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二人與團隊成功匯合。

團隊到的比他倆早,已先行踩點完畢。車隊就停在路邊,零域zx20停在縣道上,前後放著路障。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沙暴如期而至。

葉南平將車停靠在車隊隊尾,助理陸淼和攝影製片最快時間迎了上來。

極端天氣不確定性太多,特別考驗攝影師的把控,一個攝影師,一臺相機,一切靠隨機應變,如果抓拍不到沙塵暴來臨的那一瞬間,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外頭風太大,揚起的砂礫颳得人臉疼,葉南平下車,陸淼第一時間遞上踩點圖。

辛晚成隨後從副駕駛上下來,有帽子和口罩掩人耳目。她本想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去找linda,畢竟萬一被人瞧見她一大早從葉南平的車上下來,她日後進in studio,肯定少不了閒話。

偏偏這該死的狂風,在這時將她手中的藥袋吹跑。眼看塑料袋在半空中刮了個圈之後飛向遠處,原本袋子裡的藥品則散了一地,辛晚成五官都恨不得皺起。

更糟糕的接踵而至——

被吹飛了的那盒感冒藥,正滾至葉南平腳下。

葉南平低頭看了一眼。

陸淼和攝影製片自然也發現了,目光雙雙投向剛溜到前車車尾位置的辛晚成身上。

辛晚成被兩道目光交錯定住,瞬間進退兩難。

乾脆那盒藥不要了,辛晚成咬牙想著,正要繼續前行,卻被叫住:“辛晚成——”

風太大,聲音聽著並不真切,完全辨不出是誰的聲線,辛晚成腦海裡卻第一時間浮現出了一張冷峻的臉。

陸淼和攝影製片都只知道她叫joe,唯一知道她中文名的……

辛晚成將將回頭。

視線中,葉南平剛彎腰幫她撿起藥,伸手示意她過去拿。

時間不等人,辛晚成硬著頭皮上前。

途中不忘捏一捏口罩的鼻夾處,確定口罩和帽子已經遮住了大部分的臉,應該不會被陸淼和攝影製片認出,這才加快步伐,停到葉南平面前。

她自葉南平手中接過感冒藥,下一秒調頭離開。

整個過程不過一分鐘,於辛晚成,卻有如十年過隙。

剛準備鬆口氣,瞬間妖風又起,直接當著那三人的面,刮開了她的帽子。

辛晚成頓時無所遁形。

陸淼詫異地喚了她一聲:“joe姐?”

姐你個大頭鬼姐……

辛晚成在原地憤憤地搓了搓鞋尖,這才回頭衝陸淼一記乾笑。

“你怎麼從葉老師的車上……”

陸淼的驚訝未完,就被一旁的攝影製片拽了袖子打斷。

攝影製片使了個眼色,分明是讓陸淼別多嘴。

陸淼識相地沒再繼續。

卻阻擋不了攝影製片看向辛晚成的眼神,十分值得玩味。

攝影製片可是知道葉南平昨晚一夜未歸的,至於這位joe,清晨從迪坎兒出發時,他還問過linda她那白白淨淨的小跟班怎麼不見蹤影。linda當時給出的解釋是,小姑娘高燒不退,不得不在民俗休息。

一個所謂一夜高燒的姑娘,從一夜未歸的葉南平車上下來……

辛晚成不難讀懂攝影製片的眼神,可偏偏不能解釋,怕越解釋越坐實,只能硬著頭皮衝攝影製片頷了頷首,一把扯上帽子,咬著牙走了。

……

沙塵暴終於過境。

零域zx20身後,揚沙迅速形成一道浪,強勢逼近,無關人員都躲進了工作車,只有葉南平、負責引閃器的陸淼、以及負責柔光箱和打光板的幾個工作人員還留在露天。

所有人都全副武裝,唯獨葉南平只有一個口罩。狂風之下,他的頭髮紛亂,身上那件飛行員夾克顯得單薄如紙,袖子還是擼起的,露著小臂方便執機。手臂的肌肉淬成流線型。

就很a……

辛晚成在離得最近的那輛車上坐著,片刻走神地想。

車手駕駛著zx20,一路壓著沙塵暴的來速,很快停在了之前已經踩好點的固定位置。

固定機位的攝影機記錄下了這一刻,更難的任務卻還在後頭。葉南平臉上沒做任何防護措施,迎風拿著單反,手非常穩,再強力的風速也沒能撼動他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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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a在辛晚成身邊坐著,也連連感嘆花這麼多錢請in studio,值。辛晚成則依舊全程看著窗外。

葉南平拿著單反的動作看似隨意,但小臂分明用力到繃著青筋,風沙將他的眼睛刮紅,他也不眨眼,大概擔心錯過最佳瞬間。

然而不可控因素實在太多,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用來遮擋沙塵的墨鏡突然被刮掉,風沙瞬間剌眼,轉瞬間工作人員痛苦地矇住眼蹲下身去,原本由他負責固定的柔光箱,連同支架齊齊被颳倒在地。

戶外拍攝最重要的就是光線,少了一個柔光箱,很可能就毀了一張大片,辛晚成想也沒想,開啟車門直接衝了下去。

風力大到車門都無需她費神去關,已“砰”地一聲自行撞上,將linda驚訝的低呼聲隔絕在了車內。

辛晚成扶起剛被吹到她腳邊的柔光箱,最快速度跑回固定點位。

她下車下得急,同樣什麼防護措施都沒帶,真的迎風站在了漫天砂礫前,才知道難度比她剛才在車裡目測的還要大。

碎沙刮在臉上,細碎而鋒利,她皮膚又薄——之前皮膚白時,是連太陽穴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的——短短的幾秒鐘裡,臉頰已刺痛得不行,現在只希望風沙別吹進眼睛,順利協助拍完。

度秒如年不外如是。

眼看沙塵暴已近在百米之外,葉南平一聲:“收工。”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抱起工具就往車的方向狂奔。

偏偏辛晚成的柔光箱最重,原本負責柔光箱的男生因被風沙刮了眼,早已先行回了車裡,辛晚成一己之力抱著碩大的柔光箱,跑了沒半米,就差點被沒能完全收折起來的支架絆倒。

罵了一聲“靠”,還吃了一嘴沙。

辛晚成趕緊閉嘴,正要彎腰扛起柔光箱,抓在支架上的手被人一把拽開。

辛晚成來不及看究竟是哪個討厭鬼跑來礙事,手已被對方一把握住,原本半蹲的她被徑直拽起。

對方拉著她一路狂奔,辛晚成還心繫著落在原地快被吹散架的柔光箱:“我的柔光箱!”

那人腳步不停,只短暫地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這一眼卻令辛晚成臉上“唰”地成了一片空白。

因為直到這時,她才在一片迷眸的風沙中,看清葉南平的臉。

他腿長,跑得快,辛晚成思緒雖是遲滯的,腳步卻已下意識地跟上了他的節奏,心跳比這腳步更甚,一下一下跳動得她太陽穴突突直震。

一路狂奔,終於上車。

關上門的那一刻,漫天黃沙將車外的一切吞沒。

砂礫瘋狂地拍打著車窗,車內卻安靜得不像話。

辛晚成氣喘吁吁,臉是白的,耳朵卻發紅。

全部神思好似都被握著她的那只手給帶走了,卻突然被一聲乾咳聲喚回。

原來車裡不止他倆,駕駛座還坐了個人。

一旁的葉南平放開了她的手。

辛晚成忍不住抬起那隻手,搓了搓耳垂。

卻事與願違,越搓越燙。

駕駛座那人問:“葉老師,現在回迪坎兒麼?”

葉南平沒回答。

砂礫拍打車窗的聲音越來越密,沙暴中心正在過境,辛晚成這才藉著車外嚇人的動靜,瞄一眼身旁。

葉南平正在看剛才搶拍到的照片。

效果滿意,他才抬眸對司機說:“回迪坎兒。”

剛才跑得那麼急,葉南平的聲音卻並不帶喘,很平靜,甚至很清冽。

就像一淙清冽的寒池水,將辛晚成手心裡那點燥熱化於無形。

辛晚成斂了斂眸,再抬頭時耳根的紅也逐漸退了:“葉老師,我能不能看看?”

她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手裡的單反。

葉南平回眸,眼睛確實被剛才的風沙刮紅,表情卻是一如往常的淺淡。

他把單反往她這邊移了一下。

辛晚成以為他這是要把單反給她,正要伸手接過,他卻沒給。

“我拿著吧,”葉南平說,“你剛剛手在抖。”

“……”

雖明知道他這麼做是怕她一會兒手抖砸了相機,辛晚成心中還是生了一絲小九九。

她手抖怪誰?

還不是因為他當時拉她拉得那麼緊?

辛晚成眼觀鼻鼻觀心,把腦袋湊過去看成片。

葉南平負責滑到下一張,抬眸看她反應。

她的目光一順不順盯著屏,是個教學相長的好學生。卻不知辛晚成的目光不敢挪動哪怕半寸,只是因為餘光裡,是他近在咫尺的眼睫毛。

那麼近。

……

再想到這一幕時,辛晚成人已經在機場的候機大廳。

回北京的航班因新疆省內連續數日的沙塵暴,延誤了六個小時才起飛。辛晚成在候機樓等得沒了脾氣,linda坐在她旁邊,抱著電腦低著頭,寫著每季度例行的述職報告。

辛晚成作為前員工,就是太清閒了,才會去注意linda的睫毛。

linda永遠都以最好的狀態示人,趕飛機也全妝,刷了睫毛膏的睫毛濃密有餘,但纖長不足。

怎麼一個男人的睫毛,能比linda的都長?

辛晚成思不得解。

下意識地放眼望去,候機廳並沒有那個身影,才想起來頭等艙有專門的候機室。

不禁索然無味,低頭刷手機打發時間。

時不時抬頭看看登機口的延誤標識。

又一次抬頭時,手機一震。

是向衍發來的微信:我看了下你的航班,又延誤了……

辛晚成回了個無奈的表情。

向衍這段時間總時不時會找她聊會兒,一般都是晚上收工後。回到迪坎兒的晚上,他也找了她。他剛改了一輛哈雷,n瑟地發給她看看。

當時躺在床上的辛晚成,只顧著把手掌對向房間的光源處,琢磨著回北京後是不是也在掌心紋個酷酷的紋身,就直接語音回了他一句。

她去縣醫院輸完液之後雖然不燒了,但鼻音依舊很重。向衍一聽就問她:怎麼感冒了?

得知她是因為上次兜風兜感冒,向衍賠罪:你幾號回北京?我去接你。順便試試哈雷。

辛晚成有些悻悻:別。感冒更好不了了。

向衍:放心,羽絨服都給你備上。

辛晚成沒回。

他就又乘勝追擊了一句:不想試哈雷?

……想。怎麼不想。

辛晚成一邊暗惱於自己太容易被說服,一邊乖乖給出了航班號。

在首都機場回市裡的高速上飆哈雷,感冒再加重一點兒,似乎,也可以接受。

可沒成想,航班一延誤就延誤六個小時,再這麼延誤下去,到北京都得凌晨。

看來今天是試不上哈雷了。

正可惜著,向衍發來一句:太沒譜了,這天。

辛晚成回:別等我了,改天再試哈雷吧。

向衍沒再回。

辛晚成就當他同意了。

雖然試不了哈雷有點可惜,但好在航班沒有真的無限期延誤下去,半小時後終於通知登機。

凌晨一點,航班終於落地北京,所有人都一臉疲態,唯獨辛晚成,特別利索的趕著下飛機。

linda見她大晚上還這麼有活力,嘖嘖兩聲:“你趕著回市裡蹦迪啊?”

辛晚成嘿嘿笑,先跑了。

頭等艙的客人最早一批下飛機,自己往前趕一趕,說不定能和葉老闆碰上一面,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什麼時候會通知她去in studio上班。

可惜直到取完了行李,辛晚成的願望也沒達成。辛晚成的目光三度在行李轉盤周圍轉悠,終於偃旗息鼓,認命地推著行李車,和linda一起出了大廳。

正悶頭穿過接機廊,突然有人喊她:“辛晚成!”

辛晚成耳朵一豎,抬頭循聲看去。

接機廊外,向衍腋下夾著一頭盔,手上拎著一頭盔,正衝她揮著另一只手。

……

此情此景在前,辛晚成還只是詫異,一旁的linda卻已經開始偷笑。

終於懂了這姑娘剛才為什麼急著下飛機。

“辛晚成,”linda學那對面俊俏小夥的語氣,直呼辛晚成大名,“這你男朋友啊?”

音量不大不小,正夠她倆身後三米處的攝影製片聽見。

攝影製片一聽就愣了,連忙望一眼接機廊外,廊外零零散散的全是接機的,也不知那所謂的男友究竟是哪個。

攝影製片尋覓未果,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一旁的葉南平。

葉南平的目光,很平靜,卻也很準確地鎖定了接機廊外站著的那個,辛晚成的“男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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