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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珀:“果酒山莊原是唐家的,兩年前的圍獵,唐家十郎君和宋家小郎君以果酒山莊作賭,賭誰的獵物最重,宋家小郎君得了彩頭,果酒山莊易主。康家是龍城巨賈,地位低,康夫人以落照山莊為陪嫁,嫁進衛國公府。衛國公還有位兩頭大的賈夫人,賈夫人的父親是宋丞相手下的四品少史。”

夏侯雲補充道:“寰王沒繼位的時候,宋丞相是他的門客,二十多年一步步做到百官之首,可說是人精中的人精。他還是個教子有方的,宋家子弟多俊傑,出仕的口碑都極好。在龍城,宋家算得是方興日盛的家族。”

穆雪:“這樣的宋家,倒是值得唐家把果酒山莊輸掉。五大溫泉山莊之一,眾目睽睽之下,唐家輸給宋家,兩家的關係,不近也近了。”

夏侯雲:“唐家這是想取代燕家,做北夏的第一外戚。”

穆雪:“一路截殺,是第一局博弈,殿下你贏了。借鹿鳴山莊監視煙霞山莊,是第二局,你讓阿三延緩行程,是想避開鹿鳴山莊,如果煙霞山莊一直在鹿鳴山莊的監視下,那這第二局,殿下,你就輸了。”

夏侯雲窒住,避,等於不戰而認輸,不避,由鹿鳴山莊監視?讓他們看給他們看的東西?

穆雪:“殿下慢慢想吧。馬廄那邊,有點亂。”

冷毅抖一抖拂塵:“那老奴告退。”躬身禮,離去。

冷珀推著輪椅,穿過圓形大門,一眼看過去,寬闊的跑馬道上,悠然踱著幾匹無韁無鞍馬。臨近廄舍的拴馬樁上,拴著一匹紅鬃馬。

雪地裡,跪了一大片宮女內侍,檀曼莉穿一身粉紫衣裙,披一件深紫斗篷,正揮著鞭子抽打紅鬃馬,紅鬃馬奮力抬蹄,奮力長嘶,地面的泥土雪水被激得飛揚,火紅的鬃毛抖動著,像一團燃燒的火。

夏侯雲大怒,若不是穆雪眼疾手快,雙手按上他的雙肩,他就暴跳起來了。

“冷珀,給我拿下檀曼莉!”

冷珀應聲很響,腳下卻沒動。拿下太子妃,開玩笑,這種活兒是他這個侍衛能做的嗎,以下犯上也就罷了,以男犯女,能被檀曼莉扔進鍋裡煮成肉羹。

檀曼莉聽得這句話,怒氣更甚,手中鞭子抽得更狠,大聲喝道:“這孬馬,竟敢不讓我靠近,打死又怎樣!拿下我,敢,我倒看看誰敢!”

飛霞殿大丫環梨枝和杏枝撲通跪倒,叩頭哭道:“殿下,太子妃只想要這匹馬,這馬是殿下獵回來的,這馬頑劣,不肯太子妃靠近,太子妃這才鞭打,只想將馬馴服,不敢有別的!”

夏侯雲冷笑一聲:“想要我獵的馬!檀曼莉,你也配!”

檀曼莉大怒,兩眼閃亮,將鞭子掄圓了,照著馬身狠狠抽下去:“那誰也別想得到!”

一鞭下去,帶起一串血珠。紅鬃馬又挨了兩鞭,四蹄狂踢,身體狂躁地甩動,仰頭長嘶,奮力掙扎之下,竟掙斷韁繩,朝天打個響鼻。檀曼莉驚叫,連連後退,手中鞭子落在馬頸上。紅鬃馬抬前蹄,向檀曼莉俯衝。檀曼莉漲得通紅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急閃身,揮鞭子又抽向紅鬃馬。紅鬃馬抬起後腿,踢中檀曼莉。檀曼莉慘叫摔倒。紅鬃馬迅速轉身,抬前蹄向檀曼莉當胸落去。

跪了一地的內侍宮女,呆呆地望著狂性大發的紅鬃馬,竟不知救主。

眼看檀曼莉血濺當場,穆雪腳尖一點,身形躍起,直落紅鬃馬光光的馬背,一勒韁繩,圈住紅鬃馬。狂怒的紅鬃馬更怒,連跳帶縱,又旋又轉,時而將前身直立,時面將後腿高高騰起。穆雪緊握韁繩,兩腿夾住馬身,任它如何刁難弄險,只是緊貼馬背,一點也不放鬆。

紅鬃馬甩不掉背上的人,揚頭髮出幾聲長嘶。穆雪見它騰跳趨緩,一掌打在馬臀上。紅鬃馬不再潑野縱跳,放開四蹄,沿跑馬道狂奔。一盞茶後,紅鬃馬放緩腳步,慢慢停下來。

穆雪跳下馬背,這才發現,紅鬃馬的身上,新傷疊舊傷,傷痕累累。想來是檀曼莉試圖馴服紅鬃馬,始終無果。穆雪抬眸向檀曼莉看去,梨枝杏枝已將檀曼莉扶起,檀曼莉氣咻咻的,胸脯一起一伏,倒顯得她身姿凹凸玲瓏,粉面含怒,別有一種韻致。

穆雪牽著紅鬃馬來到夏侯雲面前:“我就要這匹馬了,請獸醫來吧。”

夏侯雲眯眼望著呼呼喘氣的紅鬃馬,看著那些傷痕,臉色陰沉。

馬廄的管事內侍見狀,拖著兩股打顫的獸醫,連滾帶爬爬過來,趴在地上,口中連喊饒命。

夏侯雲:“趕緊診治,治不好,滾出北宮。”

獸醫淚流滿面,這些馬,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豈敢怠慢,怎奈太子妃三天兩頭來尋紅鬃馬的晦氣,叫他一個獸醫,有什麼辦法。獸醫爬起來,開啟醫藥箱,熟練地為紅鬃馬洗傷上藥。

穆雪從獸醫手裡拿過傷藥,輕輕拍了拍紅鬃馬的馬頸,小心地將藥膏抹上傷口。

“夏侯雲,這馬我要了!”檀曼莉兩眼噴火,瞪著夏侯雲。

夏侯雲緊閉嘴,看著檀曼莉,容色冰冷。

“夏侯雲,這馬,我要了!”檀曼莉咬著牙,一字字道。

穆雪抿抿唇,看了看夏侯雲,向趴在地上的馬廄管事內侍瞟了一眼。

夏侯雲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冷道:“你就是馬廄的管事?”

馬廄管事內侍磕頭:“奴婢在。”

冷珀:“你可知罪?”

馬廄管事內侍:“奴婢知,知罪,殿下饒命!”

冷珀:“好個知罪,罪在哪裡?”

馬廄管事內侍大哭:“奴婢知罪,沒有照看好殿下的馬,奴婢知罪!”

夏侯雲冷笑道:“本宮看你不知!我的馬,被鞭撻,你罪在不報!罪在認不清誰是你的主人!來人,綁到拴馬樁上,賞二十鞭子,送回少府!馬廄裡所有當差的,罰半年月錢,不盡心,不盡力,不想留在北宮的,滾回少府去!”

馬廄管事內侍大驚,想叫喊,被大雙塞了一把草料,有內侍迅速將他綁起,有內侍掄鞭子,有內侍喊數。

檀曼莉怒衝衝,那句認不清主人,氣得她心都發硬,舉著手裡的鞭子,指向夏侯雲,馬廄管事內侍挨的一鞭又一鞭,好似抽在她的臉上。

“你,你,你別忘了,我檀曼莉才是北宮的女主人!你的獵物,不是說從不送人的嗎,這馬,你算是送了?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野女人?”

“嘁!”紫薔怒起,道,“你才是野女人!你全家都是野女人!你祖宗八代都是野女人!”

“好,好好,很好!”檀曼莉流火的目光盯著夏侯雲,“你很好!就是這樣做北宮主人的,由著賤婢辱罵本妃!你不管,本妃管!來人,給本妃撕了那賤婢的嘴!”

檀曼莉的人,多來自東夷,紫薔的話,有辱東夷。梨枝杏枝得了令,指著一眾內侍向紫薔撲來。

紫薔向梨枝杏枝勾一勾手指頭,笑道:“來呀,美人兒,別客氣。”

“大雙,送檀妃回飛霞殿!”夏侯雲冷喝道。就檀曼莉的那些人,全撲上去,也不夠紫薔摔,檀曼莉再糟糕,還頂著太子妃的身份,檀曼莉太丟臉,他夏侯雲的臉上也沒光。

大雙攔住梨枝杏枝,道:“兩位姐姐,回吧,殿下讓你們回,趕緊回吧。”細若蚊聲道,“沾一身泥水,可就不好看了。回吧。”復大了聲音,喝斥摩拳擦掌的內侍,“怎麼,一個個的皮癢癢了,太子殿下的話,也要違抗?”

梨枝杏枝怔了怔,轉身扶住檀曼莉,與檀曼莉低語,檀曼莉回過頭,盯著給紅鬃馬上藥的穆雪,哼了一聲,甩袖子走了。

穆雪向元元伸了伸手。元元撅著嘴,把藏在袖中的甜點拿出來。穆雪放在掌心,讓紅鬃馬舔食,待紅鬃馬吃完,拿帕子擦了手,問:

“這馬,有名字嗎?”

夏侯雲眸色深深,道:“它本是一匹野馬,我第一次看見它,它正在月夜下的草原上賓士,四蹄騰躍,迅猛,而又優美,追月,叫追月如何?”

“好,追月。”穆雪撫過紅鬃馬長長的鬃毛,看向恭候一旁的獸醫,道,“殿下,換個盡責的獸醫吧。你的馬,這些人都敢懈怠,這馬歸了我,還不知怎樣,傷了,餓了,瞞著不報,不定哪天就變成一堆血肉了。”

獸醫撲通跪下:“臣再也不敢,求殿下饒過臣這一回,臣赴湯蹈火,一定讓馬廄裡的馬,匹匹康健,殿下,臣不敢推卸責任,紅——追月受傷,臣也不想的。”不住磕頭。

夏侯雲:“本宮饒你這一回,待冷總管派來新管事,給本宮守住馬廄,後殿的女人,再也不許進馬廄!任何一匹馬有損,吃鞭子滾蛋!”

獸醫松了口氣,磕頭不止:“臣記住了,臣記住了。”

穆雪:“好好照看這些馬,它們雖不會說話,在戰場上,卻是最忠實的戰友。人愛護它,它才會還人以忠誠。”

“臣記住了,從現在起,這些馬,都是臣的爺。”獸醫恭聲道。

一行人離開馬廄。行走在竹林間的石徑上。忽然,一道白光在竹林外閃過,冷珀即刻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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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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