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觀光電梯的玻璃上，有一點刺眼，隨著觀光電梯的緩緩上升，貝恩倫斯看見的天空越開越清晰，而腳下風景如畫的大地，看上去漸漸遠去。貝恩倫斯離開了大順機器人的會議室，直接來到了衛恩普的辦公室，這是一個與企業風格格格不入的房間，充滿了富豪的誇張，從中國的青銅酒樽到墨西哥的金碗，兩側的展示架上足足放了兩百多件文物，貝恩倫斯請專家鑑定過，全部是真的，最值錢的是一件金縷衣，據說是西漢的玩意。
衛恩普正在觀看空中顯示器上的一段影片，是楚迪文身前的一段故事，背景圖上海鷗飛翔，藍天徜徉在亮眼的日光下，碼頭上的建築物一覽無餘，和大自然一樣巧奪天工，出低溫卻在幹著一件煞風景的事情，一個集裝箱一個集裝箱地在尋找東西，手裡的撬棍清晰可見。
貝恩倫斯微笑著說：“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卻因為執念而落得了這個下場，要是換做姜飛，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所以有了理想並不好，沒有理想，剩下的就是生死和錢。”
衛恩普示意貝恩倫斯走到自己的身邊，指著辦公桌上的顯示器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另一個在現場的人拍下的照片，你看，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曹寶乙，從那個角度可以看到警方的人在監視。出低溫很聰明，把自己變成了警方的線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合理的身份，可是他沒想到警方為了保護他安排了人手，恐怕這也是他被那個神秘的幕後人懷疑的開始，只要懷疑，便可以上手段，那麼真相就不可能隱藏。”
貝恩倫斯盯著兩個顯示器看了足足二十分鍾，甚至倒退和定格，以便做出對比，最後長舒了一口氣說：“難怪出低溫發現不了，拍攝的都是機器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無人機，不對，是軍用的偽裝無人機。”
軍用偽裝的無人機，一般都會偽裝成小鳥或者馬蜂之類，飛在大量的飛行器中間，不僅不需要報備航線，也不容易被發現，要是有條件用無人機掩護的話，就是天眼和空中抓拍也難以發現。只是貝恩倫斯不敢確定，因為這種假設的背後，意味著懷疑名單將數倍的拉長，換個說法，就是衛氏集團也沒有能力去調查。
衛恩普頷首說：“我現在有些明白了，姜飛為什麼每次都選擇息事寧人，不是靈馬出版社的那些人沒本事，而是有的事情要離得遠遠的。時間一長，自然沒事，可是這關係到那個超智慧計算機，我們能放棄嗎？”
衛恩普確實拿不定主意，才寄希望貝恩倫斯能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貝恩倫斯思考著說：“現在的情況不是我們想放棄就能放棄的，警方的興趣比我們大，恐怕還在懷疑我們轉移了主機板。本來外面就對我們強行插手馬丁實驗室的目的抱有懷疑，這件事把姜飛洗掉乾乾淨淨，所有的焦點都對準我們
，一旦訊息被媒體知道，還會有更大的麻煩。”
“媒體已經知道。”衛恩普開啟一臺掌上電腦說：“自媒體已經開始議論這件事，各大媒體都在向警方和我們申請採訪，姜飛能拒絕了所有的記者，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貝恩倫斯試探著說：“根據得利規則，姜飛很可疑，這件事既讓姜飛拜託了出低溫的算計，也把計算機的包袱扔給了我們，按照姜飛的班底，他有這個能力來做這件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缺。”
衛恩普搖頭說：“姜飛隱瞞住那個計算機豈不更好，我們又不清楚，姜飛完全可以用其他的主機板代替，這當中的財富足夠姜飛買兇的了，何必現在被所有人盯著。你現在需要物色一個人代替英覽，他對這方面沒興趣，很容易被手下人欺騙。”
貝恩倫斯才明白，衛恩普是認為衛氏集團派去的人中有商業間諜，貝恩倫斯立即說：“我會儘快安排一個人，明天就過去，只是英覽那邊需要你打一聲招呼，免得他脾氣上來，大家都難堪。”
衛英覽看上去是個奶油小生，但是一個從小獨立的人怎麼可能是奶油小生，衛家的血統裡也不出這樣的人。貝恩倫斯見過衛英覽發火的樣子，雖然不像衛自亮那樣滿嘴跑火車，但是言語的犀利程度絕對有的一拼。衛恩普笑了笑說：“他昨天在姜飛的辦公室睡了一夜，早上兩人一起到我們衛氏的分部逛了逛，也不知道姜飛是怎麼勸他的，他主動打電話回來，表示自己可以讓賢，唯一的要求，人選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那沒問題，去的人就是英覽的代理，肯定要他滿意。”貝恩倫斯不感覺這是個問題，衛英覽年輕氣盛，選一個可以向衛英覽低頭的人便可以，這樣的人在衛氏集團大把大把地抓。
姜飛從早上到現在一件事都沒有做，回到公司就被被衛英覽死死地纏住，看見於嵪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的監視畫面裡，姜飛乾脆決定今天不管公司的事，給阿梅說了一聲，姜飛便拉著衛英覽來到外面的會議室，與於嵪繼續蘑菇下去。於嵪只談了一刻鍾便明白，眼前的兩個人已經不打算提供什麼，現在準備的就是喝茶聊天；於嵪皺了皺眉頭說：“姜總，這樣可不行，你也知道，我們會不斷地麻煩你。”
“沒關係，”姜飛的態度特別和藹：“只要你不無中生有就行，於sir，我相信你，只是一件與我們毫不相干的事情，你非要在我們身上找線索，我們也沒有辦法。早上我過去看了監控，我們這邊的人壓根就沒過去過，總不能用意念移物吧。”
衛英覽笑了起來，意念移物，其實就是一種魔術，只不過有很多變魔術的人非要把這個魔術包裝成特異功能。於嵪沒想到兩人這樣難纏，只能亮出自己的底牌：“你們單獨是做不了這件事，要是衛總參與了呢？”
“內外勾結。”衛英覽曉得於嵪說姜飛是假，真實的矛頭對準的是自己：“於sir，這麼說，你們已經鎖定了內鬼，所以才會認為和我有關係。這樣，我們就不需要談下去了，你什麼時候公事公辦，我喊律師過來。”
於嵪平淡地說：“我要遵守保密條例，不能告訴你具體的情況，衛總，有些事當著律師面不好說。”
於嵪也會詐人，衛英覽笑了起來：“沒事。於sir，你和姜飛都是知道的，我對那些條條框框的事先天過敏，有律師在我放心，你們警方真要拿了我的證據，我們就在法庭上見，法院怎麼判都沒問題。”
姜飛很乾脆地說：“既然這樣，於sir，英覽，我就不奉陪了，你們到隔壁去辦案吧。”
姜飛難得掃客出門，慕翠彤聽到於嵪的電話笑得前俯後仰，笑了一分鐘才調整呼吸說：“這說明姜飛的耐心到了極點，他被機器人追殺，我們一次都沒破案，哪怕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終究是沒有破案。要說姜飛不懷疑我們警方不盡力，那是不可能的，他現在就是表現出一種不信任，絕對的不信任。”
於嵪頭疼地說：“我們沒有線索，就像最後一次襲擊，知道是出低溫幹的，可是出低溫已經死了，我們又查不到機器人從哪裡出來，又是怎樣地回去，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技術，糊弄過了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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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翠彤不客氣地說：“這種解釋拿不到桌面上，姜飛的手下有一把是做這一行，還有淵文笙這樣一個偵探，恐怕除了我們保密的部分，他們查出來的內情不比我們少。我看過來訪記錄，姜飛把催進度的事情交給了朱萬闕，朱萬闕事務所的律師每週一都來詢問，不管案情進展如何，他們都是簡單記錄便走了。”
於嵪倒吸一口涼氣說：“要是這樣，累積起來已經半年多了，要是公佈出去，會誤導輿論，對我們的壓力很大啊。”
慕翠彤贊同說：“姜飛忍耐的極限一旦過去，這些東西就會擺在公眾面前，讓人懷疑警方的用心。如果靈馬出版社拿出自己的調查結果，來證明警方有不盡心的地方，你說，公眾會怎麼看；如果是在顧局選舉的緊要關頭，顧局會怎麼做？”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顧指火參加市長競選的最後一次投票，姜飛哪怕只在報紙上發幾句牢騷，恐怕就會給顧指火帶來極大的麻煩；要是姜飛想把這件事做大，絕對不缺在輿論上支援他的盟友。慕翠彤沒有等於嵪的答案，直接掛了電話；於嵪無可奈何地把手機放過口袋，走回警方調查小組借用的那個房間。
古利特不動聲色地看著於嵪回來，低頭喝了小半杯咖啡，才抬頭說：“於sir，我想調閱以前的資料，有關實驗室的那幾個案子，可是檔案室說我沒有這個許可權，當時到底查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