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不久也得到了這份事故終極報告的復寫本,看完後,尚書大人直接想要自殺,不過缺乏勇氣,沒走那一步,最後只能伏案痛哭。

我這是當的哪門子出頭鳥啊!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現在尚書大人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買一顆來吃,然後把上午在皇上面前表現的那份忠心收回來。

“大人,您怎麼了?”一個差役進來驚詫問道。

“本大人在為忠勇的烈士們悲痛而哭。”尚書大人振振有辭。

現在怎麼辦,沒辦法,真的只剩下涼拌了。

“叫邢萬軍來見我。”尚書大人喊道。

差役趕忙跑去找那位赫赫有名的刑部總捕頭邢萬軍,邢萬軍正在捕頭房裡跟一群手下講著這個案子,他知道大人既然攬下這差使,就必然落在他頭上,尚書大人決不會自己出去查案辦案。

“大人叫我了,你們準備下,回頭就立案。”

邢萬軍走過院子,來到尚書大人這裡,尚書把那份報告給他看了,邢萬軍也傻眼了。

“大人,這個……沒法查。”

“沒法查什麼意思,你想讓本尚書去跟皇上說這案子沒法查嗎?”刑部尚書怒拍桌案。

邢萬軍忙擺手道:“不是,大人,您先息怒,您先告訴屬下,這案子是查明緣由就行,還是必須抓到兇手?”

“當然必須抓到兇手,案子緣由要必查嗎,這報告裡寫的一清二楚。”刑部尚書把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到邢萬軍頭上。

“好吧,不過大人這需要時間,很多的時間,得慢慢查。”邢萬軍硬著頭皮道。

“嗯,皇上沒給我設期限,我也不給你設,如果哪天皇上急了,本大人也要跟你急,怎麼抓到兇手不用本大人教你吧?”

“不用,屬下明白的。”邢萬軍氣的肚子裡冒火,你知道怎麼抓兇手嗎?這話當然不敢說。

“好,下去用心辦案吧。”刑部尚書揮手把邢萬軍轟走了。

邢萬軍回到捕頭房裡,大聲道:“兄弟們,倒黴的日子開始了,咱們要馬上著手抓兇手。”

“老總,抓兇手咱們不是*嗎,有什麼倒黴的?”一個捕頭笑道。

“你們自己看吧,都認識字吧?”邢萬軍把那份報告扔給他們看。

十幾個高階捕頭看後都傻眼了,這樣的兇手怎麼抓啊,別說查不到,就是查出來誰敢抓,那不是去送人頭嗎?

沒看到報告時,他們以為錦衣衛的人是遭到人數佔數倍優勢的敵人的攻擊,由於兵力不足損失才如此慘烈。結果是兇手只有一人,馬上就明白了,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麼等量級的兇手。抓捕這樣的兇手是不用想了,人家不來衙門取人頭就算是燒高香了。一個是去找死,一個是在家等死,都好不到哪裡。

“老總,怎麼辦啊?”

一群高階捕頭都慌了,白天那些躺在棺材裡回來的錦衣衛人員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自己或許很快就步了後塵。

“怎麼辦?當然是按照大人指示的那樣抓兇手。不過嘛,若是咱們抓不到也沒辦法是不是,哪個衙門沒幾樁懸案啊。”邢萬軍點撥道。

“對啊,實在抓不到也沒辦法。”有幾個捕頭領會了邢萬軍的意思,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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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兇手逃到海外了,咱們總不能划著舢板下海去追吧,再說了,海禁還沒開放呢,是不是?”邢萬軍繼續說道。

“是是是,老總英明。”

捕頭們齊聲讚頌總捕頭的英明決策。

刑部這裡苦惱無限,都察院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把路行人的衛隊全部投入大牢中,然後開始逐個嚴審,這倒也順利,衛隊護衛人員知道規章程式,只是大喊冤枉,堅決否認自己隊伍裡面存在內奸。既然有規章程式,該問的必須問,一些皮肉之苦也是少不了的。

家屬婦女大軍很快得知訊息,全都跑到都察院來要人了,整個都察院被堵得死死的,進不來,出不去。

“憑什麼抓我的男人,就因為他沒死在外面,就得死在你們的大牢裡嗎?”

“為啥抓我的兒子,我兒子有什麼錯,你們倒是給個罪名出來。”

“還我丈夫!還我兒子!”

這位婦女最悲慘,兒子丈夫都在路行人的衛隊裡,這還是花錢找關係辦的,因為以前路行人的衛隊最體面,待遇也最高。

幾百名婦女還有兒童都在都察院裡哭鬧個不休,甚至有當場上吊的,自然被救了下來。

都察院左都御史頭大如鬥,悔恨萬分,自己幹嘛從刑部手裡搶這差使啊。問題是,現在想推都推不出去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以下的官員傾巢而出,耐心做家屬們的思想工作,但家屬們絲毫不感謝皇恩浩蕩,她們的眼睛裡看不到帝國的利益,只看到丈夫和兒子的危難。不管官員們解釋如何詳細,感情如何誠摯,家屬們就是不接受,情緒就是穩定不下來。

“大人,怎麼辦?”一個御史看著外面洶洶嚷嚷的人群,慌了手腳。

別看外面都是些平日裡不出大門的婦女,鬧起事來比男人更難纏,打不得罵不得,給他們解釋錦衣衛的規章制度,沒用,給她們解釋這是皇上的旨意,不懂。死活就是一句話:要人。

都察院被呼天搶地的女人們圍得水洩不通,連下班都沒法出去了。

這簡直是名副其實的圍城。

“大人,實在不行,就先把人放了,回頭再逐個秘密調查。這樣子鬧下去,不成體統,萬一再出一兩條人命,咱們得被老百姓罵死。”一個都御史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跟左都御史商量。

都,是總的意思,官名中凡是帶有都的都是了不得的大官,都指揮使、都御史,左都御史則是都察院的最高官員,左為正,右為副。

不過明清兩朝的武將中總兵官,卻沒有叫成“都”兵官,也是習慣使然吧。

“可是人都已經抓進來了,若是不明不白就放了,顯得咱們太懦弱,以後更沒法管理這群錦衣衛的驕兵悍將了。”左都御史不大甘心。

“可是外面這形勢點火就著的,怎麼平息啊?”

“要不派人找藉口出去,就說向皇上請旨放人,然後到九門提督那裡調兵驅散這些潑婦,不肯離去的統統抓起來再說。”左都御史咬牙道。

“可是不少人都帶著孩子呢,還有吃奶的,這怎麼抓啊?萬一驅散途中踩死幾個,就可能引發眾怒,那時候整個錦衣衛的人都會為他們出頭,皇上那裡咱們也沒法交代。”這位老成的都御史想的比較周全。

“是啊。”左都御史現在不是頭疼了,肝也疼,心也疼,全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

如果現在放人,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都察院顏面掃地,如果不放人,對外面的婦女兒童採取激烈手段,確實無法保證不出人命,那時候錦衣衛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現在正憋著滿肚子火呢。不管怎麼說,錦衣衛還是皇上的人啊。

“大人,做決定吧,形勢越拖對咱們越不利。”都御史催促道。

左都御史看看滿屋子的屬下,似乎都贊同這位都御史的決定,右都御史現在在外面跟一群激憤的潑婦奮勇作戰,口水四濺,沒法回來跟他商量。

怎麼辦?

他遇到了和刑部尚書同樣的難題,不過相對來說他的難題小些,服軟不過是面子的事,刑部尚書的難題卻涉及到官位仕途和許多看不見的隱患。

“放人吧,明天我去跟皇上請罪,不過今天要把經過全部記錄下來,明天一同呈給皇上御覽。”左都御史長嘆一聲。

他認輸了,還是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大人英明。”

“大人體恤民情,英明之極。”

“皇上必然會體諒大人體恤民情的苦心,不會怪罪咱們的。”

御史們都齊松一口氣,真要這樣鬧一夜,後果不堪設想。放人是早晚的事情,早放還得個人情。

更何況他們也要回家,老婆孩子也不放心他們。看到今天的情景,他們才意識到活著是多麼美好,能每天回家跟家人團聚,喝點小酒,聽聽小曲是多麼幸福!

尤其是今日今夜、此時此刻。

路行人衛隊的衛士們全部被釋放出來,一時還有些發懵,不知道都察院怎麼突然開恩了,看到滿院子的家人,這才明白是家人們努力的結果。衛士們的心情異常複雜,很多人流了淚,淚水中既有高興也有委屈,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感概。雖說他們都明白事情還沒完,內部調查甚至清理會繼續,會更加嚴格,但今天總算能回家了。

每個人跟著自己的母親、妻子,抱著自己的孩子回家了,至於他們所受的一點皮肉苦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在他們行走過的街道上,留下一連串的歡聲笑語,也留下太多歡喜的淚水。

不少居民看著他們,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不久前還悲痛無限的他們怎麼又歡天喜地了呢。這就是人生的無常吧。

他們回家後,御史們也都回家了,都察院除了巡夜的老吏外,幾乎空無一人。

唯有左都御史大人沒有回家,他下令放完人後感覺內心一片空白。雜亂的思緒中縈繞著兩點:一是無顏面對皇上,二是感覺到莫名的羞辱和無奈。

士可殺不可辱。

難道自己還不如那些陣亡在外面的將士?

自己堂堂一品大員,被封為太子少保,位極人臣,居然受辱於一群潑婦,這不是在侮辱他,是在侮辱朝廷的體面和尊嚴,他決不能就這麼嚥下這口氣。

這位脾氣倔強、性子又執拗的左都御史大人,在燈下仔細寫完了給皇上的報告,然後又寫了一封遺書,在子夜時分,用皇上賜予的玉帶把自己吊死在大堂的房梁上。

是夜,又一位高管左都御史殉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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