彤看著資訊,心裡嘟囔著:“於嵪,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於嵪打了一個噴嚏,將車停在了路邊,抽出一張紙擦拭,順便緩解一下心情,於嵪看見路邊的小店招牌後面,一個影子突然移動了,是門前的柴油發電機站了起來,並且不是一臺,先後站起來了六臺。六個機器人,於嵪想到姜飛在壩下街的一次遭遇,迅速地把紙團丟在車裡,一點瞬間啟動的按鈕,轎車重新衝到了道路中間。

“於sir這傢伙的感覺真的不錯,就是對我們充滿了不信任感。他去俱樂部找姜飛,企圖從他們那兒擠出點兒線索來,看樣子是空手而歸。我很奇怪,於sir為什麼喜歡單槍匹馬幹,是他自負?還是他本來就是一個對案情著了魔的人。”二十米外的快餐店裡,明士離對著身邊的米蟲五說,不知怎地,明士離看著米蟲五穿著一副小開的樣子就惱火。

“也許兩者都是,”米蟲五一副開行的樣子:“於sir是個內行老手,他清楚,即使他成功了,興許想抓的人就有他上司的名字。他一定不管人是否抓到,他要確認;可是這樣一來,不少人就非死不可。別這樣看著我,你不在其中,你太有價值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應該動身去倫敦,算是給我們找一個棲身之地。”

明士離皺了皺眉頭說:“我是否可以假定,你將取代我的工作?”

米蟲五看了一眼窗外說:“那是不可能的,上面不會答應,可眼下你我是最後能接觸到姜飛的人。”

明士離不動聲色地說:“我要找的第一個人是傑克摩斯,如果真有危險,我想把他帶走。”

“你的思路是正確的。”六個機器人迅速勾住一輛衝過來的平板車,隨著平板車朝於嵪的背後追過去,米蟲五扭過頭說:“可是你以什麼理由?說你是一個臥底,和他交了十幾年朋友就是為了證明他是不是好人?我們的任務不在那裡,在這些機器人身上。但是我們都沒有跟上去,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於嵪自己處理;誘餌從來保不住,不管是姜飛還是於嵪,這一次我們不能出差錯。”

明士離低低地說:“如果這樣,你為什麼把無人機送給姜飛,那個機器人的指令查到了嗎?千里江陵一日還,書房,聖經,那個地方查到了嗎?”

寧靜中,米蟲五發現了急促的呼吸聲,微微一笑說:“我想你已經採取措施把傑克摩斯監視起來了,但是對姜飛,我做不到,那個地方實在找不到。”

明士離輕聲笑了笑說:“我是被傑克摩斯發現了,所以他現在根本不參加姜飛的活動,除了愚人節的前夜,我得到訊息,親自跟去了天巖村,一直在監視,結果讓我失望,彷彿是一男一女放縱的緋聞。不過我查到了聶嘯林竟然在壩下街、上海路哪裡活動過,但是沒查出聶嘯林做了什麼。”

米蟲五點頭說:“不錯了,只是我有個問題,明士離。既然那臺計算機讓我出面,後來為什麼計算機不來找我,應該也沒有找過姜飛。”

“關於這個問題,你知道自己的擔子有多重嗎?”明士離端起檸檬水的杯子說:“羅伯特二號,那個羅伯特的替身,一切都是馬丁教授安排好的,所以於薇才會在微林鎮,姜飛只是幌子,龔蔻才有價值。”

米蟲五的目光變得深邃:“我寧可沒有參與這件事,我唯一的希望是這件事了結以後,把號碼更改一下,沒有人找到我,也沒有人想起我。”

明士離笑道:“你對未來的期望值太高,我只求生存,我們沒有檔案,要是換一個身份不是很容易嗎?”

米蟲五悄聲說:“網正在收攏,每一天都在縮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不打算讓某些人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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