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笑道:“這裡面區別大了,按說原來出身裕王府的人都是皇上的人,可是皇上心裡也有個小九九,究竟怎麼認為的只有皇上才知道。不過你現在是皇上的人,這一點倒是無可懷疑了,只是是什麼人就難說了。”

況且猜測張居正的意思是說,他究竟是皇上要重用的人,還是要打擊甚至除去的人,尚未明確。

“我倒是有個猜測,會不會是當年你的老師慕沙兄拒絕了先皇的苦留,堅決不在朝廷為官,所以皇上才堅決要啟用你做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職務固然是榮耀,但也是給皇上守宮門的,皇上是在暗中扳回一手。果真是這樣的話,不知慕沙兄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皇上是想用這個來打擊我老師?這代價也太高昂了吧。”況且苦笑著不敢相信,他對老師跟皇上父子間的交往並不知道多少。

“難說,做皇上就有一點好處,有些事還是可以任性妄為的。”張居正苦笑。

況且接到任命的第二天,魏國公就接到了京城的密報,他急忙來到陳慕沙居住的玄武湖中心島上,通報了這一情況。

“皇上什麼意思?讓我的弟子給他守大門?”陳慕沙看後,氣的差點肝膽俱裂。

弟子將來是要接他的班的,一個理學宗師,儒林領袖,怎麼可能給皇上守宮門去,皇上這不是把況且當武夫了嗎?

明朝中葉,重文輕武之風達到鼎盛,文人們瞧不起武夫是最普遍的現象,大兵被稱為丘八,武官被蔑稱為赳赳武夫,所以陳慕沙看到況且被任命為錦衣衛實職指揮使,並沒感到任何欣喜,相反,他感覺受到極大的侮辱,這是皇上對他的報復。

他想的跟張居正一樣,他當年拒絕了嘉靖帝的苦留,不肯在朝廷為官,今上繼位,他更是拒絕了進京面聖,雖然皇上堅稱他們是布衣之交,陳慕沙還是不肯屈從。

“老哥,你這是太激進了吧,皇上未必有你說的這意思,不管怎麼說,起家就是錦衣衛指揮使,這也算是榮耀了,別人可是巴望不來的。”魏國公勸道。

“不管誰巴望,我可是不稀罕,怎麼看這事都不對勁,就是衝著我來的。況且這孩子要不是為了不連累我們,也不會冒險進入京城,我們兩人事事都按照皇上的心意做了,他還來這一手。”陳慕沙火冒三丈道。

“你這就是鑽牛犄角了,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可能,是武城侯府太夫人給皇上做的工作,況且畢竟是武城侯府的人,要不是這個緣故,皇上也不會把他安置在錦衣衛,況且也是功臣子弟,並不單單是你的弟子。”魏國公勸道,他早就料定了陳慕沙的反應,所以才親自過來,就是怕這位老兄一激動,坐上馬車進京找皇上當面掰扯,那不亂套了嘛。

陳慕沙是理學宗師,是江南儒林領袖,跟兩代皇上都有深交,進京吵鬧一通,他還真有這個底氣。

“不是,這事跟武城侯府沒關係。”

此時,一個聲音在門邊響起。

陳慕沙和魏國公轉頭看去,卻是石榴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她此時靠著門邊站著,臉色有些蒼白。

“這事真跟他們沒關係,不是他們運作的?”魏國公有些訝異。

“不是,我跟左羚天天通訊,那裡的情況我瞭解,太夫人還急得火上房似的,他們也不明白皇上究竟要拿況且怎麼辦。”

顯然所有人都不認為皇上給況且寄祿轉實職是好事。

“你也別急,不管跟他們侯府有沒有關係,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皇上此番重用況且,一定是看在他是功臣子弟這一點,不然也不能服眾嘛。”魏國公此時只能息事寧人,儘管他也無法確定皇上意欲如何。

他想起前些天皇上給他來信,垂詢況且的情況,他給況且做了保人。現在看來,皇上的垂詢,應該就是為這道任命而來。

“況且不會有危險吧,我得去找他,夫妻本來就是共患難的,我怎麼能讓他獨自在京城承受這一切。”石榴堅定地說道,秀麗的面頰上流下兩行淚珠。

“我說你們這是怎麼了,皇上是重用況且,又沒有懲罰他,你們用得著這麼喪氣嗎?”魏國公急道。

“就是,我勸師妹半天了也沒用,她跟老師一樣,總是擔心況且在京城受苦受難,其實那小子在京城混的相當不錯,整天吃喝玩樂的。”此時小王爺偷偷溜進來,幫著他父親做工作。

“他整天吃喝玩樂,你見著了?”石榴瞪著他問道。

“當然,我進京面聖時見著他了,後來也天天有密報來的,你們都看了,這小子不天天帶著夫人逛街購物吃喝嗎?”小王爺笑道。

“那是表面上,你知道他心裡承受多大壓力嗎?”石榴含淚道。

“他有什麼壓力啊,我心裡壓力才大呢。”小王爺道。

“你才是天天只知道吃喝玩樂,你有什麼壓力?”

“我壓力山大啊,天天這麼追你都追不上,還能沒有壓力。”小王爺苦著臉道。

“滾一邊去。”石榴也不管魏國公在場,飛起一腳踢去。

魏國公和陳慕沙都假裝看不見,聽不見,自動忽略了。

“你還是先別去,不是說左姑娘要去嗎?”聽說石榴要去找況且,陳慕沙急忙勸道。

“左羚是打定主意要去了,行囊收拾的差不多了。現在就是勸說太夫人,老太太也要跟著去,左羚這才不敢急著動身。”石榴道。

“看來想找皇上掰扯的不只是你啊,你們真不愧是親家。”魏國公笑了起來。

陳慕沙也笑了,雖說是正兒八經的親家,他們卻很少交往,陳慕沙身為理學大師,孤傲本性還是有的,最討厭跟貴族打交道。

“左姑娘要是去,你就更不能走了,這裡還有三個孩子,總不能都沒有娘吧?”陳慕沙勸道。

“把孩子也一起帶走,況且一定想他們想的發瘋。”石榴道。

“這可不行,這冰天雪地的路上太危險,大人都很難承受一路的顛簸,更別說孩子了,就是想讓他們去,也得等他們大一些再說。再者說了,孩子在武城侯太夫人手上,就是皇上都搶不去,能讓你帶走?”魏國公道。

石榴想想也洩氣了,左羚和蕭妮兒生的孩子都是太夫人把持著,左羚只有探視權,得隔幾天才能抱回來住一個晚上。左羚能毅然去京師跟況且會合,也是沒了孩子的顧忌。

石榴倒是沒有孩子要帶,現在島上況且跟妾室生的孩子是過繼給陳慕沙的,也不用她操心。不過她畢竟是況且的正房,所以侯爵府裡兩個孩子也都是她的孩子,她不能都扔下不管。

“要不你們誰也別去,我偷偷走一遭,把況且偷著帶回來,然後藏在咱們府裡,誰也找不到。”小王爺笑道。

“兒戲!”魏國公、陳慕沙、石榴齊聲斥道。

“我要給皇上寫信,問問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陳慕沙說完,一頭鑽進密室裡去了。

魏國公一嘆,這一關總算過去了,他最怕的就是陳慕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馬上北京,老夫子真要跟皇上鬧翻了,他也難辭其咎。

小王爺對石榴道:“師妹放心,老師跟皇上是有交情的,就憑這交情,況且在京不會有任何麻煩。”

石榴冷笑道:“的確有交情,這交情還深著呢,我們都給軟禁在這島上了。”說完,揚長而去。

小王爺跟魏國公父子兩個都是相對苦笑,話說這皇上的心思他們更是不懂,現在對陳慕沙也沒有明確的旨意,所以陳慕沙現在居住在這島上,究竟是軟禁還是恩典,沒有說道,大家一起糊里糊塗的過吧。

南京武城侯府,左羚一樣樣打點著自己的東西。

她的準備工作已經做了很多天了,可是還是覺得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帶。

她倒是不用擔心東西多了帶不了,況且這二府裡就有很多馬車馬匹,多少東西都能裝得下,太夫人還特地安排了兩百名騎兵護送,路上應該不用怕盜匪了。

“弟妹啊,我看你還是等春天時再上路,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何必急於一時。”侯爵夫人有些不放心。

經過這些天的勸說,總算把太夫人穩住了,關鍵是太夫人也捨不得兩個孩子,所以答應不去京城,武城侯夫婦這才放心。

隨後就是做左羚的工作,這次因為況且上書的事,南京這裡的一些官員也上書彈劾況且,武城侯府的氣氛一直很緊張,就是怕皇上真的聽從這些言官給況且安的罪名,狂妄無知什麼的還不說,大逆不道這罪名一旦成立麻煩就大了。

“冰天雪地有什麼,我又不帶孩子,嫂子放心,我能受得了這苦的。再者說了,我也不是單單為了他去的,我是要去做買賣,現在江南鋪的差不多了,北方還空著,商場如戰場,講究的就是一個搶佔先機。”左羚道。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商機先機的都是藉口,就是想他了,擔心他了,是吧?”侯爵夫人調侃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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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啊,我才不想他,真是為了做生意。”左羚自己說著心裡都發虛,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一迭聲喊道:“喜報,喜報,二老爺升官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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