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派出去的斥候抓獲耿仲明部一個百人隊!”

親兵營統領鐵力罕還沒走近身邊就大聲稟報,驚醒了坐在山洞沉思的赤格,也打斷了他的思路,所以他臉色不好看:“這種事情也值得大驚小怪,我看你們越活越回去了。審問過沒有,信陽城敵情如何?”

“正是因為審問過程中得到一個緊急訊息,所以末將趕緊過來稟告將軍定奪。”

赤格皺了皺眉:“少羅嗦,現在時間緊迫,趕緊據實報來!”

鐵力罕這才走到赤格身前躬身說道:“耿仲明畏罪自殺了,他的兒子耿繼茂名不正言不順,除了能夠掌握自己的一萬五千人以外,根本壓制不住另外的四萬大軍,所以信陽城周邊已經亂成一團。”

“你說什麼?”赤格聽得瞠目結舌:“前不久剛剛擊潰李自成的中軍大營,耿仲明為滿清韃子立下了汗馬功勞。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會畏罪自殺?是不是耿仲明發覺我們潛伏過來了,故意詐死想引誘我們上當?這種事情當年周瑜就幹過,並不奇怪。”

鐵力罕搖搖頭:“透過分別審問抓來的一百多人,從口供中判斷此事應該是真的,因為我們的斥候兵也發現對面的敵人有不正常調動。參將薩胡爾已經繞到信陽城東面,同樣傳來相同的訊息。”

自己正在苦苦思索如何對付敵人,就“非常及時地聽到了敵人主將自殺”的訊息,這實在是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赤格從來就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而且剛好掉到自己嘴裡,所以不敢掉以輕心:“鐵力罕,把抓到的百夫長帶進來,我要親自審問。”

在雷公寨,赤格和常德林按照熊儲和苗三冠的命令,留下五千騎兵,加上先前組建的隨州步軍營駐守隨州城,並且由婉瑩和婉青擔任主將,總兵力一萬人。

常德林率領一萬五千騎兵離開隨州城以後,一路上大張旗鼓向東奔向應山縣北面山區,和馬進忠的萬人大營連成一線。

赤格親率射聲營從雷公寨東北插向信陽城,半道上命令薩胡爾率領破甲隊二千四百騎繞過信陽城南門,堵住敵人向東潰退的路線。

目前,赤格率領射聲營的遊射隊兩千四百餘人,隱蔽在距離信陽城西門三十裡的螺絲頂老虎洞等待機會。

他這一次的任務很明確,就是利用常德林和馬進忠合兵一處產生的威懾力,把所有敵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然後突襲敵人後路製造混亂,給霍英山脈尋找李自成和高夫人創造條件。

原定計劃是,常德林到達應山縣以後,利用自己騎兵部隊的優勢進行機動防禦,在適當的時候直接從南面威協信陽城,讓馬進忠率領精幹部隊五千人進入霍英山脈尋找李自成和高夫人。

這個找人的事情並不簡單,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辦到的,還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

李自成原本就多疑,現在大敗之餘更不可能相信外人。

如果沒有一個讓李自成和高夫人信任的人出面,就算找到了也沒啥用,因為無法得到他們的信任。

赤格和常德林是熊儲“大明國”的核心人物,不能取信於李自成這個本性多疑的敗軍之將,就算找到了只怕也不能帶出山來。

孝昌縣的馬光義是老回回馬守應的舊部,也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不是最佳人選。

馬進忠和牛有勇屬於劉宗敏的先鋒,是李自成和高夫人的舊部,雙方見面以後才不需要過多解釋浪費時間。

赤格本來對於尋找李自成和高夫人沒有什麼興趣,其實常德林也沒有什麼興趣。

可是當赤格得知熊儲和苗三冠想收編李過、高一功等人之後,終於知道了這次找人的重要性。

赤格站在全域性高度略一思索,很快就能舉一反三,還知道尋找李自成是次要的,找到高夫人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和常德林分手之前,赤格低聲說了一番話,讓常德林聽了大點其頭:

“德林,如此說來,這件事就非同兒戲,一定要謹慎小心才是。你要知道,李自成的大順軍核心部分,都是闖王高迎祥的原班人馬。高夫人是高迎祥的女兒,本來就具有少帥的身份,在軍隊中有很大的話語權。”

“高一功是高迎祥的侄兒子,也是高迎祥舊部裡面的一員猛將,具有很大的代表性。由此可知,只要找到高夫人出面,高迎祥的舊部就會不請而至。”

“找到高夫人以後一定要禮數周全,她畢竟做過幾天皇后娘娘,而且還是一員有勇有謀的女將,千萬不能怠慢了。至於李自成嗎?嘿嘿,最好永遠也找不到才好,記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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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找人的重要性,赤格對於熊儲和苗三冠讓射聲營不足五千人,冒險深入耿仲明腹地製造混亂深層次用意,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

雖然還沒有搞清楚江南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江北各路大軍為什麼要悄悄南移,但赤格沒有糾結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而是全力謀劃如何給耿仲明製造更大的亂子。

赤格用了五個晚上才出現在這裡,正在頭疼自己無法對當面的四萬敵人下手的緊要關頭,沒想到派出去偵察敵情的小分隊,僅僅兩天時間就抓回來一個百人隊,得到了一個需要自己親自審問落實的古怪訊息。

經過二次審問,赤格終於相信耿仲明真有可能畏罪自殺,這事兒說來話長。

因為滿清韃子現在是多爾袞當家,小皇帝順治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黃口小兒。

信陽城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放在滿滿韃子八旗之中可能沒有死罪。但耿仲明並不是正宗的滿清韃子,不過是一個數典忘宗的貳臣,一條叛徒狗而已。

原來,滿清韃子入關以後,仍然延續著原來在建州的殘酷奴隸制度,被抓住的漢人俘虜全部變成可以隨意分配的奴隸。

河南乃中原腹地,奴隸已經消失數百年之久,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忘記了這個名詞和身份。

可隨著滿清韃子鐵蹄踏上中原大地,各級將官貴族跑馬圈地之後,人類歷史一下子倒退數百年。

被俘獲的大明官軍、大順軍、當地百姓,發現自己一夜之間變成了沒有土地、沒有房屋、沒有自由、任人宰割的奴隸。

失去了自由,才明白自由自在的珍貴;失去了財富,才知道過去的一切來之不易。

從平民變成奴隸,這是所有中原漢人都不能接受的殘酷現實。

另外一個不能接受的事實,就是違背人倫的“剃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剃髮”就是數典忘宗的大不孝。

有壓迫就有反抗。

有武力的就造反,被集中在許昌周邊的九萬多大順軍俘虜,在忍無可忍之下發生了暴動。

沒有能力的就逃跑,被劃分給滿清韃子作奴隸的漢人百姓,開始出現大面積逃亡。

“逃人”,是指逃跑的人,這是滿清韃子發明的一個嶄新詞彙。

滿清韃子規定:如果奴隸逃跑了,主人有責任和義務追回來,否則就要追究主人的責任,情節嚴重的還要被削爵。

李自成大順軍的中軍主力崩潰了,二十餘萬人四分五裂,被俘的人就超過十萬。隨後戰俘暴動,裹挾百姓數萬人潰逃,於是出現了十多萬“逃人”。

抓捕“逃人”成為第一要務,耿仲明所部更是首當其衝,因為叛亂就發生在他們身邊。

如果不把那些“逃人”抓回來,佔領地就永遠無法穩定,甚至會演變成更大的叛亂風暴。

耿仲明被逼無奈,只能放棄追殺李自成的大順軍殘部,而是偵騎四出進行"追逃"。

陳紹宗,是耿仲明的後軍梅勒章京(副將)。這傢伙雖然當年跟隨耿仲明投靠滿清韃子,但是他不甘寂寞。

目前天下大亂,正是嫋雄奮起之時,陳紹宗的心眼開始三活泛起來,只不過沒有一個恰當的時機,讓他只能乾著急。

信陽一戰,耿仲明大破李自成,臨陣俘獲劉宗敏、宋獻策等核心人物,一時間聲震四野,飲馬長江已經指日可得。

陳紹宗作為後軍副將,只能負責收容戰俘,劫掠百姓籌集糧草,一直沒有機會在第一線建功立業,心裡老大的不痛快。

如何才能儘快壯大自己的實力,成為陳紹宗的一塊心病。

機會終於來了。

劉宗敏、宋獻策等高級將領二十餘人移送洛陽交給阿濟格,這是一件天下的功勞。

作為攝政王多爾袞的哥哥,阿濟格不敢掉以輕心,當即派遣一支親兵趕到信陽,協助耿仲明對十餘萬戰俘進行甑別處理,從而儘快穩定中原大局。

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發。

阿濟格親兵的此令一出,信陽城北郊頓時變成了幽冥鬼域,不到三天時間,就有一萬三千餘人被斬首。

血腥大屠殺並沒有達到預期目的,戰俘營終於發生大暴動,然後全部變成了“逃人”。

陳紹宗膽大包天,憑藉自己後軍副將的身份,利用近水樓臺的優勢,在抓捕“逃人”的過程竟然假公濟私,秘密挑選了三千精壯“逃人”藏匿起來,準備訓練成自己的嫡系部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陳紹宗私藏“逃人”的行徑最終還是被手下人告密,隨後大白於天下。

統兵將領私自募兵,這在任何朝代都是大忌諱,更何況漢軍八旗在滿清韃子眼中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自己手下大將私藏“逃人”,這本來就是必殺之罪。

陳紹宗竟然想把這些“逃人”訓練成自己的前隊,那更是誅九族的大罪。

雖然這件事是陳紹宗幹的,但是耿仲明擔心殘暴的多爾袞懷疑自己有二心,因為上摺子承擔了“御下不嚴”之罪,然後拔刀自刎了。

赤格把抓來的百夫長親自審問一遍,心裡還是有些吃不準:“果真如此?”

“將軍,小的絕對不敢胡說!”百夫長指天發誓:“如有半句虛言,叫我萬箭穿心而死!陳紹宗被抓住以後,他手下的兩千親兵都逃走了,小的是出來搜尋陳紹宗手下那些叛軍的。”

赤格不置可否,而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搜尋叛軍,是漫無目的四處亂竄,還是有什麼具體線索?”

百夫長趕緊點頭:“當然有些線索,那些叛軍應該就在臥虎寨附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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