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在馬上回了個軍禮,然後大聲命令:“全軍開拔,五十裡外安營紮寨。”

他說完,自己下了馬,一頭鑽進自己的行輦裡休息去了。

左羚在裡面躺在他專用的王座上,纖手裡端著一個水晶杯,在享受一杯冰鎮西域葡萄酒。

感覺到車隊啟程了,左羚才長嘆道:“總算是開始走了,跟你辦事總是讓人提心吊膽的,你以後做事能不能不這麼異想天開的。”

況且笑道:“你沒看到小王子的車隊?車輛也不少,咱們就是護衛帶的多些,物資帶的也不算多,若是按你原來的設想,那就是吃大虧了。”

左羚癟癟嘴:“人家不過才兩千輛,多的是馬牛羊,你可是比人家多了三千多輛。”

況且笑道:“他是我哥,就得讓著我一點。”說完,坐在左羚的對面,也自鎮了一杯葡萄酒喝起來。

左羚抿嘴而笑,她實在是服氣了,況且只是跟小王子見了個面,居然就拜了個便宜安達,這也太能來事吧。小王子的安達,這個身份在大草原上還是很有分量的,這次況且能帶著一萬人順利出關與此不無關聯。

況且本想拿取消談判的絕招逼著俺答王讓步,這樣的話,風險比較大,會不會引發其他的問題也很難說。當然還是由小王子去遊說俺答王更加保險。

“到裡面去吧,人家還在生你的氣呢,好好哄哄吧。”左羚向裡面的套間努努嘴。

裡面的套間安置著李香君還有雪兒、婉兒、菲兒三個絕色丫環,李香君因為身上有孕,這才享受到最高級別的待遇,搶佔了況且的臥室。

左羚在行輦裡也有自己的臥室,級別也並不差,畢竟這座行輦就是為當初的太子裕親王還有他的嬪妃打造的,規格當然都不低。

況且的臥室被李香君搶佔了,別的臥室也都分配出去,他現在有的只是自己的一個小書房,上面有一張小榻供他休息。

這種安排是左羚做出的,是有意讓況且多陪陪李香君。

她就是這種人,該吃醋的就大發光火,該關心的時候卻也像極了一個賢良主婦。

況且面色有些尷尬,想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好在這裡的門都沒有鎖,李香君也沒法把他關在外面了。

塞外的天氣還是很涼爽的,跟關內比簡直像差了一個季節,有秋高氣爽的感覺。

那種午穿紗,晚穿棉,抱著火爐吃西瓜的極端天氣說的是四大火爐之首的吐魯番。

車隊行使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怎麼看也看不到盡頭,好像自此以後就是草的天下。

不過這種景色也極為壯觀,在內地是看不到的,這讓初次出關的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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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們坐在馬上,心裡都非常震動地看著這無邊無際的大草原,心裡卻油然升起一股自身的渺小感,好像自己化成了大草原上的一根野草,根本不足數。

哲罕的人馬分成兩翼守護在況且的人馬外面,不過他們人數少,只是守住外交使團的車輛這一段,後面綿延十多裡長的物資車隊他們就不管了。

哲罕是韃靼的一個萬夫長,是俺答王的四個禁衛軍中的一支的統領,在韃靼將領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俺答王唯恐外交使團在路上有任何差錯,所以特地派出自己最得力的將領率領最精銳的騎兵來保護,在俺答王看來,這三千人對付任何突發的情況都能綽綽有餘,除非是遭遇到瓦剌兀良哈部落的全力進攻,那種情況一般而言是不會發生的。

對於況且帶著的這一萬人,俺答王並不是很在意,所以接到了小王子的信件後,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小王子的請求,允許況且帶一萬人馬入關。

俺答王也知道錦衣衛這一萬人是特殊培訓出來的,畢竟趙全在北京的眼線可是遍地都是,也知道況且的第六衛備受皇上重視,裝備精良。不過俺答王還是瞧不起這一支新練成的部隊,若是關寧鐵騎來了一萬人,他估計就能認真對待了。

哲罕也是一樣,原本在心裡還比較重視,看到況且的這些人後,心裡卻不由輕蔑起來,這些人根本不是來當差的,好像是過來旅遊的,一個個光鮮奪目,炫耀自己的馬匹和制服,更不用說懸在腰間的繡春刀了。

但也就僅此而已。

哲罕多年來的戰鬥經驗告訴他,越是表面上漂亮的事物越是不經拆穿,光鮮的外表裡面可能是一肚子草包。

他以自己的部下為榮,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戰士,是大草原上的雄鷹,是經過劍與火的洗禮,從屍骨堆裡衝殺出來的勇士。

所以如果兩軍交戰,他相信要不了一頓飯工夫,就能以三千人全殲這一萬漂亮的繡花枕頭。

現在他就是用這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況且這支尚未完全訓練成軍的護衛。

他甚至在心裡幻想著,若是真的與這樣一支敵軍作戰就好了,他可以擊潰他們,殺光他們,然後搶來那十匹天馬,他不要別的,只要這十匹天馬,在他看來,那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神奇的造物,是上天恩賜的禮物,就該屬於他這樣的勇猛戰士,就該屬於俺答王這樣的領袖,而不是屬於況且這樣一個文弱書生。

可惜這支軍隊不是敵軍,而是需要他全力保護的外交使團。

從啟程開始,在幾里外就有十幾個遊騎在尾隨著他們,這十幾個遊騎顯然不是一夥的,而是分成幾夥,等到跟了一半路程後,就呼嘯一聲,分別向遠方騎著馬走了。

紀昌等人也沒在意,估計他們是某個勢力的遊騎,也就是偵察兵。

大草原上部落多如星辰,各種勢力更是紛繁復雜,俺答王也並沒能做到把這些大小部落全都統一到一起,韃靼只是所有部落裡最強大的一支。

塞外民族從始至終就沒有建立起如中原帝國這樣強大的中央集權制,而是部落制度,即便成吉思汗最強大的時候,也還是這樣,只不過那時最強大的勢力就是他的兒子和孫子,所以看起來好像是建成了統一的王國,實則不然。

所以成吉思汗一死,兒子孫子就開始互相廝殺,爭鬥不休,幾乎整整打了一百年,最後元朝也就在內憂外患中滅亡了。

西漢時期的同姓諸侯王也差一點顛覆了漢帝國,只不過大一統的中央集權最後還是佔據了上風,同姓諸侯王的造反被鎮壓了,中央集權制度愈發鞏固起來。

“大人,好像是一窩蜂的人。”一個韃靼騎兵上前兩步對哲罕道。

“是,還有草上飛的人。”哲罕含笑道。

“他們是瞄著咱們來的。”這個騎兵有些擔心。

一窩蜂和草上飛都是大草原上臭名昭著的流寇,他們奉行搶一把就跑的戰術,對客商還有那些沒有大部落保護的聚居點進行襲擊,手段非常殘忍。

不過這些流寇個個馬術精湛,跑起來的速度比他們進攻的速度快多了,另外他們的據點也都非常隱秘,韃靼也曾經派人圍剿過他們,卻都沒有得手。

哲罕看看後面長長的拉著物資的車隊,笑道:“你錯了,他們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嗅到香味了,是衝著那些東西來的。”

那個騎兵沒有明白:“大人,那不就是衝著咱們來的嗎?咱們不就是來保護他們的嗎?”

“糊塗,咱們只是管保護外交使團,這些東西是他們私自帶的,不在保護範圍之列。”哲罕點醒他道。

這個騎兵明白了,看著後面的車隊垂涎三尺。

老實說他們這些人早就看中了那些大車小車上的物資,那可都是塞外很少見的寶貝:食鹽、布匹、瓷器,精美的綢緞等等。

他們真想自己下手洗劫一番,可惜不敢。

“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流寇襲擊這些車隊,咱們可以置身事外?”

“對,就是這個意思。”哲罕狡黠地笑了起來。

這個騎兵心知肚明,哲罕大人看中看中這些物資了,所以想要借這些流寇的手洗劫財物,過後再找他們分贓。

不用說,只要分到贓物,他們這些手下也都能分到一份。

這些騎兵一個個在馬上悄聲傳達著這一資訊,一個個都是興奮異常。

這些人看著這些車輛上的物資,也都欣喜無限,在他們看來這些已經是他們的囊中物,美中不足的是必須跟那些臭名昭著的流寇分贓。

“大人,他們好像意圖不軌。”一個護衛也看出韃靼騎兵的異狀,對紀昌悄悄道。

紀昌此時守護在況且的行輦外面,看看周圍一望無際的半人多高的草原,苦笑道:“大家警覺些就是,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身處敵境了,隨時可能發生交火。”

這些錦衣衛護衛們也都悄悄傳達著這命令,都感覺腎上腺素激增,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這些騎兵手按在刀柄上,眼睛如鷹隼般搜尋著周圍的動靜,不過沒有任何異常狀況發生,周圍多的只是草叢在風中發出的輕吟聲,還有他們自己的馬匹發出的踢踏聲、車輪發出的轔轔聲。

走出二十裡後,車隊停下開始打尖,主要是給馬牛飲水喂草料。

車輛停下後,況且下車出來透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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