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竟摸出了本屬於李令月的朱釵, 袁一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以此充當信物, 卻不能鋌而走險拒絕她的要求。

他只能將心一橫應許道:“不管之前要送給誰, 可它現在是你的了。”

說罷, 他便提起杵在地面用以支撐身體重力的烏木劍,為了掩蓋傷勢,他用盡身體最後一絲氣力縱身而起,儘可能瀟灑從容的離去。

眼見袁一消失在櫻花林深處, 女子拿著手中的朱釵端詳了片刻, 才將其收進衣兜,邁開步子走出了櫻花林。

她走過一條條幽徑, 來到一處建在月牙兒湖邊的水榭, 她沒有敲門知會, 而是直接推門而入。

她踩著烏黑堅實的紫檀木地板,走過陳設華美的偌大堂屋,來到向外延伸的水橋之上。

她看了眼正站在水橋之上, 遠眺戈壁荒蠻之景的唐公子, 她沒有說話而是脫下繡花鞋, 將白皙纖足浸沒在幽綠的湖水中, 饒有興趣的踏著水花, 逗玩著淺遊的錦鯉。

唐公子此時已摘下了面具, 換上了一襲出塵的白袍,他低頭看了眼童心未泯的女子,仿若冰雕玉琢般的面龐,這才有些許笑意。

他靜靜凝望著女子許久, 直到女子抬起頭將視線轉向他,他方才收斂起笑意,換做一副嚴肅的神情,用訓斥的口吻道:“怎麼在櫻花林待了那麼久?”

女子撅著嘴,滿是不快道:“公子是在指責我嗎?若我沒記錯,是公子讓我□□那大鬍子騙取他的信任,現在又嫌我跟他待得太久。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這可是公子說的。”

唐公子點點頭像是贊同道:“是啊!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啊!讓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女子點點頭:“辦好了。我敢肯定,以那大鬍子傷勢半年之內,都別想再碰馬球。等大周慘敗之後,公子就能如願以償的娶得太平公主。”

唐公子搖搖頭:“我的令月可精明著,如何會這麼輕易就嫁給我。我之所以那樣說,無非是唬唬那狗奴才,看得出那狗奴才還惦念著我的令月。”

聽到唐公子用溫柔眷繾的說著李令月,女子臉上的燦爛明媚頓散,她黯然神傷的垂著頭,低聲道:“公子之所以這般待我,是因為與公主有幾分神似,一直以來我不過是寄託思念的影子。若

有朝一日,公子真娶了公主,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這時,唐公子也在水橋邊坐下,把女子抱到膝上,柔聲撫慰道:“這些年,都是你陪伴在我身邊,我又如何捨得下你。只要你乖乖的順從我,全心全意愛我,無論將來怎樣,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

聽到這般承若,女子滿臉的陰霾散去,露出明媚燦爛的微笑:“嗯!公子不能食言,我們拉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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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子嬉笑著的伸出小手指,唐公子也伸出手勾住她的手指:“好!不食言。”

他微笑凝望著女子俏麗可愛的模樣,眼裡盡是柔情,他一個側身將女子放在水橋上,俯身親吻著她,嫻熟卻不失溫柔的輕解羅裙。

正在他柔情蜜意的享受魚水之歡時,突然聽到身下的女子,用迷惘的聲音問道:“他說我只是你暖床的玩物,我並不是,對嗎?”

他極為掃興的離開了女子的身體,他撿起身邊的衣袍,邊慢條斯理地穿著,邊道:“那狗奴才,還對你說了什麼?”

見到他這般冷漠的態度,女子反倒不依不饒道:“你先回答我,究竟是不是?你讓我全心全意愛你!可你心裡有哪怕一點點的真心實意喜歡我嗎?”

在聲聲質問中,他的冷漠頓時變作了惱怒,他不耐煩的掐著女子的臉頰,厲聲道:“你給我記清楚了,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甚至性命。順從和愛是你的職責,必須做到!真心實意的喜歡,只能由我來給,而不是你來要!聽明白了嗎?”

女子從來沒見過主子發這麼大火,嚇得頓時臉色慘白,連連點頭稱是。唐公子這才一把推開女子,拂袖而去。

當女子看到唐公子的聲影消失在偌大的堂屋中,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迷惘灌滿了她全身,之前袁一跟她說過的話,一句句清晰的浮現在她耳邊。

雖然她並不是袁一口中所謂的喜鵲,可自從主子把她從荒島帶回來,她的職責就是取悅主子,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

在此之前,覺得能夠免除作為喜鵲的命運,常伴在主子左右是她的榮幸。可直到聽了袁一的那番話,她才恍然意識到沾沾自喜的一切,不過是個富麗堂皇的牢籠。

她以為自己真全心全意的愛著主子,可直到方才自己稍有忤逆,主子就像變了個人般,對自己兇狠又冷漠。

她才明白以往的那些並不是愛,而是別無選擇的依附。主子既然能夠違背初衷的讓自己□□大鬍子,那麼將來也會讓自己□□別的男人,那她還是難以擺脫淪為喜鵲的命運。

她越想越後怕,為了擺脫這樣的恐懼,她不得不雙手抱膝蜷縮著身子小聲啜泣著。

當她哭得睏乏了,心底的恐懼也淡了許多,她趴在水橋邊,摸索出方才藏在橋板下的朱釵,緊緊的將其握在手中,竟安心了許多。

她恍然間明白自己該走出這鳥籠,看看遠方自由的天與地。

終於,她不再迷惘,嘴角也浮現出了一抹微笑,靜靜遙望著遠處黃沙漫天的戈壁被落日餘暉照得一片血紅。

在天將斷黑之時,一個婢女來到水榭,向坐在水橋邊出神的女子,躬身道:“月兒姑娘,主子讓您到他房裡伺候。”

她知道,主子是在放下身段求和,而她該做無非是梳妝打扮,盡職盡責的去做一個順從又乖巧的暖床玩物。

正當覺醒後的月兒坐在鏡前梳妝打扮之時,只是剩下半條命的袁一正騎著那匹蠢笨如豬的坐騎,一路顛簸摔著跟頭,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安西都護府。

在府外巡邏的士兵,見了他歪歪斜斜的坐在馬背上,以為他赴宴喝醉了,便只顧將他攙扶下馬送回房中歇息。

半夜,施琅不放心便到袁一房中看望,見他嘴唇烏黑,右手腫得像饅頭似的,心中深感蹊蹺,便捲起衣袖,看到他上臂又黑又腫,便知是這是中毒之兆。

施琅急忙搖醒睡得迷迷糊糊的袁一,焦急的問道:“王爺,你的手怎麼了?像是中毒了!您今天去哪兒?這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下的毒手?”

面對施琅的連連驚問,早已陷入半夢半醒的袁一抬起頭看著施琅,大著舌頭問道:“施琅,我……我待你不薄吧!你……你給……給我說實話,我看著有多大歲數?”

施琅被問得一頭霧水:“什麼?您都快嗝屁了,問這些做什麼?”

他大著舌頭嚷嚷道:“說……你他娘的,趕緊給老子說!”

施琅深感無奈,只好道:“這個節骨眼上糾結這些幹嘛?您又沒多顯老,看著不過四十五六歲上下。”

聽到這樣的答案,他氣急攻心,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施琅慌忙喚來行軍大夫,給袁一療傷。

幸得大夫醫術高明,給他放掉了手臂的毒血包紮好傷口,又熬了副解□□,施琅費力的扳開他緊閉的牙關,硬生生的灌了下去,他的病情才算是轉危為安。

袁一足足昏睡了十天,方才甦醒。他一睜開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這麼久,只當一切不過是昨日之事。

他感到腹內一陣飢餓難耐,便從榻上坐起,腳步虛浮的走到案几邊,想要倒杯茶先充充飢。

可當他伸手握著茶壺,卻怎麼也使不上勁,他咒罵了幾句,只好換成著左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可他連喝了幾杯也不止餓。

他便走到門外去叫施琅,卻沒人應答,他也沒來得及穿衣,便光著膀子來到附近的伙房。

他讓灶頭忙活的伙頭兵炒了一大盆菜就著一大桶米飯,狼吞虎嚥的吃完,精氣神一下子便回來了。

他起身撐了個懶腰,邊打著飽嗝,邊走出伙房往住處走。

這一路上,他正想著要舒舒服服泡個澡,再去校場看看球手們的操練情況。

當他走到院子前,遠遠看到一個身穿秋香色百蝶度花裙,梳著倭墜髻的女子正揹著身子站在高大的梧桐樹下。

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在心中暗暗思量:“都護府可不允許女人出入,這身形看著好眼熟,應該是她。這才一日,她就眼巴巴摸進這兒來見我,去應承下她也無妨,正好可以仔細打聽賀蘭敏之的情況。”

這樣想著,他便躡手躡腳的走到女子身後,猝不及防的從身後抱住了她,貼在她耳邊溫言細語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快就想我了啊?都護府可不能有女人,被人看見了不好,咱們進屋……”

還沒等他說完,女子就厲聲呵斥道:“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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