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大駭,原來這王八蛋根本就不是要聽自己的理由,之前說這麼多廢話,無非是戲耍自己而已。

他氣得破口大罵:“莫千秋老子艹你大爺,你個王八蛋說話不算數,老子說了實話你還不肯放過老子。”

眼看著刀尖都要到自己脖頸了,脖子上的皮膚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刀尖上散發的寒意,一聲住手如同甘霖天降。

“住手!”

杜八娘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密室,正好看見莫千秋意圖將陳華一刀捅死,立即發出怒喝。

這聲音猶如仙音一般,恰到好處的救了陳華性命。

莫千秋聽到聲音之後渾身一震,有些狼狽的收起刀,轉身訕笑道:“八娘,你怎麼過來了。”

杜八娘美眸含怒,粗重的呼吸使得胸口上下起伏,她抬起手,在空中停頓了一會,最終沒有打下去。

跟在她身邊的兩個女子一個是忍冬,另外一個比之忍冬還要風情萬種,特別是那雙桃花眼,簡直招魂。

“知秋、忍冬,你們去把人放下來。”杜八娘吩咐了一句,轉而語氣嚴肅的問:“為什麼!”

莫千秋乾笑道:“呵呵,沒事,我就是跟這小子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八娘你不是在休息麼,怎麼跑到密室來了。”

杜八娘冷哼道:“別跟我找理由,我如果不來,他只怕已經成了你刀下亡魂了吧!從葉崇天到江小白,再到白長青,每次無咎送過來的人你都巴不得殺掉。刑昭來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不再對他的人下手,如果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大可以去做你的北狄王子,沒必要繼續跟著我一個青樓老鴇。”

這番話讓莫千秋亂了分寸,他兩隻手在空中疾擺,臉色通紅的解釋:“不不不,八娘,八娘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十年前我從家裡跑出來,就沒有再回去的想法。這一點你應該是知道的,不然我拋棄妻子,放棄唾手可得的單于之位,甘心到這裡當一個小小的護院教頭幹什麼!

我承認我心眼小,容不下姓範的每次來你都要梳妝打扮一番,容不下姓範的跟你眉來眼去。

可你若覺得我有其他心思,我甘願自戕在你面前,以表達我的心意。”

杜八娘沉默了,她狠狠瞪了莫千秋一眼,朝兩女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麼,把人帶出去。”

某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她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雖然忍冬和知秋都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但陳華,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

而有些話,一旦進了陳華的耳朵,對杜八娘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陳華糊里糊塗的被兩女半架著走出密室,一直到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他腦海中還在演練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他們之間看上去好像是一場十分簡單的三角戀,但陳華覺得事情一定不會這麼簡單。以他跟範無咎相處半年對範無咎的瞭解來看,老範頭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可是面對杜八娘,在敢死營內讓無數彪悍之士噤若寒蟬的範無咎,卻跟沒長齊羽翼的雛鷹一般,連直視的目光都不敢有。

從二人的交談來看,莫千秋是北狄某個大部落的汗位繼承人,甚至有可能成為漠北數十個部落的大單于。可因為杜八娘的關係,他捨棄了一切,甚至捨棄了妻兒。

反觀杜八娘,從表面看不出她到底喜歡範無咎還是莫千秋,抑或是她心中另有所想也說不定。

“忍冬姐姐,你說你們老闆娘跟莫千秋...”想到此處,陳華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忍冬呵斥道:“陳華,你最好不要亂揣測,阿孃脾氣可算不上好。”

知秋淡淡道:“你何必提醒他,之前在他身上受的委屈難道還不夠多麼!阿孃若要殺他,下手的機會我可以留給你。”

忍冬不忍道:“姐姐,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知秋抓著陳華的手十分用力,聽到這話忍不住就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他還算得上是個孩子,那這天地下就沒有大人了。阿孃說範先生離開之前提醒了幾句,這小子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老實,你在寶月樓時日還短,定力不夠,可不要中了這小子的招。”

忍冬羞赧道:“姐姐說什麼呢!不過是個小破孩而已。”

知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臉委屈的陳華一眼:“呵呵,希望如此吧!”

陳華沒有插嘴,因為他根本就不敢插嘴。

他自以為在這些人面前掩飾得很好,沒想到範無咎一句無心的提醒,竟然讓寶月樓這些姑娘起了疑心。

既然知秋都已經疑心自己,那就證明,杜八娘絕對也在懷疑。

說多錯多,他怕露餡。

知秋見他不說話,乜眼道:“怎麼,說到你心坎上去了?陳華,在寶月樓,從來都沒有秘密,不管是齊國還是北涼,抑或是北狄。多少達官貴人的卷宗都藏在寶月樓中,更何況你一個小卒子。”

陳華愕然:“難道寶月樓還是一個情報機構?”

知秋咂巴著嘴道:“冬兒,你看看,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不肯說自己的來歷不說,還想著要從我們口中套話呢!”

莫名其妙帶來的敵意,讓陳華感到很不舒服,他忍不住反駁道:“知秋姑娘,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哪怕你讓老闆娘現在把我趕出寶月樓我也沒意見。

你們這破樓子是老範頭硬塞我進來的,可不是我自己要來的。”

知秋不屑冷哼:“呦呵,還挺有脾氣啊!你不要用激將法,寶月樓裡面沒有阿孃發話,誰都不敢趕你走。不過你放心,姑奶奶以後有的是機會招呼你。”

“對不住了,忍冬姐姐的姿色十倍於你,我尚且能夠把持得住,你若是真的要招呼我,恐怕我真的能做到坐懷不亂了。”陳華嗆道。

知秋氣得差點沒炸,正好到了房間,直接把他用力推了進去。

可惜姑娘終究是個姑娘,力道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只讓陳華一個趔趄,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兩女把門鎖了之後就離開了,而另外一邊,杜八娘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從密室內出來,身後跟著一臉慚愧的莫千秋。

沒人知道他們兩個聊了些什麼,寶月樓其他人也不敢有這方面的猜測,倒是陳華,越來越好奇範無咎的身份了。

按理來說一個軍醫,能夠得到士卒尊敬是肯定的,畢竟誰都保證不了在戰場上受了傷不讓軍醫醫治就能自愈。可範無咎在敢死營的地位著實有些高,高到時不時能夠跑乞活軍督帥冉閔的大帳中閒坐喝茶,大到除敢死營都尉白武安之外,其他乞活軍高級將領都對他畢恭畢敬。

軍營中的種種,充分證明範無咎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同時他的身份絕對簡單不到哪裡去。

這樣一來,陳華對範無咎死乞白賴要收自己當徒弟的動機便產生了懷疑,總感覺這後面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陳華雖然不是一個多疑的人,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活下去是他的第一要務,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世界,容不得他有半分不小心。

即便現在他身為乞活軍敢死營新兵,表面上看上去風光無限,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奈何腦袋裡亂得跟一團麻似的,一時半會沒法理清頭緒,這讓他感到十分惱火。

想事情的時候陳華習慣在紙上寫寫畫畫,這是前世宅男加文藝青年帶出來的毛病。不過在這裡他不會把想法付諸文字性的東西,而是改成了畫畫。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一副蘇七七倚欄看江波的美人圖便在他筆下流轉出來,畫上女子面容清冷豔麗,一雙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看著滾滾波濤怔怔出神。

因為畫畫太過傳神的緣故,身後大門什麼時候被開啟了都不知道,當他摸著下巴端詳自己的作品,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動人心魄的倩影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陳華一驚,手中狼毫掉在桌上,回頭一看,卻見忍冬眼眸含淚,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

“原來,你心裡喜歡的女子,竟是這般清豔絕倫,也難怪你看不上我這等勾欄女子。”尷尬的氣氛下,忍冬悠悠哀嘆。

倒不是說她對陳華一見鍾情,畢竟這是一個十分現實的社會,她迎來送往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不太可能對陳華一見傾心。

只不過她一向清高自傲,在看到蘇七七的畫像之後,未免有些自慚形穢,故而慨嘆出聲。

陳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把狼毫筆重新放回筆山上:“忍冬姑娘誤會了,她比畫上還要好看,只是我畫工不夠精細,畫不出那種美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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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眼中淚花瞬間收了回去,翻了個白眼:“你是還嫌我不夠生氣是吧,偏要用這等話來揶揄我。

沒想到你倒是個痴情種子,之前倒是奴家小瞧了你。對了,阿孃叫你過去。”

陳華哦了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姑娘前頭帶路。”

很快,他就被帶到杜八娘的閨房門口,忍冬指了指裡面,輕聲叮囑道:“小心點,阿孃心情不是很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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