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義一夜未眠,第二天天沒亮就把傷口已經完全結痂的陳華從床上拖起來扔到了校場上,依然是一對一的打鬥,不過今天,他教了陳華一些特別的東西。

武者的內勁,非大家族出來的人根本不懂。

陳華很幸運,因為蔣子義懂,而且肯把自己知道的教給他。

日復一日的訓練,日復一日的受傷,陳華的身子骨已經跟當初在金陵城的時候那瘦弱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手臂上、後背上、胸口、小腹,漸漸隆起了肌肉。

他身上的刀疤在老範頭那不知名的藥膏治療下沒有留下太深的痕跡,但是縱橫的溝壑依稀可見。

蔣子義從一開始總能打得陳華屁滾尿流,到一個月之後被陳華打得滿地找牙,再到死字營蔣子義所轄小旗的九個教習一起動手短時間內都沒法拿下陳華。每一天的變化,蔣子義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這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不單單是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訓練成一個殺伐果決的士卒,或許還有一些別樣的情緒夾雜其中。

偵緝、刺探、刺殺、行軍佈陣、陰謀詭計,在短短的四個月時間內,陳華學了個遍。

不得不說,讀書人的領悟能力比蔣子義這樣的丘八要快許多,很多蔣子義花了幾個月時間才能參透的東西,陳華往往只需要幾天時間。

茫茫的大雪將整個朔方城籠罩其中,城中不少百姓開始張羅著準備過年,街道兩邊的店鋪門口也掛出了大紅燈籠。

城內的積雪因為有人清掃,所以並不深。

城外不同,雪深的地方一腳踩下去能直接到大腿根位置,哪怕是雪淺的地方,一腳踩下去也能把膝蓋骨埋了。

雪花在空中發出撲簌簌的聲音,一老一小兩人從城外官道往城內趕,老的手裡拿著一個酒葫蘆,葫蘆怕是有成人腦袋那麼大。小的肩扛一把制式陌刀,十分合身的棉襖將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吊兒郎當的跟在老者後面。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陳華和範無咎。

“老範頭,咱們進城到底幹什麼來了?”眼看快到城門口了,陳華不知為何一陣心慌,很沒禮貌的開口問道。

現在整個乞活軍死字營,怕是只有陳華敢在範無咎面前這麼說話。

範無咎不以為意,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砸吧著嘴道:“你出身江南繁華富庶地,又是昔日的南楚都城金陵的人,見過那些軟綿綿的江南風景,定是沒見過咱漠北明珠朔方的風采。

今天老子帶你來,是想讓你開開眼界。”

陳華不屑的撇了撇嘴:“見識個屁,你個老怪物不跑荒漠裡面找肉蓯蓉玩,帶我來朔方城。我可告訴你啊,雖然你對外宣稱我是關門弟子,但我沒承認啊!”

範無咎頭也不回反手一巴掌拍在陳華腦袋上:“小崽子三天沒打你皮癢了吧!”

儘管嘴裡這麼說,但範無咎並未生氣。

用差不多半年時間將一個半分武功不懂的讀書人培養成一個現在能夠用兵器跟好幾個教習打鬥的合格士兵,這半年陳華吃了多少苦頭,沒有人比範無咎更清楚。

一般人只能夠看到陳華表面上受到的折磨、痛苦,卻並不知道晚上服了藥在睡夢中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慘痛。

而這些,範無咎知道。

範無咎在乞活軍是軍醫,見慣了生死,在陳華沒有成為他認可的接班人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在意陳華生死的。

即便陳華來頭不小,即便有貴人很看重陳華。

所以當陳華勉強能夠讓他滿意的時候,他就提出收陳華為徒。奈何陳華如同豬油蒙了心一般,死活不肯,說自己已經有老師了。

讀書人那點可憐的門戶之見,壓根就沒被範無咎放在眼裡,他可是血裡來火裡去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的老卒,怎會在意陳華的想法。

於是乎在陳華拒絕他之後軍中便有流言傳出,說陳華是範無咎的關門弟子。

只是陳華並不知道,範無咎的目的,不過是讓他給那個叫刑昭的人當磨刀石而已。

在城門口,兩個頂著風雪站崗的士兵伸手要過路腰牌,在看到陳華肩上的陌刀之後伸到一半的手直接縮了回去,還身材筆挺的給他們行了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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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見狀頗有些自得,看來這當兵的也並不像前世古裝劇裡面拍的那樣沒有地位嘛!

城門後面是甕城,甕城後面才是內城,內城裡頭的景象跟外面的景象截然不同,街道上只有薄薄一層積雪,上等的沙土直接將雪水全部吸走,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幹處一般。

街道兩邊店鋪林立,沒有小商販,大多數都是坐賈,偶爾會看到幾個行色匆匆的行人一頭鑽進街邊的店鋪內。

幾乎每一個店鋪的門口都放著厚厚的花布門簾,這樣一來可以防止室內暖氣跑掉,二來可以告訴客人他們正在營業。

範無咎目不斜視,速度不急不緩的在前面走,陳華一樣不急不慢的在後面跟著,只不過他的目光在四處打量周圍的建築。

都沒注意走了多久,範無咎突然停下腳步,正四處張望的陳華險些一頭撞在範無咎背上。

老頭把有些花白的鬢角往帽子裡掖了掖,一臉莊重的朝前方建築物走去。

陳華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棟樓竟然是朔方城內最高的樓,樓子足有五層,站在外面看跟一座莊嚴的寶塔一般。

隨即,他就沒心思再看建築了。

因為他看見三樓有人伸出了白生生的胳膊,緊接著幾張如花似玉的臉出現在欄杆處。

“寶月樓!”

碩大的牌匾上就寫著這三個字,而範無咎輕車熟路的上了三樓。

三樓別有洞天,跟二樓和一樓的冷清截然相反,即便現在正是下午時分,三樓卻已經滿是鶯鶯燕燕之聲。

上了樓梯正前方十多丈的位置是一個舞臺,跟陳華後世那種唱戲的臺子差不多,只不過精緻許多。

舞臺上兩個只穿了單薄紗衣的女子妙舞翩翩,單薄的紗衣無法將她們美妙的**完全遮蓋住,時不時露出一抹雪白來。

偌大一個大廳內擺放著四五十張桌子,桌前零星的坐著不少衣著華貴的客人,從穿著打扮來看,這些人你不是一方富賈便是身份不俗的貴人。桌子前不是有身材小巧婀娜的清倌人彈奏小曲,便是有扭著腰肢不停磨蹭的風韻婦人。

這些人女子穿著大多十分單薄,臉上白花花的,也不知道撲了多少粉。

看看這些人,再看看自己,他們兩個,看上去跟這裝修華麗的寶月樓有些格格不入。

陳華眼珠子都快看花了,時不時看看這個桌上的姑娘,時不時看看那個桌上的姑娘。

他倆一露頭,立馬就有面白如玉的小廝躬身迎了上來:“二位爺,來了?可有相好的姑娘?咱們這裡新...”

話未說完,就被範無咎給打斷了:“你新來的?”

小廝一愣,轉而笑道:“爺您真是好眼光,小的月前才來。”

範無咎點了點頭,很不客氣的在靠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把杜八娘叫出來,就說故人來訪。”

那小廝瞥了一眼他們兩個的穿著,頓時就不樂意了。心說你們兩個窮酸以為自己是誰,竟敢直呼掌櫃的姓名。

這傢伙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直接跟範無咎回了一句:“這位客官,您要是來找樂子,小店歡迎之至,可您要是來這裡找晦氣,就得看咱寶月樓答應不答應了。”

範無咎沒說話,歪頭看向陳華。

別看陳華在範無咎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他跟敢死營其他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護短。

範無咎他可以罵,不代表一個小小的龜公也能罵。

不等範無咎做出動作,陳華二話沒說直接把陌刀拍在桌子上,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掐住小廝白皙的脖子,慢慢提了起來:“跟爺耍橫,你夠格麼?”

掐了一會,那小廝四肢開始猛烈蹦躂,到最後慢慢的開始往下垂了,他才一把將小廝丟了出去。

這邊弄出的巨大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寶月樓的護院,包括有身份的客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角落這邊。

範無咎以手扶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陳華則昂首挺立,好像再說你們看,老子就是這麼威風。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接觸到那把陌刀之後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挪開了目光,那些護院也是如此。

五短身材的護院頭領走過來十分恭敬的朝他們拱手:“小的不知範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範先生不要見怪。這小子是二掌櫃才從南邊請回來的,不懂規矩,還請範先生莫生氣。”

範無咎懶洋洋的揮了揮手:“罷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去跟杜八娘說範某人來了,她若讓我走,我馬上轉身就走。”

陳華不滿的嘟囔道:“不就是幾隻雞婆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範無咎聞言目光如箭:“你剛才說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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