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道是想另外打造一支關寧鐵騎!這得花多少錢啊?可是你不是錦衣第六衛嗎?”戚繼光有些震驚了,而且滿肚子的問號。

關寧鐵騎也不過四萬多人,卻耗費了近一半的國帑,況且的這支隊伍雖說只有一半人數,可是需要耗費的銀子數目也絕對少不了。

況且搖頭,皇上給的旨意裡盡多模糊不清的地方,似乎是刻意不讓人看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個錦衣第六衛最後是個什麼樣子,但成為關寧鐵騎那樣的精兵絕對不可能,南方與北方地形氣候差異太大,不可能倚重重騎兵。

張居正沉吟道:“應該不是,按照皇上的意圖,第六衛是步騎結合,騎兵不會很多,請你幫著練兵就是最好的說明,你在訓練步兵方面經驗最豐富。”

張居正其實也弄不明白皇上的真正心思,只能憑經驗揣摩,同時想法子給況且最大的幫助,要說練兵,戚繼光當然是不二人選,恰好也是他最欣賞的人。

戚繼光點頭應著,腦子裡盤算著如何幫況且練這支軍隊,可是一下子也想不好,他怎麼也無法把錦衣衛跟正規官軍畫上等號。錦衣衛依仗皇權辦事,裝備條件優越,一般很少出遠門,而正規官軍靠的是嚴格的軍事指揮,長途作戰,這兩撥人根本就不搭界,到底採用什麼標準呢?

“戚帥,聽說你練兵是得到了嶽武穆的真傳,可有此事?”況且笑著問道。

武穆遺書是岳飛生前用兵打仗經驗的總結,在宋朝時是公開出版物,裡面沒有《九陰九陽》這些神奇的功法,練不出九陰白骨爪來。但卻有練兵的真傳,岳飛可是練兵的高手,要不然岳家軍在當時也不會打得無敵的金兵抱頭鼠竄。

“的確如此,在下下苦功學習過嶽武穆練兵的經驗,獲益匪淺。”戚繼光笑著承認。

“那麼戚家拳法是參照太祖長拳還是嶽武穆的什麼拳法,我可沒聽說過嶽武穆武功有多高啊?”況且真正感興趣的是這個。

太祖長拳是宋朝最盛行、也是最普遍的拳法,據說是由趙匡胤獨創,應該也有來源,趙匡胤當時可是號稱一根棍棒打天下的英雄人物,武功應該真的很高。

“這個其實是家傳,究竟是不是跟太祖長拳有關係,我不是很清楚,真正的太祖長拳拳法怕已失傳了,流傳下來的都是糟糠。”戚繼光含蓄道。

況且點頭一笑,也就不再問了,既然是家傳的,那就一定有不能對外人言的私密,就像他的針灸術一樣,問多了就是對人家不尊重。

在一個廂房裡,張居正的十幾個幕僚也在喝酒閒話,他們見大人不出來,也樂得清閒一時。

“什麼時候戚繼光有這待遇了,跟大人一起喝酒話家常?”一個幕僚喝口酒,吃了幾個花生笑道。

“還不是借了況兄弟的光,若是他自己上門,斷然沒有這待遇的。”又一個幕僚笑道。

戚繼光在外面威名赫赫,到了張居正府裡就不算什麼了,地位還不如這幾個幕僚。

“大人待況兄弟真是沒說的,你們說大人為什麼對況兄弟這麼好?”一個幕僚問道。

“這還用問,人家有個好老師唄。”此人有些嫉妒道。

“我看不只是這樣吧,陳老夫子弟子眾多,可不僅況兄弟一個人,以前那些弟子來拜見大人,能見一次面說幾句話就不錯了。”另一個人道。

“可也是啊,老夫子的弟子現在也有在朝為官的,不要說能讓大人重視,連這個大門都進不來。”有人恍然道。

“就是,況兄弟是陳老夫子弟子不假,只怕這不是他唯一的身份。”

十幾個人也開始胡亂猜測起來,都覺得僅憑陳慕沙的學生這一點決不會讓張居正待若子侄。

“你們說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啊?”有一個人小聲道。

“你是說……”

其餘人都不敢接話了,外面言傳況且是皇上私生子,所以皇上才不惜自己掏腰包給他打造班底,這八卦也不知起於何處,卻在坊間傳的沸沸揚揚。

最初朝廷裡相信八卦的人也不多,可是後來看到皇上對況且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眷顧,心中的八卦之火也跟著熊熊燃燒起來。對啊,除了對自己兒子,誰能下這麼大功夫,把自己的老本都貼上啊?

可是皇上為何不認下這兒子,然後直接封親王?

相反的觀點這樣駁斥。

私生子什麼的在當時根本不算事,不要說皇上,就是大家族裡的人在外面有了骨血,也會帶回家族裡給予正式身份的,那時候是百分百的男權世界,私生子不丟父親的臉,只不過本人沒有嫡生子地位高罷了。

那時的人重視香火流傳勝於一切,有的男人沒有後代,就拼命要過繼別的兄弟的兒子,若自己是獨苗又不能生育,不惜借種也要把香火傳遞下去。

孔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觀念可是統治了民族兩千年的思想,任何人想不受影響都很難。

“諸兄慎言,這可是關涉到聖上了。”一個幕僚正色道。

此人做過一任知府,骨子裡還是濃濃的忠君情懷。

“咱們這不是閒聊麼,我就是怎麼也想不出皇上這樣做的理由,咱們在這裡吃的什麼飯,最重要的一點不就是揣摩聖意嗎?”一個人酒喝的有些多,不免說出實話了。

“老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可是幫著大人處理朝廷政務,怎麼能說是揣摩聖意呢?”

“拉到吧,要是揣摩不到聖意,什麼政務能辦好啊?”那人冷笑道。

“閒話少敘吧,依我說還是聊點正事,大人前些日子說了咱們這些人要是有願意過去幫著況兄弟的,就跟大人說一聲,有沒有人願意去?”那位前知府把話頭扯到正事上來。

說到這件事,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一時間沒人接話。

張府的幕僚們都知道這是大人為他們著想,況且那裡一切都是新成立的,到了那裡立功的機會多,就是提升資歷也有優勢。可是,捨棄張居正的幕僚這身份去給況且當幕僚,他們還真有點拉不下面子,況且原本是他們的小老弟,怎麼坐火箭似的就平步青雲了?

在張府當幕僚不僅僅是關係到未來的前程,也是有地位的,在這府裡不算什麼,一旦走出去,就是各部尚書侍郎看到他們也要以禮相待,客氣的了不得。

“繆兄弟,你還年輕,我看去打拼一下有好處,老哥我老了,還是在這裡過太平日子吧。”一個五十多歲的幕僚嘆息道。

“我覺得還是在這裡打拼更值得,老實說不管皇上和大人如何重用況兄弟,我還是有幾分擔憂。”這位姓繆的幕僚搖頭道。

他對況且沒有惡意,只是覺得況且太年輕,根本擔不起這副重任,如果只是做高官,安享尊榮,那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做大事業就不行了,況且在他們眼裡也就是個聰明的孩子,要想成長起來怎麼也得二十年的苦熬才行。

做事業不是寫文章,也不是做詩畫畫,那些都可以憑藉才氣一夜成名,做事業就得一步步做起,根本沒有任何捷徑可尋。

“不能這麼說,戚繼光起家時不比況兄弟大多少吧,不也立下赫赫功勞了嘛。”那個老幕僚喝著酒道。

“那是在沙場打拼,跟在朝廷裡做事兩回事。”一個幕僚不屑道。

他們可是最熟悉朝廷裡的門道了,知道這世上什麼事最難做,那就是做官了。如果僅僅在官場熬資歷,再一步步安心地向上爬,上面再有些好關係,也不算很難,可是要在朝廷裡做些事業簡直就比登天還難,不要說別人,就說王陽明,那本事誰比的了?當年也是想做大事業的人,卻受盡朝廷各派的排擠,最後鬱鬱而終。

當然王陽明僅憑平定寧王叛亂的功績就已經奠定了自己不朽的地位,更何況還是弟子滿天下的心學大宗師,但平定寧王叛亂後一事無成卻也是有目共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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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裕王府,張居正、高拱拼命死保當時還是裕王的皇上,那些年的風風雨雨可謂是驚心動魄,有些早就在張居正身邊的人回想起那段歲月,不由感嘆萬分。

高拱、張居正憑什麼現在一言九鼎,連皇上都從不駁回,就是那時立下的功勞,那才叫大事業,外面的人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曲直,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功勞雖然比不上建文時國師道衍把朱棣一手扶上皇帝寶座,卻也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種種艱辛困苦。高拱、張居正和陳以勤他們當時也是豁出命來幹的,成則王敗則寇,走錯一步就是腦袋搬家,抄家滅門的大禍隨時有可能發生。

國師道衍把朱棣扶上皇帝寶座後,沒做別的事,就是死保了兩個人,一個是太子也就是後來的仁宗皇帝,另一個就是流亡在外的建文帝。

這兩人一個是朱棣處心積慮要廢掉的太子,一個是朱棣上天入地都要找到的前皇帝,卻在道衍隻手遮天下,一件事也沒能遂願。

那位最老的幕僚當時就跟在張居正身邊,親眼見證了這一切,所以他現在才不再去想什麼功名富貴,只求在張居正這裡安享晚年。按說他的年歲根本不能當幕僚了,這也是他當年不離不棄,一心跟隨張居正的獎賞。

每個人的心裡都應該有一面鏡子,不僅照別人而且照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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