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都暗自發笑。

他們心裡也是歎服:這個小東西的確是太能作了,就是我們在那條街上最多也就佔用一間兩間店鋪,他可倒好,直接徵用一條街。

他們哪裡知道況且的心思,況且是玩大富翁遊戲上癮了,裡面的阿隆巴斯就是專門買下一條街,然後誰過來就得交錢,直接讓對手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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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下一條街是況且心中的夢想,只不過他這次連銀子都不想出了,直接徵用。

張鯨戰戰兢兢地躬身道:“萬歲爺,那小子說了,真是公務需要,錦衣第六衛需要許多店鋪生產儲備藥品,如果不這樣,將來需要時就可能買不到了。”

“公務需要?他若是需要地方,大可以申請啊,為什麼非得佔用那條街?”

皇上當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當王爺時,就知道那條街意味著什麼,最豪華最昂貴的店鋪都在那裡,以前的王府許多東西都是在那裡買的,況且分明就是眼紅心熱,然後仗著他的恩寵強行霸佔。

“那小子說了,那條街最適合。”張鯨硬著頭皮道。

“朕的皇宮是不是比那條街還適合?他下一步想幹什麼,會不會再徵用一個坊區,然後徵用半個北京城?”皇上一拍案子,龍顏震怒。

“萬歲息怒,依奴才看,要是那小子以後真的能成事,完成皇上的大業,給他一條街又算得了什麼。”秉筆太監笑著上前勸道。

“那倒是,他要是真幹成了我交給他的大事,別說一條街,就是十王府街賜給他都行。可是他現在什麼都沒幹的,就已經無法無天了,這樣下去還了得。”皇上怒色稍減。

“據奴才們接到的訊息,那小子真是個人物,幹的有聲有色的,他現在用那種懸賞條例練兵,手底下招募來的人個個都跟餓狼似的訓練,那種精氣神真是讓人意外啊。”秉筆太監笑道。

“嗯?還有這事,說來聽聽。”皇上倒是有了興致。

秉筆太監就把底下人報告來的情況都說了,而且大讚況且練兵有法,那些招募的新兵雖說還沒有操練陣法,可是單個人的氣勢已經比塞外的韃靼還強幾分。

掌印太監也笑道:“的確,真要再給那小子幾年時間,完全可以練出一支不亞於太祖手下的那些百戰精師啊。”

“你們對他評價這麼高?是不是有點過啊?”皇上倒是大感意外。

“還是萬歲慧眼識金,其實原本奴才們也不看好他的。”掌印太監道。

秉筆太監笑道:“皇上,他現在倒是很上道了,奴才原來還擔心他上任後就知道寫文章、練書法畫畫什麼的,那就真的無法成事了,現在看來這小家夥真有幹大事的氣象。”

聽到這些讚語,皇上不僅不怒了,而且心花怒放,心裡讚道:國師真乃神人也。

別說這些人,他原本也想不明白況且怎麼能幹成高拱、張居正都認為沒有人能幹成的大事,戚繼光是名將、譚綸是名臣,他們都不能成的事,還有什麼人能完成?一個文弱書生就比戚繼光加譚綸的最佳組合還要出色?

他心裡存在這些疑問久矣,若不是那位國師在先朝從未算錯過一次,言則必中,他也不會押寶似的把這樁偉業押在況且身上,實在是沒辦法。

他原來也想過況且把一切搞砸了,那不過損失幾十萬兩內帑,他的內宮儉省一下也就度過去了,萬一能成,全國一盤棋就全都搞活了。

如果把國家比做一個人,銀子就是血液,血液乾枯或者血氣不旺的人身體自然好不了,他即位以來的最大難事就是缺銀子,許多事做起來都不難,但缺少了銀子就是幹不了。

如果海禁開放,沿海口岸都能控制在朝廷手上,海外的天量白銀流到國庫裡來,自己可就成了中興之主了。

隆慶帝為人平和謙抑,虛懷若谷,心中卻也有做個中興之主的夢想,至少想給兒子留下一個大好河山,而不是處處艱難的格局。

“他最近的賬目你們審計過沒有,這混賬東西貪了朕多少銀子?”皇上忽然有些害怕,這小子這麼貪,經費不會都被他裝進自己的腰包了吧?

“萬歲放心,這小子懂分寸的,萬歲給他的銀子一文錢都沒貪,自己還倒貼了幾萬兩進去,可能就是害窮了,這才要做買賣。”秉筆太監笑道。

“他自己倒貼銀子?”皇上有些不敢相信。

“的確,這些倒貼的銀子沒上賬目,不過大家都知道的。”

“哦。”

皇上有些理解了,這小子是不是沒銀子用了,又不好意思公然伸手要錢,所以霸佔一條街做買賣,這做法是太過分了,卻也值得原諒。

至於說況且是公務需要徵用一條街,皇上只能說他是放屁,而且是放狗屁,而且是狗屁不通。

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其實跟況且沒有關係,他們為況且說話,一是寬皇上的心,二也是寄託重望在況且身上,希望他將來能創造奇蹟,完成皇上開放海禁的宏偉大業。

若不是這樣,況且徵用那一條街,別說別人不服,他們都得出頭爭,他們也想在那條街上弄幾間鋪子做買賣賺錢,銀子這東西沒人嫌多。現在況且搶了先手,他們也就不去想了。

“好吧,給兵部下道旨意,用兵部的名義徵用那條街,然後劃撥給第六衛專用。”皇上發話道。

秉筆太監一努嘴,旁邊一個太監就跪在御案前草擬旨意。

秉筆太監只是官名,並不是說一切文書都是他下筆,他手下也有許多人使用呢。外面的內閣,內部的司禮監,這兩個部門合起來,才是完整的相權。

唐朝時陸贄被人稱為內相,其實掌印太監、秉筆太監才是真正的內相,高拱、張居正就是外相。

皇上又對張鯨道:“這次的事朕就為他擔下了,跟那個混賬東西說一下,消停消停吧,以後他真的能大功告成,朕把十王府街賞給他用。”

“這個,不妥吧?”掌印太監都嚇著了。

十王府街可是有十座王府的,沒人敢打那兒的主意,就是親王,賞給一座王府都是天大的恩典,況且只是臣子,怎麼能賞十座王府啊?

“我就怕他沒本事拿到,十座王府又怎麼樣,能緩解國庫空虛嗎?能解決任何難題嗎?他要是真幹成了大事,朕決不食言,給他寫個旨意做證據。”

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都有些嚇著了,這怎麼像賭博啊,還寫字據啊。

張鯨嚇得不敢說話,其實本來這裡也沒他說話的地方,只有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在皇上跟前能暢所欲言。

張居正知道這事後也是嚇了一跳,開始還不大相信,以為是有人假借況且名義胡作非為,後來才知道真是況且幹的。

“你小子想幹什麼?”張居正還是第一次跟況且拍起桌子,他實在是太生氣了。好好的一個才子、理學少宗師怎麼成了北京一霸了。

“大人,我就是看那條街挺好的。”況且一臉無辜一臉呆萌道。

張居正氣的笑了:“你看北京城裡還有哪幾處好的地兒,是不是都想佔了?”

“不是,就那一條街足夠了。”況且也不反駁,更不為自己辯解,就是賣萌。

“呵呵呵。”張居正氣的鬍子飄揚,卻還在笑,他實在是被逗得受不了。

“大人,我都查明白了,那些店鋪的主人也都是巧取豪奪來的,還都是前朝的遺老,耍什麼威風啊,我可是當朝新貴啊,不這樣得瑟得瑟,不是給皇上丟臉嗎?”況且振振有辭。

張居正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什麼前朝遺老啊,那是前朝的權貴人物好不好,什麼時候你給改朝換代了?

遺老遺少是改朝換代後對以前朝代的權貴的蔑稱,況且這是故意埋汰這些人。

“你就是想作,然後想讓皇上趕你回家?”張居正何等人物,馬上就看出了況且的用意。

“大人英明。”況且趕緊拍馬屁。

“我英明個屁,你那點小心眼皇上會不知道,跟你說皇上就是治你的罪也不會讓你離開北京城的。”張居正搖頭,他倒是不生氣了。跟況且這種人沒法生氣,有時候跟三歲小孩子似的,打不得罵不得的。他現在倒是同情陳慕沙了,天天的,怎麼受得了這種弟子啊。

其實陳慕沙對待況且就像兒子,基本就是溺愛,別的統統不管,任其自由發展。

“那樣至少我不用去福建了,也不用執掌錦衣衛了。”況且笑道。

況且心裡特別清楚,執掌錦衣衛手握大權絕不是什麼好事,相反倒可能是天大的禍端。如果他只是一介白衣,皇上頂多要他的命,不會連累別人。

張居正想了一會,苦笑道:“我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也一定能想明白,你這是白費心機了,你等著吧,皇上不會治你的罪,還會承認你的徵用行為,想撂挑子是吧,沒門!”

況且笑道:“我也想過了,那樣我至少得到那條街了。”

“你是以精明的心去做糊塗事,但願你總是能把握住機會吧,我也不好說你什麼了。”張居正無奈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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