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笑道:“換酒我看就算了,咱們帶來的也不多,就送給他們三罈子吧,另外給巴騰送去一罈子。”

紀昌唱了一個諾,出去了。

況且說的幾罈子,其實就是說慣了,他們帶來的酒都是用大木桶裝的,既輕便,量還大,而且是作為軍糧帶出來的。

塞外晚上寒冷,護衛們都必須喝一碗酒才行,站崗巡邏的還得多喝兩碗。需要消耗的酒自然也就是海量了。

況且帶來的糧食雖很多,但從現在起也得省著吃,得加大肉食量,減少米飯和蔬菜的消耗。即便這樣,能不能堅持到板升城還是個問題。

除了左羚、李香君,還有張鯨依然保持在大同城裡的飲食規格,別人從況且以下就只有慢慢入鄉隨俗了。

能想到的辦法,況且已經全用上了,他讓卓茂林從鹽幫渠道運過來一些糧食蔬菜還有美酒,但這些都需要時間,不可能馬上就到。

飯後況且坐在桌前,開始給皇上寫奏章,詳細報告了跟一窩蜂和草上飛的作戰經過,還有韃靼騎兵的險惡用心,將流寇抓到後準備拍賣的事,他就省略掉了。另外他要求朝廷多給補發鳥銃的*和鉛丸還有弓箭,送到大同城後,他會想辦法運到關外。

給皇上寫完奏章後,他又給張居正寫信,內容差不多,也是敘述出關後的遭遇,以及他的對策。他特別強調,草原上有大小流寇百餘股,對外交使團敵意甚深,不排除受俺答王和趙全在幕後指使。談判期間,他們可能會受到多方騷擾和攻擊,所以請張大人協調工部還有軍器局,務必保證對外交使團護衛隊的軍火供應。

他知道跟六部還有軍器局打交道,張居正出面比皇上的聖旨還管用,而且皇上事情太多,萬一給忘了,他就慘了。

雖說大同城裡官軍的倉庫裡也有儲備,可是況且出關時已經帶走不少,無法繼續再跟王崇古提要求,只能要求朝廷額外補發。

至於朝廷嚴禁鳥銃這些大殺器帶出關外,他只能無視了,若是沒有鳥銃,他只能拿自己護衛的命往裡填,這種飲鴆止渴的傻事他當然不會幹。

在另一頂營帳裡,曹德麟和蓋文虎也在寫奏章,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都察院本來就是監督百官,軍隊也同樣受都察院的監督,許多官軍裡都有都察院派出的監軍御史。

“我說老曹,你說欽差大人這麼幹是不是有點過了,不會捅了人家的馬蜂窩吧?”蓋文虎有些擔心道。

他擔心的就是況且把流寇當奴隸拍賣,會不會引發草原各種勢力的群起攻擊。

“這些事咱們就別操心了,反正也管不了,都有欽差大人裁量吧。”曹德麟笑道。

“可是萬一遭到攻擊,咱們也有危險啊。”蓋文虎急道。

“那有如何?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錦衣衛的人還是很能幹的,兩千多流寇幾乎一個照面就死的死,俘虜的俘虜。”

“今天才是兩千人,若是一萬人甚至兩萬人攻擊咱們呢?”蓋文虎還是覺得不妥。

老實說,如果韃靼騎兵進入關內,把土匪抓住後當奴隸拍賣,內地的各方勢力恐怕也會被激怒,隨後出現的情況或許不是出錢購買奴隸,而是群起攻擊了。

蓋文虎正是以此推斷出的結果,心裡覺得十分不安。

曹德麟想了一下,搖頭道:“咱們能想到的事情,欽差大人會想不到?他肯定有應對之策,不用我等操心。”

“未必啊,他雖然才幹超卓,畢竟太年輕了,做事有時不知深淺,咱們應該勸勸他才是。”

曹德麟氣道:“在晚宴上,你不還拍著大腿為欽差大人做的這件事叫好的嗎?這會兒怎麼說起這些話來了?”

蓋文虎苦笑道:“我當時不是熱血衝頭了嗎,只是覺得挺好玩的,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既然這樣,咱們去找欽差大人說一下想法吧。”曹德麟道。

兩個人來到況且的中軍大帳,偌大的中軍大帳裡只有況且一個人,真可謂孤家寡人了,紀昌按刀坐在帳外值班。

況且見兩人來到,急忙出來迎接。

“兩位大人有何要事相商?”

曹德麟和蓋文虎當即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況且笑道:“兩位大人請放心吧,我這樣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原本我是想把這兩股流寇全部殺掉,震懾一下塞外的流寇,聽說目前有一百多股大大小小的流寇準備對咱們動手,不震懾一下,咱們的麻煩就是無窮無盡。可是下面的人心還是太軟,對於投降的人沒法下手,這倒也是好事,說明咱們的人都是文明人,咱們的軍隊是文明之師,威武之師。這些流寇俺答王都是有懸賞的,所以就是不拍賣,也得送給俺答王。”

蓋文虎笑道:“欽差大人,我們想了一下,覺得還是取消拍賣,都送給俺答王為好,這樣草原上那些流寇也罷,各種勢力也罷,就不會記恨咱們了。”

“這也不盡然,畢竟人是咱們抓的,而且不管記恨不記恨,那些想要衝著咱們來的流寇也好,各種勢力也罷,終歸是要來的,與其害怕他們,不如索性大膽挑戰他們。凡是犯到咱們頭上的,該殺的殺,其餘的都抓來拍賣。”況且豪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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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事情,我們覺得還是應該交給韃靼人去解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曹德麟道。

況且心裡苦笑,這兩個人在朝廷上不是橫霸一方的嘛,不是號稱什麼鐵腕御史的嘛,怎麼現在如此謹小慎微起來了?

“韃靼人的德行你們也看到了,名義上是來保護咱們的,卻勾結流寇來搶劫咱們,如果咱們沒有自衛能力,我敢保證,不等到板升城,咱們就都得光著屁股了。你以為俺答王會為咱們主持公道?我跟你說,這可能就是俺答王的授意,反正咱們只要活著到達板升城就行,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況且冷笑道。

曹德麟和蓋文虎不言語了,他們這兩天也都看到了韃靼騎兵眼中露出的貪婪和兇狠的目光,真好像想要把他們全都剝個精光。

“對對,這些事還是由欽差大人定奪吧,咱們就不要多管了。”曹德麟息事寧人道。

“兩位大人請放心,我就是拼光這一萬弟兄,也不會讓諸位大人受到一點傷害。”況且道。

“那就多謝欽差大人操勞了,另外欽差大人也要多注意休息啊。”曹德麟說著,拉著蓋文虎趕緊回去了。

“老曹啊,我總覺得咱們這次出關是凶多吉少啊。”回到營帳裡,蓋文虎抓起一瓶酒喝了一大口。

“不用多想了,既如此,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曹德麟也有些悲觀起來。

他們在京城時,並沒想過這次談判有多大風險,畢竟他們身後的幾大權貴家族跟俺答王還有草原上幾股比較大的勢力做生意多年了,雙方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幾大家族派到草原上的人也從沒有出過事,連流寇都不敢搶劫他們,因為知道他們是受俺答王保護的。

所以他們也就認為,這次是代表朝廷來談判的,應該更不會有任何問題。

孰料這才走了兩天,就出了這麼多事,就連俺答王派來保護他們的韃靼騎兵也不可靠。

那些流寇堅持說他們是由哲罕召集來的,使團的人完全相信,他們很清楚,如果不是哲罕的主意,這些流寇根本不敢打外交使團的主意。俺答王派出的韃靼三千騎兵屬於最精銳的部隊,絕不是兩千多流寇所能抗禦的。

“咱們應該寫信,讓那些大人物派人來保護咱們。”蓋文虎憤憤道。

他說的大人物就是幾大權貴家族的當家人,這次他們兩個出關談判,同時肩負為幾大權貴家族爭取最大利益的任務。

“算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欽差大臣的護衛力量足夠保護咱們了。”曹德麟有些猶豫道。

“我不是讓那些大人物派多少人,而是讓他們跟俺答王他們協調好,怎麼也不應該讓咱們受到威脅啊。”

曹德麟想想也對,況且帶的這一萬人的確戰力不凡,可要是遇到一萬韃靼奇兵的攻擊又會怎樣?

這種設想雖說有些荒誕,卻也難說不會發生,這次是哲罕借流寇的*劫他們沒有得手,誰知道下次會不會直接動手了呢?

兩人商議了一通,蓋文虎立即在燈下草擬了一份求援信,然後封好,準備跟奏章一起交給況且發往北京。

出關後,所有發往朝廷的奏章、信件都要經過韃靼人設立的驛站傳到大同城,然後王崇古再接手傳到北京。

況且的一些密信都是交由鹽幫傳送,但是官員們的奏章和信件依然按照常規渠道走,況且不想暴露鹽幫這條秘密線路。

由韃靼人傳遞奏章,自然有被韃靼人偷看的可能,卻也沒辦法,畢竟朝廷沒有能力在塞外建立自己的驛站。

韃靼人的驛站跟內地不一樣,一般都是流動的,不是固定的,不過他們的驛站系統傳承自成吉思汗,效率絕對不比內地差,尤其是塞外的人都精於馬術,傳送信件的速度那是一流。

成吉思汗時期,蒙古大軍傳遞情報都是騎手晝夜不停地換馬飛奔,一口氣可以跑上幾千裡,這是漢人絕對做不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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