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家權貴家族裡,眾人等待的談判還沒有展開,雙方似乎都有意在談判前展現堅韌的毅力,進行心志的較量。

一條流水前,綠樹環繞,幽雅的小屋裡,大長老等人似乎很享受這種做客生涯,儼然忘了整個京城草木皆兵式的戒嚴,正是為了抓捕他們一行人。

跟隨大長老的人眼睛裡只有大長老一人,隨時等候他的命令,外面的風聲充耳不聞。

第一次入塞的聖女卻有些擔憂,她的侍女就就如坐針氈了,一個個嘴上都起了水泡,臉上開始長痘痘。

“殿下,說好的談判還談不談啊,要是不談咱們得趕緊撤走啊,外面的風聲越來越緊了。”

“就是,聽說最近已經快查到這裡了,萬一哪天被人堵住,可就走不掉了。”

“殿下,我們的命不算什麼,可是殿下重於泰山啊。”

“夠了。”

聖女終於發話了,她的心本來就已經亂了,實在忍受不了身邊人的嘰嘰喳喳。

“這次出來聖主已經降下法旨,一切聽從大長老的安排,你們忘了?”

她也時常感覺到恐慌,可是看到大長老鎮定自若的神態,也只好安下心來。大長老出入內地無數次,哪一次不是如入無人之境?大長老這次專門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赴京,自然有他的安排。

她也知道,這次聖主派她來的目的不是主導談判,純粹是因為她有著特殊的身份。

她的師傅上一任聖女跟這家權貴家族的當家人關係非常好,而私人情誼對促進談判非常有利,至於利益方面,雙方都不會有太大的讓步,私人情誼無非就是潤滑劑,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在白蓮教裡,聖女的地位僅次於教主,如果教主不在,或者因事不能視事,聖女就有權指揮整個白蓮教,這是任何護法長老都無法替代的。

在歷屆教主選舉中,聖女都享有一票否決權,可見其地位的獨特性。說白了,聖女也是主子,是教會的神聖象徵。因此,每一屆聖女都是由教主親自挑選,親手精心培養,就是防止聖女一旦權力鞏固了,野心膨脹起來,然後跟教主掰手腕子,進而導致教派分裂,其他教派曾經出現類似狀況。

這次進京的白蓮教聖女情況比較特殊,她的師傅還在,雖然半毀,讓出聖女寶座,實際上依然在代行聖女的職權,屬於典型的隱而不退,新的聖女處於培養階段,並未真正擁有實權。

晚餐跟往日一樣,豐盛而又奢華。

一半是蒙古大草原的傳統:馬奶酒、馬*、奶豆腐、手抓肉、烤全羊、烤肉串、新烤好的饢等。還有一半是京城的上等佳餚,各種熘炒烹炸燉煮應有俱有,海陸空的美味幾乎齊了,這家的掌權人雖然避而不見,可是在招待客人上卻沒有半點馬虎。

大長老沒有動那些來自大草原上,地地道道的塞外風味,雖然在京城裡,那些可能更珍貴些。他吃的是那些別人很少下箸的小菜,還有就是一碗碗煮好的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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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比較爛俗: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情懷。

不過這句話倒真是應了此時蕭衍峰的景兒,他的確不是重在吃喝,而是在品味昔日的情懷。

雖說以前在內地,白蓮教的日子也不好過,但對他而言還是縱橫自如。現在卻是遠遁塞外,失去了家國,活在異族人的庇護之下,這種寄人籬下的滋味他算是品嚐夠了。合法重返內地,重振教派雄風,那是他一生最大的夙願。

這次白蓮教主終於說動了俺答王,計劃集中全力進攻關內,再次兵臨北京城下,而且不會像上次那樣耀武揚威一番就退兵,而是要逼著明朝朝廷答應俺答王和白蓮教的條件。

這次他可是肩負重要使命,能否順利跟朝廷簽訂城下之盟,逼其就範,關鍵在於北京這些權貴家族是否答應裡應外合,內外夾攻。想到這裡,蕭衍峰心頭又有些沉重。

飯後,大長老和聖女坐在一張桌子前看著外面送來的資料,很大一部分都是關於況且的,這也是大長老關注的核心,白蓮教在京城裡的人員還真是幹練,幾天的工夫就弄到很多資料。

況且在北京期間的資料很容易弄到,白蓮教早已有所掌握,作為朝廷當朝第一號權貴,白蓮教當然不會放過他。關於高拱張居正等人的資料,他們十幾年前就已經蒐集了,而且始終不間斷,前朝閣老大員的資料,白蓮教也都蒐集得非常完備。在情報搜集上,白蓮教比朝廷更勝一籌。

朝廷方面也想多方面蒐集俺答王和趙全等人的資料,百般設法,最後只能蒐集到很少一部分,隆慶帝讓況且的第六衛訓練專業人員蒐集刺探情報,正是有感於此。

“無恥。”大長老看著看著,忽然拍案大怒。

他對面的聖女和左右站立的侍女、下屬都嚇了一跳,大長老輕易不發火,一旦發火可就了不得,基本就會出現不知多少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的景象。

“怎麼了?”聖女急忙問道。

這種情況下,只有她敢於出口詢問,在教中,聖女的地位實際上是高於大長老的。

“你們看看,他們冒功領賞也就罷了,居然敢造出如此無恥謠言。”大長老把一頁紙給聖女看。

聖女看過後,苦笑道:“朝廷的文武官員偽造功績業績是常見的事,大長老何必動怒。”

幾個侍女和屬下都悄悄看看那張紙,原來是朝廷關於況且率人剿滅白蓮教三個聖使的嘉獎令。

“偽造功績不算什麼,可是他們居然說咱們的三個聖使會躲在燕山的一個不知什麼野獸的山洞裡,這不是汙衊嗎?三聖使即便真的躲在山洞裡,也不是一幫無能的錦衣衛能殺死的,簡直是太無恥了。”大長老越說越氣,一篷雪白的鬍子都飛了起來。

聖女等人這才明白大長老怒氣的來源,原來是嫌朝廷造假造太過拙劣,簡直就是對三聖使的汙衊。

三聖使雖然沒有大長老這樣的功夫,卻也不至於敗在錦衣衛的手下。若真的論起來,他們三個中的兩人就可以滅了錦衣衛總部精銳的一半,這還是捎帶腳,若是傾力而為,基本就是團滅。

“這一定是大內侍衛幹的,皇上想給他的小寵臣加官晉爵,就把功勞安在那個花花公子身上了。”聖女冷哼道。

“那也不是。”大長老忽然神色有些黯然。

周圍的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大長老發現了什麼。

“如果是大內侍衛做的就好了。”大長老輕輕嘆息了一聲。

關於三聖使的死亡事件,白蓮教在北京這裡的人也做過一些調查,知道大內侍衛的確為這事出動了,只是後來三聖使死於誰手卻沒能查出來。北京城裡能夠致三聖使於死地的人雖說也有幾個,但最可能出手的還是大內侍衛。

“不會是羅鬼子他們的人暗下毒手吧?”聖女忽然心中一動。

羅鬼子就是羅西,護祖派的頭面人物,曾經坑得大長老慘不忍睹,連她師傅都被坑得半毀掉了,所以白蓮教的人對羅西始終恨之入骨,但在北京城裡想找羅西的麻煩那就等於自找麻煩,護祖派可是能擺上檯面的組織,不像他們只能暗地裡行事。

“這次不像羅鬼子動的手,他們的人如果存心,的確能殺掉三聖使,但也沒本事幹得如此詭異。”大長老嘆息道。

“詭異?”聖女等人都不明白。

“你們沒發現嗎?三聖使的頭顱始終在滴血,而且似乎永遠都滴不完,一個人一身的血能有多少,能滴多少時間?三聖使每人頭顱滴下的血比一百個人體內的血還多,這極不正常。”大長老說到這裡,臉上微現懼意。

大長老還真不是誇張,他的確做過實驗,當初只是好奇一個人如果持續流血,究竟要多少時間才能把全身的血液流乾,他抓住幾個對手,逐個做科學實驗,把一個人倒吊起來,在身上割開口子放血。

結果因為各種原因,主要是傷口的血液經常會自動凝固,所以時間不一,不過最長的一人也沒能挺過一天,一般而言,在幾個時辰內就會把身體內的血液流乾,這還是慢慢的滴血,如果是大動脈流血,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就完了。

如果況且在這裡,可以更加精確地告訴他人體動脈和一般的血管流血,能在多長時間裡流乾全身的血液。

開始做這個實驗的時候,並非為了展示自己的兇暴殘忍,而是受好奇心的驅使,後來則一發而不可收,由此他學會了使用一道酷刑,就是給人放血,而且在放血過程中不斷提醒受刑人還有多長時間的生命。

大長老在教內執掌道德堂,聽上去似乎是宣揚教化的堂口,其實不是,白蓮教內部的人稱之為地獄堂。道德堂一點都不道德,跟劉守有的北鎮撫司幾乎享有同樣的惡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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