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將聲音壓得極低:“好吧!我覺得,你會希望吐蕃贏。首先,今天之所以有這場比試,因為吐蕃牧民失群的羊不小心,跨過邊界線跑到了南詔。”

“其實,這本來可以是一件小事,把羊歸還就好,可南詔國的牧民卻貪圖小利,想將其據為己有。”

“吐蕃方的失主當然不服氣,就召集了一群當地的牧民,越過邊界線去南詔國理論。”

“可哪曾想到,當他們跨過邊界線,就被南詔國的守兵亂刀砍死。然後,牧民之間的紛爭,就演變成了兩國間的交戰。”

“幸好,在兩國還沒造成太大傷亡的時候。袁哥,你就聞訊趕到,不但阻止了交戰,還脅迫贊普和南詔王,用馬球賽代替戰爭方式,讓兩國一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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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雖然,贊普和南詔王肯定心裡很憋屈。可能夠避免戰亂,這實實在在是造福兩國百姓。所以說,袁哥,你這智慧,這胸襟,這氣魄,這謀略簡直堪比孔子曰。”

袁一皺了皺眉,疑惑道:“孔子曰?”

梅仁解釋道:“不是很多警世格言的前面,都會加上孔子曰的名號。聽說這個孔子曰是春秋戰國時期,很厲害的一個傢伙,保不準還跟孔子有那麼點親戚關係。我知道你肚子沒什麼墨水,可別告訴我,你連孔子曰都不知道?”

見梅仁這不亞於“賊喊捉賊”的鄙視,袁一無奈的笑了笑:“孔子曰嘛,當然知道。”

梅仁繼續追問道:“你希望吐蕃贏,我沒說錯吧?”

這時,一直雕刻著蘿蔔的袁一,搖搖頭:“不,我希望南詔贏!”

梅仁驚詫道:“為什麼啊?理虧的明明是南詔國,再說,南詔國贏了,吐蕃就要將邊界線拉退20裡,那是多大一片土地。而且,那20裡之內的羊群都得歸南詔所有,這簡直太欺負人了!”

袁一停下手中的刻刀,看著一臉憤憤不平的梅仁,他語氣很是平淡道:“戰爭也好,馬球也罷,強者就是理,弱者只能任人宰割。”

梅仁思考了片刻:“所以,你希望贊普成為弱者,還是希望吐蕃變成弱者。贊普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這還不算弱嗎?”

“還有,你和我都清楚,以吐蕃的軍事實力,如果南詔沒有大唐的支援,不出一個月,就會被吐蕃掃平。其實,這次馬球賽,對於吐蕃來說完全是□□之辱。”

袁一壓低聲音道:“一直以來,吐蕃都是大唐最大的威脅,大唐用南詔牽制吐蕃,大唐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吐蕃做大?”

梅仁嘆了口氣:“從軍事上來說,的確如此。我還以為,你會看在穆赫珠的面子上,真心幫他們母子倆,可沒想到……他們母子的日子本就不好過,要是再輸了這場比試,恐怕……”

袁一怒瞪了眼梅仁:“她現在貴為吐蕃太后,不可直呼其名!現在的風言風語還不夠多嗎?你要真為他們母子著想,就該閉嘴!”

梅仁羞愧地垂下視線:“我知道了!”

至此,倆人再無交談。

最終,袁一得償所願,吐蕃以兩球之差,輸給了南詔。

見到這樣的結果,座上的梅仁一個勁的搖頭嘆氣。

再看馬球場上,南詔國的球手都是歡呼雀躍的在場上奔跑慶賀著。

而吐蕃球手,則依舊握著球棍,端坐在馬上,他們皆是一臉發矇地看著,一旁懸掛在架子上用來計分的紅燈籠,他們始終難以接受這一結果。

這時,看臺上的南詔王得意地撫須大笑,連連拍手叫好。

最後,他起身向著懸著腳坐在高座上的小贊普,用南詔語說:“本王險勝,希望贊普不要食言。本王先行到場外,等候贊普前來簽訂和談條約。”

南詔王剛說完,隨從的翻譯官,就將其翻譯成了吐蕃語。

這時,南詔王打量了眼,小贊普身邊的護衛,捻鬚想了片刻道:“本王曾見過你,你是戰神篤魯的兒子,叫琅格噠,對吧?可惜你父親早逝,不然,今天恐怕也不會這場比試!”

聽到這話,琅格噠氣得滿臉通紅,用憤怒的眼睛直直瞪著南詔王。

南詔王完全無視這種憤怒,依舊保持這一臉春風得意,看了眼坐在大大高座上,小小的贊普。

然後,他語帶諷刺地對琅格噠道:“我說大將軍,待會你可得把贊普抱下來,他要是不小心摔著了,你這國舅爺可不好向太後交代。”

說罷,他露出有恃無恐的大笑,然後,轉身離去。

琅格噠聽翻譯官說完,怒從心起,他正要拔刀追上南詔王,可一旁的小贊普,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勸阻道:“大將軍,不要!”

梅仁將發生的一幕幕看在眼裡,對著身邊袁一低聲道:“贏了就贏了,非得表現得這麼欠扁嗎?真想等他下來的時候,絆他一個狗吃屎!”

梅仁打抱不平完,見袁一沒有搭理自己,仍舊埋頭刻著蘿蔔。

梅仁很是不爽道:“喂!你這是在雕花,還是磨刀?你把這紅心蘿蔔捏來轉去,擺弄了將近一個時辰,可還是原封不動,就算裝模作樣,也好歹把皮給削了啊!”

聽到這番挖苦,袁一抬頭笑道:“削皮?好主意!”

說罷,袁一將刻刀插進蘿蔔,然後,像炫技般重重地拍了拍握著刻刀的手,瞬間,一塊塊紅中帶綠的蘿蔔屑,便紛紛落下。

轉眼之間,一個彷彿沒有任何刀痕的完整蘿蔔,變成了一朵嬌豔欲滴的花兒。見梅仁看得目瞪口呆,袁一得意地笑了笑,將雕花遞上:“送給你。”

梅仁接到雕花,驚奇道:“哇!你是怎麼做到了的?”

這時,袁一見南詔王走來近前,便起身相迎。

當面對袁一,南詔王竟意外地收斂起一臉張狂之色。

雖然,他腰板挺得直直的,可語氣中明顯有幾分套近乎的謙恭:“多蒙大都護主持公道,才讓本王有這麼一個機會,憑實力贏得了比試。真是多謝!多謝!”

袁一聽翻譯官用唐語,將南詔王的話複述了一遍,他便用唐語道:“大王,客氣了!南詔國憑實力取勝,何須多謝?”

如此,倆人又客套了幾句,南詔王便帶著隨從離開了馬球場。

與此同時,琅格噠領著小贊普下了看臺,相比起南詔王的謙恭,琅格噠則是趾高氣昂地從袁一身邊走過。

見他與南詔王所走的方向相反,袁一便將他攔下,用吐蕃語問道:“大將軍,你是往哪兒去啊?”

琅格噠擺著一副臭臉,沒好氣道:“比試都已經結束了,還能幹嘛?當然是回吐蕃!”

袁一用銳利的眼神看著琅格噠,見他一臉理所當然,袁一便冷冷笑道:“願賭服輸!大將軍帶著贊普就這樣離開,讓人誤會吐蕃堂堂大國,竟然出爾反爾,惹得天下人恥笑,恐怕不好吧?!”

琅格噠眉頭低攏,嘴唇緊抿,狠厲地瞪了袁一許久,而後,怒不可遏道:“我們吐蕃只是答應來比試,從來答應籤什麼狗屁和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唐朝混蛋,在耍什麼手段!要是識相,就給老子滾開,不然別怪刀劍無眼!”

說罷,琅格噠真將握著刀,稍稍拔出,以示警告。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一旁的梅仁偏跑來插科打諢。只見他用吐蕃語一本正經道:“大都護,您看,他壯得跟水牛似的,又有寶刀在手,再看您手無寸鐵,明顯不佔優勢。您還是讓開,讓他逃回老家,做他的縮頭烏龜得……”

話還沒說完,梅仁就感到迎面襲來,一股陰冷的疾風。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看到從琅格噠手中閃出一道極快的刀光,竄上他的頭頂。

正在刀光接近他頭頂時,他看到兩隻比刀光還快的手指,將刀刃夾住。

如此,驚魂的刀光停在了半空,一縷秀髮隨風從他眼前滑落。

他的視線順著秀髮落到腳邊,他彷彿感覺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他腦子裡似乎一直重複著:“佛祖,如來,觀世音!要不是袁哥出手快,現在往下落的,恐怕是我被劈成兩半的身體。”

梅仁這樣想著,身體一軟,整個人都癱坐到了地上。

此時,袁一也無暇顧及梅仁,只見他用內力,將手指間的白刃往裡一彎。琅格噠握著劍柄的手,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痛麻,迫使琅格噠不得不鬆開手。

在琅格噠鬆開手的同時,袁一也將指間的白刃一放。

如此,受了一正一反力道影響的刀,便旋轉著飛到了半空中。

待刀落下,袁一搶先拿到刀,架在琅格噠脖子上,用平緩而慍怒的聲音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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