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兀良哈的兩萬騎兵依然保持著臨戰狀態,隨時準備向哈桑的六千人形成的薄薄的戰線發起衝鋒,哈桑的六千精銳也十分緊張地彎弓搭箭,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戰鬥。

哈桑心裡雖然緊張,卻也有自己的小算盤,這一仗若是真要打起來,就意味著韃靼和這兩族的全面開戰。這麼大的事絕不是兩個萬夫長能決定的,他們也負擔不起這個責任。假如在這裡吃掉了他這六千人,毫無疑問,俺答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誰都知道,俺答王擁有十萬精兵。瓦剌、兀良哈兩族當著大明欽差大臣的面打他的臉,大草原上很可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結果絕不是瓦剌和兀良哈所能承受的。

話雖然這麼說,哈桑還是小心翼翼地試圖掌控局面,畢竟許多戰爭就是因為一些不起眼小事,甚至是因為一些聽起來很荒唐的細節演變而的。

在草原上,搶一頭羊,甚至搶幾頭獵物,都可能引發戰事,許多時候是兩個部落的幾個年輕人先打起來,然後就是兩個部落開始打,而後就是兩個部落後面的勢力開始介入,直至引發全面衝突。

不過到了韃靼、瓦剌、兀良哈這些強族的層面上,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見,大家都有生存的壓力和負擔,而發生一場戰爭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只要不觸及底線,這幾大族之間,卻總還是能把摩擦和衝突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

現在讓哈桑感到頭疼的並不是這個仗該不該打、怎麼打,而是況且在實際掌控局面,他根本就說不上話。不僅是他,就是三娘子現在都不說話了,只有況且一個人在跟烏蒙和迭木兒花進行交鋒。

他苦笑著看了看三娘子,三娘子只是給他一個眼色,意思是告訴他不可輕舉妄動。

三娘子對於況且掌控局面並沒有意見,畢竟這裡的確屬於況且的地盤,而且況且眼下的實力也大於韃靼,瓦剌、兀良哈重兵壓境主要矛頭對準的是況且,這一點她現在已經看明白了。

周圍的人搞不清狀況,唯恐這兩方真的打起來,無端遭受池魚之殃。問題是,他們根本說不上話,更左右不了局面,四周已經被圍成了鐵桶,他們就連脫身的機會也沒有,只能膽戰心驚地看著,等著。

況且看著烏蒙和迭木兒花,冷冷笑道:“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若不主動撤走,我會視為你們在宣戰,我就不客氣了,後果如何你們想明白了,就一炷香的時間,絕不多給一秒鐘。”

他說完,騎馬就向回走,同時大聲嚷道:“紀昌,別愣著了,焚香,待戰!”

紀昌高聲應道:“遵命,大人!”

“等等。”烏蒙忽然說道。

“烏蒙大人有何見教?”況且勒住馬回頭淡淡問道。

烏蒙和迭木兒花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是無奈苦笑。

說起來他們玩的也無非是心理戰,想要在心理上壓制住況且和哈桑,真要開戰,他們的確不敢,也負不起這麼大的責任,而且他們知道況且帶來了一萬精兵,跟哈桑的六千精銳騎兵合併起來,實力也不比他們弱多少。

打贏打輸還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們承擔不起全面開戰的責任。

烏蒙和迭木兒花心裡都明白,這第一次交鋒他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他們想不到況且這麼狠,就是個混不吝啊,上來不由分說,也不給解釋的機會,一副全面開戰的架勢,這個賭注是他們兩人押不起的。

“欽差大人誤會了,我們此來絕無惡意,就是來參加您舉辦的拍賣大會,既然欽差大人執意要求我們撤出二十裡,我們照辦就是。”烏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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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這麼做不就完了,何必囉裡囉嗦說這麼多。兩位大人可以帶一千人駐紮這裡,其餘的人必須撤出二十裡外。”況且說完,向紀昌揮了揮手,那意思是,焚香的不要,俺騎馬的接回去。

三娘子和哈桑都一時目瞪口呆,沒想到還不到三分鐘時間,如此嚴峻的危局,這就完了?

尼瑪,無條件撤軍,居然成了!這不搞笑嗎?氣勢洶洶跑了數十裡路程,幾分鐘就答應無條件撤軍了,即使面對俺答王,烏蒙和迭木兒花這兩個難纏鬼,惡煞魔,也不會這麼乖吧?

哈桑和三娘子以為這兩人就是答應撤軍,也一定是有條件的,而且條件會相當苛刻,沒想到幾句話就被況且逼得無條件答應撤軍。

這說明什麼?說明況且比這兩人手段還狠,心裡更冷。哈桑和三娘子相互看了一眼,得出了這個結論。儘管局勢對他們有利,兩人心中卻莫名產生了一種恐慌,這小欽差,來談判,他得撈多少便宜才肯回去啊……

“撤出二十裡紮營。”

烏蒙和迭木兒花發出命令,兩個萬人軍團向後開去,這次沒有煙塵滾滾的景象,也沒有來時那種震撼人心的衝擊力了,彷彿音樂在*時突然跑調了一樣。

周圍的人都心裡一塊石頭落地,總算沒打起來,他們的安全有了保障。

宋哲在一群江湖人士中間看著這一切,心裡冷笑:小樣的,還跟我們公子玩這一套,不知道我們公子是京城第一霸王嗎?到了草原上還是第一霸。

況且要是知道他怎麼想的,估計得吐血,他真沒有什麼稱霸的心思,就是決不能讓這兩個萬人軍團駐紮在家門口,二十裡的距離對於騎兵並不遠,一個強衝鋒也就到了,但是況且要的就是這個緩衝,如果這兩個萬人軍團從二十裡外對他們發起衝鋒,到了這裡後銳氣也就折了大半,他就完全可以以逸待勞,輕鬆擊敗敵人。

如果現在這兩個萬人軍團發起攻擊,他真還有些麻煩,因為他的人都在營盤裡,根本還沒有拉出來,畢竟他先前是準備完全守勢的,並沒做抗擊衝鋒的準備。

“欽差大人真是大英雄,這次可是大長了咱們漢人的志氣啊。”

“就是,在這個地方,漢人從來沒有發言權,欽差殿下不信邪,幹得漂亮!”

“也就是這幾代皇上無能,放在永樂年間,這些人哪敢如此對待咱們漢人,見著漢人大軍早就望風而逃了。”

小聲議論的都是那些江湖人士,他們在草原上雖然沒人敢惹,但是漢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困境他們也是一清二楚,除了少部分人有點身份地位,絕大多數漢人都是異族人的奴隸,天天食不果腹,還要為異族做著各種最低階的勞役,稍有不小心,就是一頓皮鞭抽上身,每天都是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這種事他們見得多了,卻也無能為力,他們能保住自己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烏蒙和迭木兒花並沒有走,他們真的按照況且的吩咐,各族只留下一千騎兵護衛,加上原來就已經到達這裡的一千人,每人身邊有兩千人,加起來也比哈桑的人少了兩千,不過二十裡外的兩個軍團依然是種不小的威懾。

現在這兩人就跟沒事人似的,跟哈桑笑著寒暄起來,剛才的敵對態勢好像沒發生過似的。哈桑心裡有氣,卻也不得不跟他們敷衍著,畢竟鬧翻了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三娘子此時跟聖女也都跟著況且回去了,她們知道這場仗是不可能打起來了,烏蒙和迭木兒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戰機,若再要開戰,就是這兩人腦殘了。

“怎麼樣,知道這小子不簡單了吧,你可要小心些,少跟他來往。”聖女小聲地對三娘子道。

“這有什麼,要是我表哥在這裡,二話不說,早就衝上去教訓烏蒙和迭木兒花這兩個王八蛋了,根本不會跟他們理論。”三娘子笑道。

聖女無言,三娘子說的也對,如果小王子把漢那吉在這裡,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涉,而是直接揮軍壓上去開打,但是話說回來,這兩個人就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對把漢那吉玩什麼威懾戰術,那等於跨過了底線,直接就是三大強族全面開戰。

“大人,您真是厲害,幾句話就逼退敵軍二十裡。”回到吊橋上,紀昌笑著恭維道。

“狗屁,我失算了。”況且心裡一點得意都沒有。

“大人已經贏了他們一局,怎麼是失算了?”紀昌不明白。

“我根本就不應該這麼做,我是高估他們了,早知是兩個萬人軍團,開始就應該把人馬全拉出去,然後二話不說就開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況且心裡真的是後悔莫及,多麼好的一個時機啊,就在自己手邊溜走了。

如果按照他現在的想法,開頭就把人馬拉出去,根本不給烏蒙和迭木兒花說明來意的機會,馬上開戰,那樣的話,哈桑也不得不被他拉入戰團,只要真的混戰起來,且不論輸贏,隨後就是瓦剌、兀良哈和韃靼的全面內戰。

這三族如果打起來,沒個三年五年是不會有結果的,俺答王的什麼狗屁秋季攻勢自然也就沒影了,這會給朝廷贏得好幾年的時間好好備戰。

這三族內戰結束後,估計也都是元氣大傷,都得進入休養生息階段,短時間內不可能對內地有任何威脅。

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時機啊,卻讓他放過了。

況且現在恨不得仰天長嘆,如果機會再有一次,他絕不可能放過,可惜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絕好的機會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他騎馬回來的路上就在想,如果是王陽明處在他的位置上,這種機會就決不會放過,軍事政治其實都是一樣的,主要還是心之妙用,看來他在理學上還是造詣太淺,對於心之妙用領悟太少,這才會讓這個絕妙的機會眼睜睜從手邊溜走。

“大人,棋是慢慢下的,不能上來就將軍啊。”紀昌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卻能體會到況且那種追悔莫及的心情。

“如果有一招形成絕殺的機會,為什麼放棄不做?”況且心裡還是痛悔不迭。

兩個萬人軍團現在已經撤走了,他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了,也不可能帶著人衝殺上去,那樣的話就不佔理了,恐怕也不可能起到讓三族引發內戰的作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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