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佑微微愣了一下,搭在她肩頭的手忽然間也覺重了幾分。

這個微小的動作讓陸淑怡心更加沉了幾分,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她捏了捏手指,剛要張口說話,卻聽霍天佑不疾不徐的說:“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大哥私養軍隊的事情?”

陸淑怡臉上的表情壓根就逃不過他的眼睛,眼下她猶豫再三問出來的問題,一定是事關生死又不能言明的事情。

私養軍隊這種事情,一旦被朝廷發現,那就是一個死字,重者還要作謀逆罪論處,株連九族。

陸淑怡聽他竟然就這麼輕鬆的說出口,她就賭氣的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側坐著身子不肯看他,賭氣道:“我以為你會找個別的藉口搪塞我,好啊,你倒是承認的很痛快,說的更是輕鬆,你……你知道這件事情一旦被朝廷發現會是什麼後果嗎?”

“知道啊……”他不動聲色的起身,又繞到了她的面前,重新坐定後才說道:“若是被朝廷發現,輕者他一人被殺頭,重者我們整個霍家都要被殺頭。”

這話從他嘴裡就那麼輕飄飄的說了出來,陸淑怡簡直要氣炸肺,立刻道:“既然你知道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那你怎麼不和我早說?”

霍天佑一臉無辜:“早說?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啊,而且……而且若是早說我也怕你擔心。”

“廢話,我能不擔心嗎?”

這一句話說出口她也覺得自己有些粗鄙了,一時將手指絞弄在一起,呼出一口氣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有,王妃今天找我說話了,她說她發現你大哥的病已經早就好了,他之所以裝病裝痛苦,就是要讓你承擔所有的責任,然後將你立下的功勞一一奪走。”說到這裡她越發覺得這個霍天康噁心,冷冷道:“實在太無恥,這種人怎麼配活著?當年掉進冰窟窿就該凍死他溺死他。”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不妥當,再怎麼說霍天康也是霍天佑同父異母的兄弟,咒人家死,確實不好。

她覺得她今天確實火太大了,而且自控能力特別差勁,思來想去才覺得也許是來了葵水的緣故。

霍天佑似乎也愣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可能也沒想到原來霍天康是裝病騙他的。

這麼多年了,雖然霍天康一次又一次的搶走應該屬於他的榮譽,他都忍了下來,就因為念及他有腿疾,可是現在竟然說他的病其實早就痊癒了……

彷彿你的眼前有一個空懸著的泡沫,就那麼一直懸空掛了許多年,你一直以為它不會破開,也不可能破開,然而有一天你睜開眼睛一看,它卻忽然在你面前破開……

霍天佑嘴唇翕合,冷冷的說道:“我母妃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種冰冷讓陸淑怡也嚇了一跳,不過她能理解,委屈了他這麼多年,到頭來才發現這些委屈壓根就不值得。

“王妃說她也是才發現的。”她語氣稍微一頓,說道:“還有那個何如意,她……她在你母妃的湯里加了安神藥。”

安神藥吃了就會昏昏欲睡,雖然不會死人,但是你日日昏睡,天長日久身體也會出問題的。

她覺得她有必要告訴霍天佑這些事情,讓他早作打算。

安神藥這一點霍天佑倒是沒有太大反應,他淡淡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懷好意了,所以很早以前我便專門找了人給我母親查驗飯菜。”他眉峰微微上挑,冷聲道:“不過這個女人也太不安生了, 這才進了我們霍家幾天,就想獨攬我們霍家後宅的大權了,哼,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她怎麼個獨攬法。”

他抿著嘴唇垂下了睫毛思忖著,昏暗燈光下那長長的睫毛上都沾染著冰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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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麼辦?他這麼騙你。”陸淑怡眨著眼睛看了看他,又遲疑道:“還有……你大哥他……他養的軍隊是真的要謀反嗎?那……那霍王爺是不是知道,還是說……是他授意的?”

她鼓起勇氣一口氣全部問出來,若是不問出來,她都怕自己會憋死,問出來就覺得痛快多了。

不管他們霍家是否圖謀造反,她都只想求一個明白。

霍天佑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隱瞞她,沉著眸子道:“其實我不告訴你自有我不告訴你的道理,你也知道謀反是大罪,弄不好就是死罪,所以在你沒有成為回鶻君主以前,我並不打算將你牽扯進來,所以就沒有告訴你實情。”他稍微一頓,看著她的眼睛徐徐說道:“其實我父親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對朝廷不滿了。”

陸淑怡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年前?

那麼霍王爺是不是早在三年前就開始私養軍隊了呢?

她不敢問,只是聽他說道:“在你看來,咱們大周如何?”

陸淑怡眨了眨眼睛,有些默然。

大周如何?就對她來說,衣食無憂,然而對於別人呢?

她想到了冬青和冬梅說過的話,家裡沒有糧食就賣孩子……

窮的都吃不起飯了,那麼大周能算好嗎?

她嘴唇翕合,許久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於我而言,我衣食無憂,與我家族而言,他們過的也很富裕。不過與冬梅冬青她們而言,吃飽肚子就算是好日子了,所以,它到底是好還是壞,我無法判斷。”

霍天佑微微點了點頭,“人活在世上就會各有冷暖,只是與你而言,大周並未少你一餐飽飯,並未少你一衣蔽體,然而像冬梅冬青她們這樣的,所謂的幸福日子,也不過是求一餐飽飯而已,然而,就連一餐飽飯她們都求不到,不是嗎?”

“還有,朝廷現在其實早就不是劉家的了,是何家的。”他淡淡道:“太后專權不是一日兩日,然而皇上卻只能眼睜睜的甘心當一個傀儡。如此朝廷,你覺得好嗎?”

陸淑怡皺起了眉頭,她想起了前世在京都的經歷,那時候教坊有個歌女的家鄉發大水,淹了無數良田,淹死了無數人,然而一國之君非但沒有大開糧倉賑濟災民,反而大筆動用國庫銀子大興土木去新建御花園,新建殿宇佛塔,銀子不夠還要提高苛捐雜稅,從老百姓身上斂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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