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否認,而他看上她上了表哥的車子,一路遠去。

身體在一點點地變涼著,而他的指尖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夜色,越發的深沉。當穆昂來到一處老宅的時候,已經有傭人迎了上來,“昂少爺。”

“她睡了嗎?”他淡淡地問道。

“夫人還沒有睡。”傭人答道。

穆昂擺擺手,朝著二樓的樓梯走去,走到了其中一間房間的門口,輕叩了兩下門。

片刻之後,門開啟,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在見到穆昂後,側了側身子,讓對方進來,同時道,“夫人今天精神不錯,情緒也還算穩定。”

“你先出去吧。”穆昂道。

護士走出了房間,整個房間,頓時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穆昂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此刻正坐在梳妝檯前的女人。

穿著一身淺紫色的絲綢睡裙,女人一頭長髮柔順地垂落在身後,柔美清幽的容貌,即使已有些年紀,卻依然美麗動人。

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必然更加的美。

這是一種會讓人留戀驚歎的美,如果關燦燦在的話,一定會詫異,因為這個女人的長相,赫然就是她曾見過的掛在牆上的那張照片司見御母親的相片。

只除了和照片上年齡的不同,以及那份氣質的不同。

女人此刻對著鏡子,柔柔地笑著,就像是在瞧著什麼有趣的東西似的,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則有一種脆弱的破碎。

當穆昂一步步地朝著女人走去的時候,鏡中印出了他的身影。女人驀地一喜,轉過身朝他招了招手,“小昂,你過來,讓媽看看你!”

穆昂走上前,很自然地屈膝蹲在了女人的面前,微微地仰起了下顎。

女人的手指輕輕地撫在他的臉上,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夢幻,“你長大了呢,也變得越來越好看了,不過……”聲音一頓,女人的手指突然用力了起來,指甲深深地陷入著穆昂臉頰之中,“為什麼你不像他呢?為什麼不像他?你應該像他的!”

清雋的少年彷彿渾然未覺疼痛似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那指甲劃破了他的肌膚,滲出了鮮血,他都不曾蹙一下眉頭,只是雙眸如同死寂一般地看著女人。

“如果你像他,該有多好。”女人喃喃著。

“很晚了,該睡了。”穆昂輕輕地拉下了女人的手,看著她指甲上殘留的一些血漬,拿著紙巾擦拭乾淨了,才扶著女人走到了床邊。

女人躺在床上,卻並未立刻入睡,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著穆昂的手道,“小昂,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你的手,一定要好好彈琴,比誰都要彈得更好,這樣他才會回頭,才會注意到我們!”

“嗯,我知道,我一定會保護好雙手,好好彈琴。”穆昂道,平靜的語調,沒有絲毫的起伏,似乎只是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女人這才滿意的睡去。

而在女人睡著後,穆昂站起身,步出房間,轉而走到了琴房中。

空曠的琴房,有的只是一架黑色的鋼琴而已。

坐在鋼琴前,他開啟琴蓋,十指在琴鍵上遊移著,而樂聲不斷地從他的指尖傾瀉湧出……

他不會像那個人的,也不可能會像,而那個人,也不會聽到他的琴聲。

母親至今都還活在夢幻中,而這個夢,卻不知道多久能醒……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習慣成自然,就如同她從不習慣被他抱著,到漸漸的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從不習慣說廢話,到有時候不照著書念的話,也能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

不過好在司見御入睡的速度還是挺快的,這讓關燦燦每天晚上一個人徑自說話或者念著故事書的時間並不是太久。

通常每天上學放學的時候,司見御會在校外00米處的位置接她,而關燦燦覺得自個兒就跟做賊似的,沒回上下車的時候,還得四處張望下,看看有沒有熟悉的人在附近。

自從那天晚上後,關燦燦倒是沒再見到穆昂,畢竟他們兩個人本來就不是同一個系的,而戲劇社的歌劇表演結束後,更是沒有其他什麼交集,想要在偌大的校園裡碰到,也並非那麼容易。

晚上,因為有些作業要做,關燦燦窩在司見御的書房裡埋首做著教授佈置的課業。雖說現在是大四,課業並不緊,教授會給大家更多的時間去實踐,不過因為即將要步入社會,所以讓人覺得壓力更大。關燦燦所在的班級裡,已經有不少同學開始找起了工作,有關係的託關系,沒關係的就四處投簡歷。

因為這段時間事兒多,所以關燦燦倒是沒急著投簡歷,而打算等外公的事兒告一段落後再找工作。

這會兒,她譜著新的曲子,一邊輕輕的哼唱著,一邊時不時地修改著音符。

司見御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視線不覺盯著正在專心譜曲的人兒。

譜曲時候的關燦燦,認真而專注,書房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散著一種寧靜安逸。一身白色的襯衫,簡單而閒適,長髮扎著馬尾,幾縷髮絲頑皮的垂落在頰邊。

她的唇時不時地微微嘟起,旋律從她的嘴唇中溢位,伴隨著她那清柔的聲音,在在令他著迷。

是迷戀嗎?因為渴求她的聲音,而漸漸的產生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戀。

等到關燦燦把曲子譜完後,伸了個懶腰,才驟然發現司見御居然在一直盯著她看,而他的膝蓋上,還攤放著一本敞開的原文書。

頓時,她的面色閃過了一抹尷尬,“打擾你看書了吧,我每次譜曲的時候,就會習慣性哼唱,下次要不我回房間譜曲好了。”

“我沒說你打擾我。”司見御合上了書,站起身緩緩走到了關燦燦的面前,“忘了嗎?我喜歡你的聲音,所以你剛才的那種哼唱,對我來說,並不是打擾。”

一邊說著,司見御一邊低頭看著放在書桌上的曲譜,那是她剛才所寫的,“是新想的曲子?”

“嗯,下週要交的,想寫首古風和現代結合的曲子。”關燦燦道。

“我想聽。”他道。

“現在?”

“對,我想完整地聽下你的清唱。”他道。

因為這首歌並沒有歌詞,所以關燦燦只是用“啦啦啦”來替代歌詞,唱著歌曲的旋律。她的聲音,唱這類輕靈空曠的曲子,是再適合不過了。

司見御聆聽著,在關燦燦唱完後,拿起了關燦燦手中的這張曲譜,指出道,“這裡,還有這裡的轉折有些生硬,還有,這裡的音階如果再高一些的話……”

司見御越說下去,關燦燦就越震驚,因為他指出的意見,絕對都是直指曲子的核心問題,甚至比學校裡有些教授都更專業。

“怎麼了,覺得我說得不對嗎?”他的聲音,拉回了她的出神。

“沒有、沒有。”她趕緊搖頭道,“只是沒想到你對音樂也這麼在行。”

“我以前輔修過音樂的。”他道。

她詫異,他不是總裁嗎?不是應該都是金融商貿嗎?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他是GK的總裁,GK旗下的娛樂公司,在音樂界可是聲名顯赫,不知道捧出了多少當紅的歌手和音樂家。他會輔修音樂,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是輔修了編曲嗎?”她猜測道。

“還有音樂學和鋼琴。”他道。

她意外地道,“你會彈鋼琴?”雖然他的手指修長,的確是一雙很適合彈琴的手,但是天知道,她從沒把兩者一起聯想過。

他失笑,“我會彈琴,那麼讓你意外嗎?”

她點點頭,突然有些好奇他彈琴會是什麼樣的。

他像是看透了她的所想,“想要聽嗎?”

“嗯。”

他拉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到了大宅的琴房中。

關燦燦雖然已經在大宅裡住了幾天了,但是除了客廳廚房書房、他的臥室,還有她現在所住的房間,其他的房間可以說全都沒進去過。

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在這間宅子裡,會有這樣一間專業的琴房。

“你想聽什麼曲子?”他問道。

“什麼都可以。”她只是想聽一下他的琴聲。

他唇角微揚,走到鋼琴前坐下。隨著他手指的揚起和落下,關燦燦猛然一怔。他現在所彈的,赫然是她剛才所做的新曲!

可是現在新曲的曲譜他並沒有帶到琴房來,所以換言之,僅僅只是剛才看了下譜子,聽她清唱了一遍,他就記住了譜子?

她所認識的人中,能這樣速記譜子的人,只有穆昂,可是現在他記譜的速度,卻絲毫不比穆昂慢,甚至……更快!

他的琴聲飽滿而有力,像是珍珠落在冰面上,分明而清晰,高超技巧的演奏,把她曲子中的空靈和飄逸完完整整的體現了出來,雖然是簡單流暢的旋律,可是卻會讓人有種悠然嚮往之感。

倏地,關燦燦眼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

這是她的曲子,可是卻又不完全是,她曲子中完本的那些不足,在琴聲中被他一一修正,使得整首曲子變得更加的完美。

只是……這樣短的時間裡!只是這樣即興的演奏!

關燦燦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是天才嗎?那樣隨意地演奏著,可是卻震顫著人心。

越是和他相處,她就越發現他的另一面,也讓她對他的印象在慢慢改變著。

當一曲演奏完畢,她還在愣愣地看著他。

“不喜歡我改動你的曲子嗎?”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問道。

“不是,你改得很好。”她道,並沒有絲毫的不高興,“我只是很驚訝你琴彈得那麼好,簡直就是天才,如果你是在音樂界發展的話,現在也許就是世界知名的鋼琴演奏家了。”她雖然也輔修過鋼琴,不過半吊子的水準,和他當然不能比。

“天才?”他莞爾一笑,笑聲中更多的卻是自嘲,“我可以做得到的事,你也許做得到,也許做不到,可是你能做到的事,我卻一定做不到。”

她楞了楞,她能做得到,而他做不到的,恐怕只有睡覺這件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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