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冰渣子幾乎不主動聯絡他。

姐弟倆關係在李羨魚決定擺脫冰渣子的掌控後,就漸漸滑向冰點,李羨魚搬出去獨居後,鮮少回家,再後來姐姐出門旅遊,別說見面,電話都很少。

委實是沒什麼好說的,李羨魚在她面前總是忍不住心虛、犯慫,有時候還戰戰兢兢,哪怕這麼多年了,哪怕他現在強大到一拳一個嚶嚶怪,童年的陰影仍然根深蒂固的在心裡。

“你爸死了,在殯儀館等著你這個兒子過來守靈。”冰渣子的聲音不軟濡不柔媚,清清冷冷,卻異常的好聽。

你聽聲音就能想象到她是什麼型別的女人。

“呸,胡說八道什麼呢。”電話裡傳來惱怒的斥責聲。

“我聽到了媽的聲音,姐你回來了?”李羨魚的語氣愈發小心。

片刻後,電話被母親奪過去,“李羨魚,你爸出了點意外,在醫院搶救。”

李羨魚小時候的暱稱可謂一言難盡,幼兒園以前,養母喊他魚魚,要上幼兒園了,覺得不好聽,會被同學笑話,於是改叫羨羨。這個暱稱到小學時被李羨魚自己否定了。初中時養母又想叫羨魚,性情冷淡的冰渣子破天荒的噴飯了。

於是養父母只好喊他名字,養母沒少責怪養父,給兒子取這麼個破名字。

李羨魚猛的一驚,不自覺的拔高聲音:“搶救?怎麼回事,我爸怎麼了......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來。”

他起身就往屋外走。

李媽媽忙說:“我們不在滬市,在遼檸。”

“遼檸?!”

爸媽不是在國外旅遊嗎....哦,那是很久以前了,剛從國外回來,又跑遼檸浪去了?老爸是國企小幹部,哪來這麼多假。

李媽媽嘆口氣:“前幾天你大舅爺去世了,我和你爸趕過去參加葬禮。”

李羨魚恍然記起,姥姥的孃家是在遼檸,母親有三個舅舅。因為姥姥在李羨魚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遼檸又路途遙遠,所以逢年過節幾乎不走動。

但生死之事,路途再遠還是得去,所以養父母各自請了假,飛遼檸參加葬禮。

“那關我爸怎麼回事。”李羨魚急道:“他沒什麼事兒吧。”

“晚上在殯儀館守靈的時候摔了一跤,這會兒還沒醒呢。”養母哽咽道:“醫生查了又查,傷沒查出來,倒是查出他多器官衰竭,幸好是輕微的,不然就......”

“我爸好端端的怎麼就多器官衰竭了。”李羨魚抓起揹包,大步出門:“媽,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來。”

“好,我讓你姐給你轉路費。”

“不用不用!”

結束通話電話,敲了敲祖奶奶的房門,發現她不在房間裡,又不是哪裡撒歡去了,便打了個電話,告之養父的情況。

祖奶奶說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李羨魚下意識的拒絕,也許是不想讓血裔界的人和事與家人牽扯上太多關係,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介紹祖奶奶的存在。

養父是父親在人類社會結交的兄弟,祖奶奶說沒見過養父,但沒準是她忘記了,祖奶奶活了好些年,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會記在心裡的。

萬一養父見過祖奶奶呢,哪怕是驚鴻一瞥,偶然間看見拜把子兄弟身邊出現過這樣的美人,若干年後,他再次看見了祖奶奶.....

保險起見還是不帶祖奶奶上路了,多器官衰竭哪怕是輕微的,也是非常棘手和麻煩的病症,一旦加重,那就完了。

李羨魚臉色凝重的離開寶澤大廈,打車趕往機場,順便讓雷電法王幫自己訂張非常遼檸的機票。

半個多小時後抵達虹橋機場,坐在候機大廳裡,他又接到了雷電法王的電話,問他要不要安排幾個高階員工保護。

李羨魚拒絕了,雷電法王說那你到了遼檸,記得和分部的人聯絡,有問題有困難找他們。

“一般的阿貓阿狗我已經不放在眼裡了,就算沒有祖奶奶,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螻蟻.....誒,我是不是膨脹了?”李羨魚低頭,看著左臂:“是不是你的鍋,又影響我心智了。”

史萊姆:“狗屁,關我什麼事,就算有錯也是忘塵的錯。”

李羨魚:“你是有多恨忘塵啊,可不要等下一任宿主,你就改口:一切都是鹹魚的錯。”

......

從虹橋抵達桃仙國際機場,被機場計程車狠狠宰了一頓,對方才答應帶他去縣城。趕到醫院時,天已經擦黑。

炎夏八月,天色漸暗,遼檸的氣溫非常舒服,不像滬市那般熱的人雞兒都蔫了。

李羨魚付錢時,發現冰渣子微信給他轉了一筆錢,他算了算這一路來的路費,娘嘞,數額相差不到兩百。可惡的冰渣子,還真一點便宜都不給他佔,半點都沒有當姐姐的大氣和覺悟。

他在醫院門口給冰渣子打了個電話:“姐,我到了。”

冰渣子報了病房號,說:“自己上來。”

循著病房號,來到養父所在的病房。這是一間兩人間,縣城不大,即便是城裡最好的醫院,單間的數量一直供不應求。

養父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隔壁病床是一個摔斷腿的中年男人,妻子兒子都陪在床邊。

父子倆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隔壁病床邊的清冷美人,在這種小縣城,不說美女數量如何,至少在這座醫院,在他們平時生活、接觸的圈子裡,幾乎碰不到比這位俏美人更出挑的女子。

非要雞蛋裡挑骨頭的挑出瑕疵,大概就是她清冷了些,白體恤,米白色薄外套,非常勾勒腿部、臀部線條的修身牛仔七分褲,一雙暗紅色慢跑鞋,素面朝天,馬尾辮。

這副打扮再尋常不過,甚至不及一些會穿衣打扮的女孩,坐在那裡不笑不說話,偏偏就是有股難以言喻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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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人家是紫禁城裡的金枝玉葉,而我們只是皇城根下過著小日子的市井百姓。

正因為這種不講道理的落差感,父子倆的視線不敢太明目張膽。

她來病房已經老半天了,期間,母親問她喝不喝水的時候,她搖了搖頭,唯一兩次說話都是在打電話,聲音和她氣質一般無二,冷脆冷脆,像冰球碰撞。

再就是時不時的瞟一眼病房門,應該是在等電話裡的弟弟,沒等到,她就會微微蹙眉。

“媽,我爸還沒醒嗎?”兒子終於姍姍來遲。

“李羨魚?”養母瞅見兒子,愣了愣,發現自己都快認不出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了,容貌依舊,只是氣質和給人的感覺上,完全是兩個人。

大半年沒見,他長高的幾公分,體格也更加健碩,至於氣質,判若兩人。

“哦,媽,我最近在健身房辦了張卡,一直在鍛鍊。”李羨魚隨口解釋,又問:“我爸還沒醒嗎。”

“沒呢,醫生說得留院觀察,防止病情惡化。”養母愁眉不展:“他明天要還沒醒,我打算送到省城去。”

“好好的怎麼會這樣,爸不是每年都有體檢嗎。”李羨魚凝視著養父,養父年輕時也是個帥哥,還是以前女頻文裡很流行的痞子男主型別,想來當年勾搭母親時,笑容也是邪魅邪魅的。

歲月是把殺豬刀,大了肚腩,腫了眼窩,軟了香蕉,但他身體一直健健康康。

“哪知道啊,摔一跤就摔成這樣。”養母無奈道。

李羨魚感覺冰渣子橫了自己一眼,忙堆起討好的笑容:“姐!”

冰渣子不冷不熱的“嗯”一聲。

“你怎麼在東北。”李羨魚委屈道:“你們一家人來東北參加葬禮,都不叫我的?”

雖然我是養子,但好歹也是家裡的一份子啊。

冰渣子懶得搭理他,養母解釋道:“說來也巧,你姐恰好玩到東北來了。我打電話給她,她今早才過來。”

養父這情況,不惡化還好,一旦惡化,即便搶救回來,也會落下不可挽留的後遺症。幸好他趕來了,李羨魚打算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給養父偷偷打一針。

“媽,晚上我來守夜吧,你和姐有在附近開賓館吧?”

“嗯。”養母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白皙水靈的小美人,妥妥的小家碧玉,和酷愛孤身遠遊所以不得不扎馬尾方便的冰渣子不同,母親一年四季都喜歡扎馬尾,近幾年,年紀大了,不好再扎少女的馬尾,就把繩結系在馬尾末端,掛在左肩。

“媽,我都說了你這個髮型很危險,不要亂給自己插旗。”李羨魚把母親的頭髮撩到身後去。

他說完,忽然眼球發燙,刺激著淚腺分泌眼淚。

“你怎麼了。”養母關切的問。

“紙巾!”李羨魚手按著眼。

養母在床頭扯了張紙巾遞過來,李羨魚擦去淚水,臉色沉重的左顧右盼,病房裡肯定有怨靈徘徊,刺激到了他的靈眼。

早聽說醫院是個“骯髒”不屬於墳場的地方,與女生宿舍、公墓號稱靈異故事三大發源地。

還真不假。

他在病房裡看了一圈,沒看到怨靈的存在,驚愕的發現,病床上的養父,臉上正冒氣一陣陣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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