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個奴才,誰會在意她的死活,就算孫夫人是很和善的,但她依然不過是個奴才啊。

沒想到這位大人竟然看出了她多年的病症,還說能治癒?這固然讓弱花欣喜,更為激動的情緒是天下間還能有人懂得她的暗疾,並且關懷與她。

“弱花,你確實有這些症狀嗎?為何不與我說?”

“夫人,弱花罪該萬死,不是要故意隱瞞夫人,只是我不想離開夫人身邊。”

弱花說話間已經跪在地上,孫夫人立刻讓她起來,之後服用秦安的藥膳。

一碗湯喝下去沒幾分鐘,弱花額頭的冷汗就變成了虛汗,腹痛的情況也緩解了,臉色變得好了許多。

孫夫人急忙詢問她的狀況,弱花一一作答,孫夫人也是長長撥出了一口,真沒想到秦安除了能當廚子,竟然還會做大夫。

經過這件小事,原本對秦安有些意見的女侍們全都倒戈了,誰會真正在乎她們的死活?這位大人無論在粗鄙,可他能注意到一個女侍的痛苦,並且為之想出了解決的辦法,真是貼心。

於是女侍們與秦安聊得更加熱絡,因為孫夫人不出聲制止,最後竟然是熱火朝天。

所以孫夫人知道了許多事情。

十三女侍除了弱花之外,

弱香曾經被劉備手下的一個武將輕薄過。

弱紫父母已經去世,年前從老家帶來了訊息,她卻不能返鄉看望,一直心懷愧疚。

弱嵐的所有私房錢在上月遺失,如今身無分文。

弱慧之前得了風寒差點死去,剛剛痊癒三個月。

弱昔其實最討厭做飯,可她卻還是一直為廚娘。

弱安以前是嫁過一次人的,結果剛入門第一天夫君就死了,婆家將她趕出家門,孃家不肯要她,她這才流落到了自己的府中。

弱思為了練功弄傷了腿,每逢下雨天腿必然疼痛難忍。

弱紅原來只有十四歲,雖然她已經發育的看著如同一個大女人。

弱芳竟然還有個雙胞胎妹妹,只是多年之前就失散了。

弱苒大名關如惜,竟然是關羽的遠房親戚,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關羽,只是關羽不認得她,因為當年她是隨父母落難江東去了。

弱婷的兄長當年曾經在袁紹軍中做過小卒,竟然是被張飛殺死,她一個弱女子倒是沒想過報仇,只是每次想到這事就會傷心落淚。

弱嬋昨夜巡邏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一個黑影經過村中,後來找尋半天卻沒有任何發現,自己覺得應該是眼花了。

孫夫人真是震驚,沒想到自己的侍女們竟然有如此多的心事,可平日裡她們在自己面前都是恭恭敬敬俯首帖耳,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們只是才與秦安見面,就願意和他訴說?

孫夫人當然不可能知道親和力這個詞,而秦安的親和力可是非常強大的,加上他懂得又多,給女侍們喝了點小酒,自然她們就全都吐露心聲了。

正在這時,院外忽然混亂起來。

女侍們正跟秦安聊得熱乎,聽到外面有人哭立刻紛紛不捨的離席,然後有兩個出去檢視。不一會功夫就回來稟報。

“是村長的夫人,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全都死了!”

什麼?

秦安,唐玉,孫小妹全都大吃一驚。

村長也就是賈思賢,那人看著那麼和善,怎麼家人卻死了?

秦安皺了皺眉眉頭,想著這也算是大事,立刻起身出去,唐玉也跟著。

孫小妹正琢磨著秦安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這時候也只能先不去想,帶著一群吃的面紅耳赤,嘴角全是油的女侍起身相隨。

......

賈思賢的家距離東西兩座客院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一個很大的院落,院中有六間房屋。

賈思賢早上起來就和幾個村民一起去山上撿柴,中午回來正趕上秦安,唐玉,霜月三人進村,於是把他們迎接進來,錯過了中飯時間而沒有回家。

賈思賢也不怎麼餓,村裡的後生們要去打獵,說山中發現了老虎的痕跡,賈思賢怕後生們發生危險,於是就帶著他們一起進入山林搜尋,黃昏的時候才返回。

一進院子,就看到全家人都死了。

賈思賢夫人李氏看上去不過五十歲出頭的模樣,長得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只是此時已經倒在暖房的門口,被人用斧子從臉正面砍死。

暖房裡放置著浴盆,村長兒媳婦全是赤裸,身體沒有明顯傷痕,倒在浴盆邊死去,看著應該是被浴缸中的水溺死。

村長的兩個兒子一個三十歲,一個二十歲,死在同一間房裡,房間桌面上放著一個棋盤,似乎之前在下棋,他們的身上同樣沒有明顯傷痕,看不出是如何死的。

賈思賢一進院子就大呼小叫,引來了村上差不多所有人,也包括秦安等人。

因為是第一時間達到現場,所以現場被保留的完好無缺。

老頭已是跪在院子當中要哭暈過去,哭喊著到底誰是兇手,竟然忍心殺死他的全家。

孫夫人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太過淒涼,目光在附近周圍人身上饒了一圈,最終看向秦安。

村民純樸,她很懷疑兇手會不會是這個外來人,畢竟他們看著真是太奇怪了。

秦安目光隨便在院中掃視了一下,之後打著哈氣走到人群中,拉出了一個小子扔在賈思賢身邊。

“老人家,節哀順變,這個小子就是殺你全家人的兇手,你可以將他殺死為家人報仇。”

啊?

孫小妹愣住,怎麼他一下就能抓出兇手,難道是看到了?

唐玉也有些懷疑,她知道秦安的特殊能力,因此皺眉問道:“你看到他行兇?”

秦安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唐玉,淡淡的道:

“如果我看到自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何況嫌疑犯應該是在我們來到之前殺的人,我是分析出來的。”

“呵呵......分析出來的?作為一個剛進村不到半天的人,只是隨便看了眼現場,妹婿就把兇手找出來了?”

孫小妹都要氣笑了,覺得秦安或許是頭腦不正常,有瘋癲之症吧?

她這時候其實有些醋味,自己的侍女似乎一下就跟秦安親近起來,說的近乎話比跟自己都多,這讓她情何以堪?

村民們這時都暈頭轉向,搬過來幾年,一直都很和諧,偷盜的事情都從來沒發生過,如今卻有了命案,而且還是村長一家四口,這真是有些恐怖,而這個外村人竟然忽然站出來隨便拉了個人做兇手,這更是讓人覺得驚恐。

坐在地上哭泣的賈思賢抬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年輕人,哭著搖頭,對秦安道:

“大人,這事怎麼可能是方程做的,他是我以前做鐵匠時的徒弟,為人老實孝順,而且今天一天都跟我在一起,不可能是他殺了我的家人。”

秦安這時已經進入了死者房間四處檢視,最後返回院中對所有人道:

“跟你們定義一個詞彙,人體死亡後軀體會逐漸變的僵硬,我把這個過程叫做屍僵,那根據我的經驗來說,一個死人在死亡時間超過六個時辰則身體會達到完全的屍僵,就是說完全屍體僵硬。既然如今是黃昏,這四人應該就是清晨死去的,賈思賢,你一早就跟你的這位叫做方程的徒弟在一起了嗎?”

“是啊!日出的時候就出門了,出門就去方程家找他上了山。”

日出應該是卯時,也就是五點到七點。

秦安微微皺眉,他檢驗了屍體之後覺得他們的死亡時間也應該是在這個時間段左右,難道賈思賢剛剛出門老婆孩子就死了?那如果是這樣方程似乎確實沒有作案的時間,難道說自己的推測是錯誤的,或者......

“你昨晚是不是沒在家中住?”

“我......哎,內人脾氣不太好,昨天與她吵了一架,我很生氣,所以確實沒在家中居住,大人是如何知曉的。”

秦安冷冷一笑,看著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方程道:

“那就對了,既然你沒在家中住,那麼你的這個徒弟就有充分的作案時間!”

山民們其實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個外鄉大爺竟然說方程是兇手?這怎麼可能呢?這孩子今年不過二十歲,很是老實穩妥,只是因為無父無母因此沒人給張羅婚事,村裡適齡的女青年都結婚了,想要找對象要去外地,也是比較麻煩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他啊。

孫小妹忍不住了,拉了拉唐玉的衣襟輕聲道:

“妹妹,妹夫不但是廚子,大夫,難道還是個捕快?”

“呵呵,他無所不能。”

唐玉眯著眼睛,其實這時候她也很感興趣。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但卻並沒有看出為什麼方程會是兇手,因此等著聽結果。

秦安走到了賈思賢兩個兒子死去的房間,人們立刻全都跟上圍在外面,其中也包括賈思賢和方程。

“那我們就來說說這個案情,這兩位是中毒而死,犯案工具就是他們身邊兩杯茶。”

“妹夫,你是如何知道他們中了毒?”

孫小妹剛剛詢問唐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知道唐玉不靠譜,於是如今乾脆直接來問秦安。

“《洗冤錄》中記載,凡服毒死者,屍口、眼多開,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間有血出。這人的臉上雖然並無明顯學籍,而口鼻只見卻又淡淡的血痕,所以我斷定是有人毒死了他們,之後又用東西擦掉了他們口鼻的血液,然而終究還是留有一些痕跡能讓我們看出他的五官應該是出過血的。”

孫小妹上來看,果然一切都如同秦安所說。

“不知這《洗冤錄》是什麼奇書,竟然還會記錄這等事情?”

“額......我家鄉流傳的一本小書,並沒有推廣流傳,所以小妹不知道也很正常。”

“小妹?”

“不對不對,是姐姐!”

秦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歷史上叫孫尚香,孫小妹,而眼前的可是孫夫人,看來自己還是要注意點。

在房間中走了幾步,秦安才繼續道:“所以兇手需要一些東西來擦去血跡,既然沒在現場找到擦血跡的東西,就應該是被帶走了,剛才我無意間發現方程袖口剛好有血跡,那麼方程,你能解釋下嘛?”

方程一直都看上去很安靜,聽秦安問話急忙道:“這位大人,您憑藉這一點就懷疑我?那我告訴你,今天下午上山去找老虎,大家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怕的,二嬸家的小子因為草動就以為有老虎,逃跑的時候差點就掉下懸崖,是我救了他,我們兩個身體都有損傷,都出了血,我身上的血跡就是那時候弄上的,大家都能為我證明!”

幾個小夥子等方程說完立刻出來作證,二嬸家的還出來展示了傷口。

孫小妹搖了搖頭,果然是個烏龍,這小子讀過幾本奇書就出來臭顯,看他這次如何收場。

秦安自然很淡定,等一群山民折騰完了他才道:

“看來方程身上的血跡無法作為證據,只能做疑點,那就繼續分析,房間中死者兩位青年男子被毒死,老婦是被用斧子從正面一下砍死,兒媳是在暖房被人用浴盆內的水溺死,四人的死亡方式並不奇怪,只是死亡順序需要拿來推敲,就算是日出之時發生的命案,那也不可能一點聲音沒發出,兇手是和本家非常熟悉之人,就算出現在家中也不會引起警惕,那麼在村中,何人與賈思賢家有如此親厚的關係?”

村民們全都相互看,這村子裡的人其實都彼此熟悉,可如果說能在大早上五六點鐘進入賈思賢家中的,那也真就只有他的徒弟方程了,他畢竟算是賈思賢的半子,只是這根本也不足以說明人家方程就是兇手啊?

“總得來說這是一個並沒有被佈置過的現場,死者的屍體所處地點就是死亡地,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兩位夫人的死相悽慘,老夫人被兇手用斧頭從正臉砍殺,鮮血流的四處都是。那麼我真正要說的其實就是這一點,兇殺案的現場根本沒有被刻意佈置過,那兇手為什麼還要去擦掉兩位男死者五官上流出的血跡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孫夫人一直在認真聽著,只覺得越來越糊塗,妹婿說的東西聽起來很玄奇,讓人感覺似乎是很有疑點,可想想其實又什麼都沒有,這是為什麼呢?

秦安這時走到了唐玉身邊,微笑看著她。

唐玉臉上已經有了一絲的鄙視。

“哼,還以為你真是神探。”

“嘿嘿,耍點小手段罷了,免得走彎路。”

“好吧,我繼續回去吃飯……姐姐,可還有興趣在看下去?”

孫夫人當然是要繼續看了,她還好奇著呢。

“妹妹,為什麼不看?”

“因為你的妹夫搞了一個大烏龍,或者說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方程並不是兇手,那邊的老頭才是!”

唐玉這番話說的聲音洪亮,並且抬起手指向人群中的角落,那裡正有一個看上去五十六七歲的矮個子男人站立。

被唐玉這麼這麼一指,所有人全都去看他。

老頭有些受到驚嚇了,急忙擺手道:“看我做什麼,不是我啊,我怎麼可能殺害我弟一家人?”

原來此人叫做賈思亮,是賈思賢的堂兄。

大家更意外了,不知道這對外鄉人夫妻到底在幹嘛,之前說方程是兇手,如今卻又懷疑賈思亮是殺人犯,這不是沒有根據胡亂瞎說嗎?

孫夫人臉色變得陰沉。

只覺得自己是被耍了,這個秦安,剛才那樣搖頭晃腦似乎已經洞悉一切,如今怎麼卻是假的?

秦安自然不是神探,關鍵現場劉夏的證據太多了,隨便弄點腳印指紋什麼的好好檢視篩選,只要兇手還在村在,總歸是能找到的。可問題是村民們一定不知道什麼叫指紋,而腳印的採集也是需要一些刑偵手段的,比較麻煩。那麼除此之外還可以解刨屍體,比方說看看兩個女死者生前是不是與人有過體液交換的接觸,然而這種研究是在是太勁爆了,估計沒有人可以接受。

所以秦安就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隨便拉個人出來演戲。

小村真的很小,就算秦安的超級聽力已經降低的很弱,他也能掌控所有人的動態。

如果兇手是獨自在家,那麼必然會露出馬腳。

而如果兇手就圍在附近的看客中,如果自己把不是他的另一個兇手拉出來,並且似有似無的分析案情,真正兇手的表現一定會有所不同。

常人或許還發現不了真兇刻意隱藏的一些情緒,而秦安目光如電,任何蛛絲馬跡絕對逃不出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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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這麼聰明女人,在聽了秦安的一番胡說八道之後,大概也就明白他的真實目的,立刻就覺得無趣,於是細心觀察,發現賈思亮的舉止神態很特殊後,唐玉百分九十可以確定,他一定就是兇手。

“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孫夫人還在傻傻的詢問。

哎,秦安搖了搖頭,這可是古代的三國,哪裡需要那麼多證據,看著孫夫人微微一笑,秦安道:“只要找對了人,那麼接下來屈打成招就好了,哪裡還需要證據,讓真兇自己告訴我們案情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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