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沒有等多長時間,裡面就有一張桌子騰出來,況且等八個人正好坐滿一張桌子。

按照規矩,紀昌和三個護衛應該在另外的桌子上吃酒,不過這裡只騰出一張桌子,也只好打破規矩了。

夥計拿來選單,大家都看著卓茂林,意思是讓他點菜,只有他最熟悉這裡,別人都不知道當地有什麼好吃的。

周鼎成揮手道:“先每人上一罈子酒來,菜慢慢點不急。”

“每人一罈子?”夥計有些嚇著了,看看這八個人,怎麼看也不像能喝的酒鬼。

這些夥計眼睛很毒的,大凡客人來到店裡,看上一眼就能大致估量出一個人的酒量,不過這八個人好像都不像是饕餮客。

長時間嗜酒如命的人臉上身上都會帶著一些特徵,像周鼎成這樣天天泡在酒裡的人,起碼應該有一張酒糟鼻子,可是他武當功夫練的到家,酒精根本不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其他人不用說,都不是那麼嗜酒的人,小君也就是跟周鼎成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做竟夜飲,喝的也不過是個興致。

“對,一人罈子。”周鼎成一瞪眼睛不耐道。

“幾位爺,小店的酒不許帶出店外的。”夥計看著幾個人尤其紀昌和三個護衛的樣子,心裡也有些發怵,卻不得不事先宣告。

“你放心吧,你們店的規矩我們都知道,保證都在店裡喝光,喝不了的也不會帶走一滴。”卓茂林也表現出了不爽。

“那好,各位爺知道就好,免得小人難做。”夥計跑著去告訴老闆上酒。

叫完了酒,況且和小君看看周圍,這才知道夥計為什麼會覺得吃驚。

臨近桌子上的客人點的酒都是瓷瓶裝的,並不是罈子裝的,顯得很雅緻。那些客人燙熱了酒,小口喝著,品著,不時豎起拇指讚賞,這才真是品酒的樣子。

“咱們會不會被當成牛啊?”小君苦笑道。

“還用問,論壇子喝酒當然就是牛飲。”況且也是苦笑不已。

“周兄,你一個人能喝幾罈子?”卓茂林不知道周鼎成的酒量,也嚇了一跳,偷偷問他。

“不是有他嗎?多少都能喝了,放心吧。”周鼎成指指況且。

“況兄?他酒量真有那麼大?”卓茂林不信。

“我就是一罈子,他們四個每人一壺酒,誰多要的誰喝光,我不負責。”況且笑眯眯道,指了指紀昌四個人。

“然後還有他。”周鼎成又指指小君。

“你別打我的主意啊,我可不會給你偷酒。”小君忙擺手道。

“什麼叫偷酒,咱們自己花錢買的酒好不好。”周鼎成小聲道。

這就是周鼎成的主意,想讓小君用他那手絕活把喝不完的酒搬運出酒館,然後帶著走人。小君當然不肯這樣做,他要是想這樣做的話,也不用在外面等候,更不用進來喝酒了,直接在店外搬運就行了。

幾個夥計抬著一罈子一罈子的酒過來,擺在況且這張桌子後面,那場景煞是驚人。

臨近幾張桌子的客人看著他們,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有幾個人是熟客,一個月也要來這裡喝幾次酒,從沒見過有人按罈子點酒的。

兩個夥計在桌旁點燃炭爐,開始煮酒,這種酒雖然有白酒性質,還是必須燙熱了才能喝,涼著喝會做下胃疼的病根。

所謂喝涼酒、花贓錢早晚是病,說的就是這回事。後世的酒都是不用燙就能喝的,卻是幾百年以後的事了。

況且則趁此機會打量著周圍的客人。

大同市容繁華,民眾的生活水平並不比京城差多少,這裡不像後世盛產煤老板,不過卻有很多跟揚州鹽商齊名的晉商。

晉商徽商各自代表中國的一個時代,也是每個時代商業文化的一個豪華縮影。

況且在這個小酒館裡發現了許多晉商的影子,他們來這裡不像是專程來找酒喝,而是在陪客人喝酒的過程中尋找商機,酒文化就是這樣慢慢形成的。

“看到那張桌子上紅臉膛的人沒有,他就是通行關內塞外的有名人物,號稱在他手裡沒有買不到的貨物,人稱全二爺。”卓茂林在他耳邊道。

“他真有這麼大的能耐?”況且有些不信。

“差不多吧,據說他的來歷很神秘,後臺特別硬,這才能黑白通吃。”卓茂林道。

況且看著卓茂林指的那個人,在他右邊第二張桌子上,旁邊有幾個晉商模樣的人正在向他勸酒,很是恭維他。

那人正喝著酒,忽然被況且這桌的動靜驚動了,他看了看況且這一行人,忽然放下酒杯,走過來笑道:“幾位兄弟,可是從京城來的?”

紀昌冷冷擋駕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還用問,一聽口音就是啊,我也是京城人,咱們是老鄉啊。”這位全二爺倒是不見外,一屁股坐在紀昌身旁,攀上老鄉了。

況且聽著此人倒真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不過也不能說明他真是北京人,北京話是當時的官方語言,會說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的人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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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咱們得喝一杯。”

這位實在是親熱得有些過分,好像況且他們跟他真是久別重逢的老鄉似的,就差上來熊抱了。

“那就喝一杯。”卓茂林笑著讓夥計給大家斟上酒,然後舉杯道。

況且舉著酒杯,心裡也是啼笑皆非,難道這傢伙有順風耳,聽到卓茂林跟自己說的話了?

“水泊梁山的好漢都是大碗喝酒,論秤分金銀,幾位兄臺卻是論壇子喝酒,想必也是論堆分金銀了?”全二爺笑道。

“兄臺,我們不是梁山好漢,你看錯人了。”紀昌冷笑道,很想讓這位不速之客馬上滾蛋。

“是啊,我們一般是按銀票分銀子的。”卓茂林爽朗笑道。

“那就更是英雄好漢了,敝人自我介紹一下,免貴姓全,賤名富貴,道上人都稱鄙人全二。”此人站起身,微微鞠躬,然後鄭重地自我介紹。

況且幾個人都笑了,這人真是夠二的,什麼由頭沒有,就過來開始攀老鄉論交情了。

“全二爺請坐吧,我們雖然沒打過交道,您的名號可是久仰了。”卓茂林笑道。

“這位兄臺,咱們以前見過面吧,好眼熟的感覺。”全二看了看幾人,也沒看出什麼名堂,還以為卓茂林是這裡的頭兒。

況且曾自嘲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他的確缺少那種上位者的氣勢,他還是守著自己才子的本色,周鼎成看上去就是一個走江湖的人,小君更像是僕人而不是異人。他們這群人裡,最具首領氣勢的無疑就是鹽幫大龍頭卓茂林,不過他的確是靠訓人過活的主兒。

卓茂林跟這位全二還真的見過面,不過是遠遠的看見過全二,並沒有打過交道,更沒經人正式介紹認識過。

“聽說京城派來的欽差大人昨天來到了這裡,幾位兄臺應該就是欽差行營裡的人吧?”全二笑道。

“欽差行營?”卓茂林也有些懵了。

“就是啊,對了,你們可能自己不知道,聽說欽差大人就駐節在驛館裡,那裡現在就是欽差行營。”全二解釋道。

全二的猜測自然是有道理的,平時這裡京城來的人並不多,而且來的人他基本都認識,現在這裡突然出現的八個陌生的操著京腔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自然就是欽差大人的手下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卓茂林似笑非笑道。

“如果幾位兄臺是欽差行營裡的人,鄙人倒是有一條發財的路子送給各位,如果不是,那就是全二得罪了,這桌酒算我頭上。”全二慷慨道。

“酒錢倒不用全二爺費心了,我們既然來到這裡,就不會在乎這幾個酒錢。不過全二爺說說什麼發財的路子吧?”卓茂林裝出一副財迷的樣子道。

“那你們真是欽差行營裡的人?”全二慎重地問了一句。

卓茂林側著身子,把衣襟下面的腰牌露出來給他看。

全二頓時兩眼放光,他一眼就認出那是錦衣衛的牌子,他更是知道這次欽差大人的護衛都是錦衣衛的人員,因為欽差大人就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

別的牌子或許有假,錦衣衛的腰牌沒人敢造假,一旦事發,多硬的後臺都沒用。

卓茂林要是早亮出這塊腰牌,也就不用在外面等了,錦衣衛的牌子至少在內地是暢通無阻的,沒有不好使的地方,更不用說這家小小的酒館。

當然況且要是把袖子裡的節杖拿出來,那就壞事了,不會有人再喝酒了,全都得跪在地上。

況且隨身帶著節杖不是為了證明身份,而是規則,節杖必須隨身帶著,睡覺時都得放在枕頭邊上,平時須臾不能離手。

“幾位兄臺,一會咱們換個地方說事,這裡不行,人多眼雜的,不方便。”全二興奮起來。

況且有些不耐了,心想誰要跟你商量什麼發財的路子啊,他自己早就鋪好了路子,不過看卓茂林興致勃勃的樣子也沒打斷,卓茂林如此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全二爺,您這就不地道了,這不是吊人胃口嗎?這樣,您先給提個醒兒。”卓茂林果然有江湖經驗,絕不會讓人牽著鼻子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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