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的紀律比出京時要好得多,左豐的叫聲最多只是引起士卒的注意,但是操練的動作依舊在進行著,只不過動作的整齊性也就說不上什麼了。士卒主要是練刺,手裡拿著的木槍,槍頭大多生了鏽,不過什長以上的武器就好了很多,至少也是三鍛,看起來雪亮亮的。


盧植涵養就是再好,此時心亂如麻,掙開了口,朝著天使對罵。劉備在帳外阻攔著盧植喚來準備給左豐“好看”的士卒,隨後進帳勸著兩人。左豐氣急,說:“哼!回去後定當稟告陛下,你如此跋扈!”盧植發了狠,說:“來人,把這個無視軍紀的賊廝重打!”劉備見勢暗暗叫苦,一把拉著宦官就走,總算是沒有徹底斷了麵皮。


經過這麼一鬧,盧植徹底的斷了思緒,回到軍營後,拿起了竹簡看不到兩行又扔到了案几上。關羽張飛勸道:“中郎萬萬不可對這廝生此怒氣,平白傷了身子,那廝知道後反而會興高采烈。”盧植擺擺手,說:“罷了,我現在心裡有些亂。雲長、益德(張飛字,演義作“翼德”),你倆去前營檢視一番,今天總有些心驚肉跳,令斥候偵查再遠十里!”兩人告了喏,退了出去。


盧植的思緒並沒有什麼問題,他帶的兵事實上就是新兵,而且老弱就佔了三分之一。漢代自從武帝的羽林軍後,軍隊尤其是禁軍精銳就有從貴族招人的傳統,只不過這些年武人的地位越來越低,貴族士族也就多令手下的奴僕甚至花點糧食讓饑民應卯了事,反正招人人數夠了就行了,當然如此一來,軍隊士卒的素質可想而知。不過宦官是招人的主事,既能完成任務又能得一大筆錢財,自然就“雙方笑呵呵”了,不過把守禁宮的守衛,宦官可不感弄假,被皇帝知道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


左豐恨恨的回到了營寨,拿出了暗藏的小盒子,取出毛筆狠狠地寫著。那小盒子自然是準備送回京裡的“密奏”,左豐本來只想應付了事,只不過盧植那廝太不給面子了!左豐寫的不多,但有些歹毒,只有幾個字“兵有戰心,將無戰膽,敵城掛免戰牌,我軍避戰”。這密奏左豐知道到時候會給大臣看的,如果加了點料可能會讓人感到不信,但是說實話,皇帝肯定會信的。至於以後的事,左豐相信上司張讓等人會給他出頭的!


傍晚,廣宗城內,黃巾營寨,大賢良師坐了主位,手下的渠帥此時放鬆多了,心裡也安定了不少。張寧坐在右下首,說道:“我軍用驕兵之計把朝廷那幫子士卒引到這裡來,今日就該算算總賬了!”張白騎說:“今夜三更時分讓手下的士卒飽餐一頓,四更出城劫寨,到時候我會使用仙術遮住天上的光輝。”張寧說:“陣法準備好了麼?”黃巾力士答道:“小天師放心,盧植的營寨早就做了手腳,今夜定叫他走不了一個人!”張寧笑得有些嫵媚,說:“今夜出城的人左臂掛著白巾以防誤傷!”褚飛燕(張燕)說道:“這場贏了,可得好好喝一場啊!”張白騎拍了義子的頭,說:“少貪點黃湯,省得誤了大事!”張角笑呵呵地說:“無妨!”


眾渠帥散了後,張寧看著爹爹的面色,問道:“怎麼爹爹?一切都安排好了,還在愁什麼?”張角說:“你三叔那兒,我有些不放心!”張寧說:“就算不放心,那又能怎麼樣,符鳥就只能傳十里!聯絡是肯定聯絡不上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憑這場仗來看看我們黃巾的氣運!”


張角哈哈大笑,手點了點寶貝女兒的額頭,張寧吐了吐小舌頭,事實上這話也說得有些無賴——用必勝的仗來看黃巾的氣運,這不是糊弄人麼?張寧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屋子。張角笑了笑,拿出了銅鏡,雖說有些花,不過也勉強可以看出頭上的白髮更少了,幾乎僅有4分之一左右。張角很滿足,玄襄續命,果然有效,《太平要術》不負我啊!


盧植大營,左豐惡狠狠地瞅著盧植,不過這次見面也是必須的。盧植是主帥,左豐準備明天就走,告知一聲也是應該的。盧植很高興,沒有在意左豐惡劣的態度,至少軍營裡的不安定因素終於消失了。左豐事實上也是不得不來的,把守大門的士卒其中有兩什(一什十名士兵),就是盧植的親兵,沒有盧植的手令,即使是副帥也出不了營門。雖說盧植笑呵呵的,但左豐依舊感到羞辱,他算是被“趕”出來的,只不過盧植用的是軟刀子,派人好好地“保護”監軍罷了。


左豐走遠了,但依舊順著風聲聽到了盧植的笑聲。左豐右手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裡提醒他不要忘了這次羞辱,左豐回了頭狠狠的再次看了那營寨一眼,便快跑回自己的營裡。起風了,左豐關上了大營的布門,隱約間好像聽到士卒們有些喧鬧。左豐冷哼了一聲,就上了床鋪,反正明天就走了一切與他無關!


劉備這幾天出的冷汗似乎比去年一年出的還多,他推開了營布門,急忙地走到了盧植身旁。盧植剛想發作,耳旁傳來的低聲又讓他忘了這一切。盧植眼睛睜得很大,滿腦子就是劉備剛才說的“起了風,風把大寨的帥旗給吹斷了!雖然我讓二弟三弟安撫士卒,不過現在恩師還是儘早出面的好!”盧植一把握住了劉備的手,說:“玄德,做的不錯!為師教了你這麼多年,果然大有長進!”劉備眼圈紅了,盧植這是正式表態,劉備算是回了門牆!


盧植拉著劉備的手出了寨,果然看到,寨後不遠處,一個空蕩蕩的旗杆,隱約間能看到其中的斷紋。盧植看看周圍,出了這等大事,不少士卒圍在這裡,隱約間能聽到張飛那大嗓門在解釋著什麼。盧植喚過親兵,吩咐了幾句,親兵們立即就上了馬飛奔了出去。盧植治軍算是比較嚴的,但此時此刻時間才是最寶貴的,親兵算是破了例,他們是給各營主帥下達命令,一是防士卒譁營,一是讓各營的副官過來,盧植要親自下達一些命令。


不遠處,幾名士卒捧起了帥旗走了過來,大大的“漢”字此時是如此的刺眼。盧植安撫了士兵幾句,恰好此時中軍主帥趕到,盧植在他耳旁說了幾句,主帥便開始了行動。這種事情發生在誰的頭上都會頭痛,單論口說效果是很差的,中營主將此時喚過副官,去輜重營取了些酒肉分發了下去。


這個時候,盧植已經把要額外支出的錢財這種頭痛事丟擲腦後了,更多的則是警覺。盧植看看天,又眯著眼感受了一下,風並不是很大,身上的儒帶隨風飄舞的幅度很小,但旗杆被吹斷,這就是上天的警示!不要小看這所謂的警示,在東漢,可以說是迷信程度非常高的時代,有一種說法是漢光武帝劉秀因圖讖(預言,儘管最初指的劉秀是另一個劉秀)得天下,但不管怎麼說,預言成功了這就是事實,這使得整個東漢在這方面大行其道。


盧植嘆了口氣,回了營,劉備緊跟其後,然而令劉備沒想到的是,盧植竟然從櫃子裡取出了龜甲。劉備睜大了雙眼,因為盧植講學的時候並不提倡這類事物,甚至有些厭惡,沒想到此時盧植占卜的動作非常熟練。盧植看了看卦象,皺緊了眉毛,想了好一會,眉毛又舒展了起來。


盧植抬起頭,看了看劉備,正聲說:“玄德,在想什麼?”劉備手指了指龜甲,說:“恩師,您不是……”盧植拍了拍劉備的肩膀,說:“哼!你們這些人連聖人的話都想不明白,還分心學這些幹什麼?儒家子弟不能忘了根啊!”劉備心裡有些觸動,自師傅把自己重新收回門牆後,態度也更親切了。劉備也不是很冷血的人,心裡暗暗做了個決定,不管怎麼樣,至少跟師傅的時候,盡最大的努力做好!梟雄無賴,此時竟也有些熱血了……


各營的副官來的都很快,盧植很滿意這個結果。大帳裡,盧植看看人已經齊了,便說道:“你們都知道剛才那件事吧!這是上天給我們的警示!今天夜裡城裡的蛾賊恐怕會搞些小動作。”盧植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了看手下的將官,事實上這也是盧植的風格,一來可以集思廣益,更重要的是鍛鍊手下的人,盧植是很喜歡當老師的感覺。校尉趙能想了想,緩緩開口說“盧帥的的意思是,今晚上蛾賊可能出來偷營?”校尉張平反駁的說:“不大可能吧,就前幾仗看蛾賊的士卒是差的不能再差了。休說這次有警示,就算是沒有,恐怕蛾賊偷營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盧植點了點頭,說:“張校尉所說的雖然有理,但我們還要考慮別的因素。”張平說:“還請盧帥示下!”盧植心平氣和的說:“蛾賊的戰力雖然低下,但從皇甫中郎等處傳來的戰報說,蛾賊大部是通曉妖法的。雖然城裡的探子回報張府守衛森嚴,雖然數日前我曾觀天象發現張逆命不久矣,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這裡終究是蛾賊的大本營!前幾陣蛾賊潰敗雖然沒使用妖法,但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盧植整頓了眾人的思想,對著後營副官說:“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後營副官答道:“狗血豬血準備的差不多,一聲令下就可發放!只是火油略有不足,酒雖然可以代替,終究還是少了些。”盧植想了想說:“就把原先預定分發的酒先頂上!順便在催促後方,輜重不足可是件大事!”後營副官說:“這樣一來,士卒會不會……”盧植說:“無妨,公佈命令的時候說酒也不是今日發放的。老夫還算是有點威望的,拖上兩天也算可以,更何況今日若是蛾賊偷營,物資減少士卒也能理解。再說了,老夫可沒有什麼剋扣的嗜好!”一句冷笑話,使得大營瞬間變得冷清。盧植擺擺手,說:“今天夜裡蛾賊偷營不是四更就是五更,吩咐軍士二更吃飯,三更部隊必須就位,你們可如此如此……未防敵人看破,可在營內的陰暗處紮上草人。”眾將領喊了聲“喏”,一一告退,只是眾人有意無意中,把營內的某個公鴨嗓子給“忽略”了。


深夜,左豐睡醒了,自從盧植那兒生了一肚子氣後回來就死死地睡了一覺。春天的晚上可是很冷的。左豐推開了營門,看了看外面,搖了搖頭。或許是錯覺吧,左豐總感覺今天夜裡有些冷清,營裡的人似乎有些少。隨後,左豐捂住了鼻子,一股似乎是很濃的酒味夾雜著別的味道傳了過來,刺鼻之極,心裡暗暗罵著這幫天殺的竟然在軍中喝酒,最可恨的就是忘了他這個軍隊裡的最高長官(天使,名義上權力最大)。左豐抬頭看看天,剛過了十五,月亮有些虧了,星星一閃一閃的。微風吹來,左豐感到有些冷,剛想回到營寨時,突然看到遠處有些陰暗的柵欄處似乎有很多陰影,模模糊糊。胖子打了個激靈,顧不得額頭出的冷汗,趕忙進了營把被子一蒙,牙齒不自覺咬了起來。只有這樣,左豐的心裡才好受點。一陣細微的磨牙聲從被內傳出了好一陣,方才消失,左豐又恢復了寧靜,是因為此時他最討厭的盧子幹出現了心中,左大宦官此時發現,那死老頭還是有閃光點的!


盧植大營外密林,盧植所帶的軍隊陸陸續續到達了原定地點。盧植換下了儒裝,穿著一身明光甲(明光鎧的雛形),胸前有一個圓盤似的,那是護心鏡。那時候的讀書人可是“全面發展”的,儒家六藝也有射、御,甚至讀書人裡也有武藝高的,比如三國裡面的太史慈、徐庶等等。


當盧植聽到軍中的軍士回報此時接近四更了的時候,盧植方才舒了口氣,笑眯眯地說:“玄德啊,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了!”劉備搓著手,說:“是啊,今天天不錯,月亮很亮,倒是不用擔心什麼野獸了,就是有些冷了,我擔心時間長了,士兵的手有些凍僵,到了戰場上反而會有些僵硬!”盧植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了天一眼,口裡說著:“沒事兒,士兵見到血,再僵的手也該好了!咦?”


劉備唬了一跳,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還算是寂靜,就放下了心,要知道剛才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盧植最後一個音陡然大了好幾個音度!劉備說道:“恩師啊?小點聲!”盧植似乎沒有聽見劉備的話,臉越來越慘白,嘴裡模糊的嘟囔著。劉備仔細的聽了聽,才勉強分辨出,盧植反覆唸叨著“不應該啊”。劉備的敏感度不可謂不高,要不然以後也不會屢敗屢逃,但從來就沒被人抓住。劉備低下了聲音,在盧植的耳旁說道:“老師,事情難道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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