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楠來回走了幾步,就對劉小娜說,“你先回家吧,我也回家去了.....”劉小娜看了看許家的大門,心裡害怕又擔心,許青龍的三哥那麼生氣,許青龍應該挺不好的吧?她那只叫花花的貓,救活了沒有呢?

可劉小娜也必須要回家了。她爸爸這時候肯定在找她,大哥出事了,她都看見了,村民那麼不要臉,她得去告訴大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讓許青龍白白救人!!

等劉小娜走了,薛楠又轉了回來,直接找衛叔,把河邊村民對許家的種種惡意,都說了,這次救人,也成了害人了。薛楠覺得,許家人還是依舊離開一段時間的,現在村裡也亂,帶著許青龍走了挺好的。他都想離開這裡了.....

衛叔謝過了薛楠的提醒,送薛楠回了家,就找許爺爺說了這件事。許爺爺擺擺手,這些無所謂的。從劉三太爺出了許家就莫名其妙的摔跤之後,許家的災星程度,就已經到達了巔峰了。怎麼說怎麼做,都是抹消不掉的了。現在他們也沒法離開,糖糖晚上肯定會發燒的。

都沒等到晚上,許青龍睡著了沒一會,溫度就上來了。許仙桐一直拉著她的手,所以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趕緊弄了冰枕,等到半夜,許夢桐守著許青龍的時候,她已經燒到了四十二度。許夢桐躺在許青龍身邊,溫柔的抱著她,就算夏天抱著火爐子似的,可她也一點不覺得熱。好在正如許仙桐所說,四十二度之後,許青龍就漸漸開始降溫退燒了。

第二天早晨,許青龍聽見外面的鳥鳴聲,慢慢睜開眼,就看見了花花的那只青黃色的大眼睛。許青龍笑出來,用額頭碰了碰花花,沒事就好啊......以後帶著花花,她再也不去水邊了。花花輕柔的舔了許青龍一下,好像覺得不夠似的,又連連舔了好幾下,許青龍渾身無力,無聲的笑了幾下,就又閤眼睡去了。

生病時的睡眠,對許青龍來說,就好像一種自愈。她睡得多,睡得好,就會康復的快一些。許仙桐看她又睡著了,就拍拍花花,轉身出去了。醒了就沒事了。

客廳裡,劉文貴帶了很多禮物,登門道謝來了。多數都是農村自家種的蔬菜瓜果,這些都是外面買都買不著的。誰種了好的不留著自己吃啊。劉文貴弄來了一車,堆在許家院子裡,一大片。劉志陽已經沒事了,今天在醫院住一天,就能活蹦亂跳的回家了。可他來了之後,才知道,許青龍病了。

劉文貴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謝吧,人介孩子病了,道歉吧,更不合適。就絲毫沒提昨天溺水的事,只說了一些村子裡的情況。聰明人說話,都是不用說到點子上的,許維桐和許夢桐都聽到了劉文貴想告訴他們的話。比如開學照常,比如回遷樓的位置,比如中學小學以後合併,就會修建在許家的坡下面,比如他還會繼續當書記,不升職......

前面許家不用問都知道了。最後這句,就有點意外了,許仙桐聽見之後,很是吃驚。拆遷是個好機會啊,能弄筆錢還能增加一邊政績,正是往上走的好機會啊。劉文貴居然拒絕了?

劉文貴低頭看著手裡的茶碗,許家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在,普通待客的茶碗摸著都細膩無比,笑了下,忽然開口,“我們劉家一族,從很久之前,能追溯到康熙爺那會兒,就在這裡落地生根了。那時,這裡就只有個燈塔,就是一個指路歇腳的地方,左右不過三家人。後來人多了,這裡就成了一個小村子,叫薛坊村是因為這裡的大戶,是姓薛的,據說是宮裡大太監的養兒子.....”

這是多久的老黃歷了,許夢桐和許仙桐互看一眼,都不愛聽,卻也沒打斷。許維桐卻聽得很認真,他已經明白了劉文貴不升職的原因了。

“我們劉家是官身出身,家族最大,人最多,吳家是後來和薛家結了親,才搬過來的。繁榮的時候,是真繁榮,可摔進泥裡,也是真的洗都洗不掉。以前有多富貴,後來就有多落魄。老太爺爺們,硬頂著一口氣,不肯低頭,看不起薛家那種賣了祖宗求一條活路的。結果,祖墳讓人給刨了,祖宗們的屍骨,被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老太爺爺們也都死了.....”

劉文貴嘆口氣,“識時務者是俊傑,我爸就特別識時務,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就為了掙個突出表現,摘了帽子,給我們一家子弄個活路......結果,活路來了,他也累死了,愣是看都沒看見.......我媽也是累死的,每天把自己個當牲口似的使喚,捨不得吃捨不得喝,死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到四十斤......”

“世道沒錯,老天爺也沒錯,那誰錯了呢?”劉文貴聲音裡帶著一絲緊繃,“人錯了。明知道使勁幹活兒也是吃不飽的,那幹嘛還要那麼使勁幹活兒呢?明知道做什麼都是白費勁兒,幹嘛還要掙扎著活著呢?死了多乾淨啊。早點投胎去,多輕鬆啊。風流一晚上,痛快了,爽了,可就沒想過,會生孩子啊?生下來養不起,直接扔進茅坑裡,就一了百了了?”

劉文貴搖頭,“我小時候就是這麼想的。我恨我爸還有我媽,他們死的時候,我只覺得想笑。終於死了,終於不用繼續受罪了,終於不用為了我們這些養不活的孩子牲口似的活著了!!可結果,我大爺把我們接過去了......換了一個人當牲口......”

沉默了一會,劉文貴最後說,“我大爺也是累死的,可他拉扯到了八個孩子,一個都沒死。我大爺那時和我說,我是聰明人,一定可以活出個人樣來的。說劉文昌不是東西,從小就搶兄弟姐妹的吃的,長大了也是條狗,誰給吃的跟誰走。我開始這兩句話是都不信的,後來信了前半句,現在,我都信了。”

“我大爺還說,不要把他埋在這薛坊村,他呆在這裡噁心。等我大了,有本事了,也離開這裡。這裡就是個死人坑。”劉文貴放下茶碗,“可當我知道,我能離開這裡了,還是因為升官了之後,我就不想走了。我們劉家在這裡發家,也在這裡差點滅了族,現在,我還想幹一回,看我能不能在撐起一個劉姓大族。我會重修祖墳,哪怕裡面是空的,我也要立起一個劉家的大碑來!!等我死了,我就埋在這裡,我不投胎去,我就一直呆在這裡,看著,看以後,還不會有人來刨我的墳!!”

許維桐看著劉文貴,“您一定可以的。這裡,不是死人坑,是寶地。”

劉文貴笑的很燦爛,是啊,確實是塊寶地。許家來了,這裡就成了寶地!!!劉文貴現在,這麼有底氣,就是因為許家在這裡,他打算在許家離開這裡之前,一定要儘快達成自己的目標!!!

等劉文貴走了,許仙桐嗤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就是想狗仗人勢嘛......”許夢桐跟著笑,“人介不升官兒,以後和咱們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了,你還看不起人介?你給糖糖弄到手裡的地,可是要人介給錢呢......”許仙桐瞪她一眼,“糖糖是指望那點錢活著呢啊?!!給多了算他識相,要是敢拿這個要挾,我就把他家的宅基地搶過來!!一分錢都不給他!!”

許維桐聽得還有點眼眶發紅呢,弟弟妹妹卻說這種煞氣氛的話,真是討厭!!擦擦眼睛,“好了,別又吵架了。先和爸說說去吧......”許仙桐和許夢桐同時起身走了,要說你說去吧。許維桐惹不起弟弟妹妹,只能認命的去見許爺爺了。許青龍病了,許爺爺沒心思待客,就一直在書房裡呢。

許家到底是救人的救星還是害人的災星,村民在混戰之餘,也是議論紛紛的。只有兩個人,情緒有異。一個是更加的覺得許家不尋常,畢竟改變真的太多了,可又不敢說不敢問,沒沒法說沒發問,就只能悶在心裡,更謹慎小心了。另一個,是露出一個笑容,劉志陽和薛浩果然沒死,許青龍救了他們.....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和上輩子,一模一樣.......很好。

許青龍一隻養了四天多,才算是徹底恢復元氣。腳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還不能下地走路。許仙桐也不讓。花花也徹底復原沒事了,到是比以前脾氣好了很多,允許同性摸它了.....也更粘許青龍了。剛吃完午飯,單敬言就上門了。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許家的情況,看出出進進的衛叔笑容多了,就知道許青龍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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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許青龍好了,所以單敬言很順利的進了許家——宋文讓可不敢在許青龍面前踢人擋人。

許青龍被許子諾抱著,把單敬言帶到了自己的書房裡。許青龍扭頭對單敬言笑,“你可是第一個進了我書房的外人呢~~~”主要是她沒有待客的屋子,腳上有傷又不能坐在外面,只能把單敬言請到書房了。單敬言跟著笑,一點也沒有因為外人兩個人而有情緒。許子諾掃了他一眼,就抱著許青龍坐在了墊子上。

單敬言脫了鞋和襪子,也跟著坐下,地上鋪的墊子很厚,坐著特別軟和。上面鋪了用小小的玉石片編成的涼蓆,涼而不寒。玉石都淡綠的,幽幽的青色,在這種顏色下,許青龍兩隻白生生的小腳丫,白嫩的好像一團雲,霧濛濛的。單敬言看了好幾眼,每次都暗自警告自己不能看,可總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結果,一塊絲毯擋住了視線......單敬言低下頭,知道這是許青龍的大哥給她蓋上的......是不是每個做大哥的,都跟護食的惡狼一樣啊?單敬言抬頭,看著許青龍笑,“你終於好了。我好擔心你,睡不著也吃不下.....”單敬言確實臉色很不好,整個人看著沒有精氣,瘦弱了很多。

許青龍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明明她才是生病的那個人,可她看著好像好胖了一點點,山精卻像個生病的,“要不你中午和我一起吃吧?我家飯菜也很好的。”單敬言當然一萬個同意了,“好啊~~~”

然後一拍手,“那咱們倆來定菜譜吧,我一直很好奇,有些東西混在一起,是個什麼味道~~~比如葡萄和雞蛋什麼的......”

許青龍到沒好奇過,主要是,她根本就不認得什麼蔬菜和肉類。水果也是剛認識沒多久,“可以啊,可我不認得,你來說,我來寫吧~~~”單敬言才不會揪住許青龍不認得什麼的這句話不放呢,而是興致勃勃的開始說菜譜,那個和那個放在一起,還可以加上一個什麼。一會兒就說了一大堆。許子諾坐在一邊,默默看書不出聲,心裡覺得,這頓黑暗料理要是做出來了,糖糖得好幾天不想吃飯.......

事實上,許子諾還是低估了許青龍了,她一星期都吃飯不香.......陰影太大了。許家的廚子和營養師也是默默流淚,他們真的已經盡力在弄得好吃了啊.....都說了這菜譜不成啊,不能吃啊,可還非要做,這真不是他們的錯啊......

宋文讓真是恨不得把單敬言吊起來打!!!揹著許青龍又踹了他好幾腳。單敬言也好幾天吃飯不香,到沒許青龍這麼嚴重。看見自己的破點子害的許青龍好像都瘦了,也是自責的不行,問了童伯,就每天給許青龍燉一甕湯來。

許青龍到也真的很喜歡湯湯水水的吃食,喝的很開心。而她本來也沒覺得單敬言有什麼錯,什麼都是都要去嘗試一下,不然怎麼會知道這世上什麼不行呢?不然怎麼會知道這世上還有那麼難吃的東西呢?再說,她也是點頭贊同了的,那麼主意是誰出的就不重要了。

薛楠來找許青龍的時候,許青龍正和單敬言在自家的後院小水池裡,釣錦鯉呢。單家的池塘還沒修好,還要過幾天才能玩,倆人就在許家的小池塘裡禍害,許老太太讓他們用木頭的沒有尖的的鉤子,還不許放魚餌的那麼釣。結果許青龍還是能釣很多,單敬言有時一條都釣不著.......

“我今天看見劉志陽了,他媽媽就跟在他身後,眼睛都不離開。劉小娜說,劉志陽小時候就差點死了,這次又差點。這劉志陽還真是命大呢。那個薛浩也滿街瞎跑呢......”薛楠拿魚食餵魚,“不過那天那幾個見死不救的孩子,現在都躲著劉志陽和薛浩他們走,兩邊的大人也和仇人似的了,他們還都是鄰居呢,現在他們都希望趕緊拆遷,好不在一起住著了......”

許青龍不明白,“他們都不會游泳,怎麼救人呢?那不是見死不救吧?難道明知道自己不會游泳也要去冒險救人嗎?”

薛楠神色微冷,“見義勇為,不就是這樣教的?不管你會不會游泳,不救人,就是見死不救。”

許青龍越來越聽不懂,“見義勇為,是見到了正義的事就勇敢的去做,所見為義才可勇。去救人的前提,是本身具有救人的能力,不然,不是勇,而是不義不勇。可能還會耽誤救人的時間並害人害己,這個見死不救有什麼關係?見死不救是對別人的苦難袖手旁觀,並不是真的見到死人的事不去救,這麼理解是有偏差的啊.....”

薛楠擺擺手,“你別著急,這道理可能誰都懂,可自家孩子差點死了,總要去怨恨點什麼,發洩一下吧?那些孩子當時都上了岸,嚇得厲害,我和劉小娜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劉志陽就跳過去了。相比之下,自然是劉志陽的行為更值得稱讚的吧?學校估計會給他弄個縣級三好生呢.....”

“可他並沒有救人啊.....他自己就是不會游泳的啊.....”許青龍完全糊塗了。單敬言也開口,“救人的明明是糖糖,為什麼你們學校不給她三好生,要給劉志陽呢?”薛楠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哼不能說,外面都再說糖糖是害人精是災星吧?救人的功勞在就被人給抹去了......再說,“劉志陽他爸爸是村裡書記,學校肯定會給劉志陽一個三好生的......”

許青龍根本就聽不懂了。她也不說話了。劉志陽的爸爸是書記,和劉志陽的三好生有什麼關係?劉志陽的爸爸是校長還差不多啊,書記還能管到學校嗎?書記的權利這麼大?

薛楠看了看許青龍,看不出她是不是不高興了,就小心的說,“這次和那次救了劉文敏不同啊,好多人都看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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