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見這小丫頭嘟著嘴, 眉頭皺得緊緊的, 好像真很害怕, 他也就點頭應許道:“好!安心睡吧!我就坐在這兒陪著你。”

雖然有了這番承若, 可裹兒顯然還是不放心,她挪了挪身子,緊緊地把袁一的手臂摟在懷中。袁一只好往裡靠了靠半躺在床上,側身慈愛地拍了拍裹兒, 柔聲道:“袁叔叔在, 別怕!睡吧!”

裹兒微笑著點了點頭,她剛閉上眼忽然想到講故事這茬, 於是她睜開眼看著袁一, 道:“袁叔叔, 我要聽故事。”

他笑了笑:“好!袁叔叔就給你講個老虎公主的故事。”

他邊輕輕拍著裹兒的背,邊柔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座很大很大的森林皇宮裡, 住著各種各樣的動物, 其中有只蠻橫不講理的老虎公主, 她看著很兇其實很善良, 沒有人願意真心與她交朋友, 所以她很孤獨。直到有天一個英武不凡的美少年, 闖進了她的小天地……”

裹兒睡意正濃,並沒有理會他因過度美化自己而產生的不合理性,裹兒只顧緊緊摟著他的手臂,聽著他輕柔的話語聲, 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袁一說著說著,不覺有些倦了,也合上眼睡了過去。

在疲倦的酣睡中,夜晚匆匆而過,清晨熹微的陽光剛剛降臨,睡飽了的裹兒就從被子裡爬了起來,歡快的在床上蹦蹦跳跳著。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再次生龍活虎的裹兒,他哭喪著臉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爺的!這丫頭究竟吃了什麼?精氣神也忒好了吧!帶孩子怎麼比行軍作戰還累。不行,趁這丫頭還沒發現,我還得再眯一會兒。”

這樣盤算著,他慌忙閉上眼睛裝睡,可裹兒小孩心性,哪管他睡沒睡,只顧把他搖醒,讓他帶著自己到街市上去玩。

沒轍,他只是起床,喚來店小二送來了洗漱用物,自己洗漱過後就替裹兒洗了把臉。

之後,裹兒見自己髮髻亂糟糟,便央求他給自己再重新梳一個,怎料他拿著梳子笨拙捯飭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梳成了一個粗糙而奇怪的雙丫髻。

裹兒雖不滿意,可著實有些煩了,也只好勉強接受,而後跟著袁一出了門。

等到了街市上,裹兒滿眼都是熱鬧的車水馬龍,新奇的琳琅滿目,她高興得簡直就像脫韁的野馬,肆意的奔跑穿梭著,遇見自己的喜歡的就一把抓來跑開,看到自己喜歡吃的就拿起來吃。

她這如野孩子般的舉止,不僅引得眾人側目相看,也引來了叫罵聲一片。袁一忙不迭地追在她身後一個勁的給錢賠禮。

最後,袁一總算追上了這匹野馬,他本想教訓裹兒幾句,可見她臉上寫滿了快樂開懷,他竟不忍心責備她。

因為只有他知道,裹兒從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她並不知道在這裡不管什麼都需要用金錢交換,也不知道這裡的人並不會因為疼愛而百般遷就她。

所以,她所做的這些,在別人眼裡看來是撒野,是不懂規矩。可在她看來卻是理所當然。

當意識到這點,他收起了嚴厲的面孔,溫聲細語用淺顯易懂的話語告訴了裹兒,在山外的這個世

界有著怎樣的規則。

在他的循循善誘之下,裹兒總算明白,方才種種行為在山外的世界不被喜歡,也不被允許。

當意識到這點,裹兒耷拉著腦袋沉默了許久,用極為低沉的聲音道:“我做錯事了,袁叔叔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見她又變回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樣,袁一微笑道:“怎麼會!裹兒這麼懂事,袁叔叔可是特別喜歡裹兒來著!”

聽到這話,裹兒仰起頭露出明媚的微笑,如討好般撲進袁一懷裡:“裹兒也喜歡袁叔叔。特別,特別喜歡!”

這番甜言蜜語讓袁一很受用,他抱起裹兒,笑道:“既然如此,那麼,待會裹兒看見什麼喜歡的,袁叔叔通通都買來給裹兒,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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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兒高興得拍手叫好,而後離開了他的懷抱,這回裹兒沒敢再亂跑,乖乖的牽著他手,看到喜歡的就抬手一指,他就痛快地掏銀子買下。

裹兒開開心心的買了一路,也痛痛快快的把銀子掏得所剩無幾。最後,買來東西實在太多,以至於難以帶回去。袁一只好付了些銀子,託人先將東西送回客棧寄存。

等裹兒玩盡興,也到返程的時候,他便從客棧拉來老白,帶著裹兒往回趕。他怕引起懷疑,沒有從關卡處進山,而是選擇帶著裹兒偷偷摸進山裡。

等把安全把裹兒送到山頂,依依惜別之際,裹兒始終捨不得從他懷中離開。

他柔聲勸慰了幾句,裹兒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他,淚眼漣漣的問道:“袁叔叔,你還會再來看裹兒,帶著裹兒去山外去玩嗎?”

他知道這一別之後,便是後會無期,他自然不會用這樣殘酷的真相,去傷害這個懵懂的小丫頭。

因而,他邊替裹兒擦著眼淚,便微笑道:“袁叔叔,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辦事,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袁叔叔想,大概等裹兒長得這麼高的時候,袁叔叔就會再來看裹兒。”他邊說,邊比劃著。

對於他善意的謊言,裹兒全然信以為真,她重重地點點頭:“好!就這麼說定了。等裹兒長得這麼高,袁叔叔就要回來看裹兒。”

他沒有說話,只是略微點了點頭。

這時,裹兒伸出小手指鄭重其事地拉過勾,方才在他的催促之下,往家的方向跑去。見裹兒進了家門,袁一方才放心的離去。

之後,他回到刺史府拿回虎符,也領回了護衛軍。可他並沒有急著啟程前往安西都護府,他先派人將客棧中寄存的東西,全數送到了山中給裹兒。

而後,他又江湖中人慣用的特殊方法,聯絡上一些武功高強又能守口如瓶的影子刺客。

影子刺客向來消息靈通,又神出鬼沒,最重要他們絕對服從金主的指令,並且能夠信守承諾。

正因為影子刺客的種種特質,袁一將數目不菲的銀子交給了負責影子刺客行動的施令人,讓其代為照看李顯一家。若刺史,以及他身邊那些走狗敢再為難李顯,就暗中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等事情辦妥,袁一才帶著護衛軍拔營啟程。因為詔命上有著明確的赴任期限,而是之前繞道至廬陵耽誤不少時間,所,袁一不敢再耽擱,只好日夜兼程的趕路。

在這一路上,他每經過一個驛站,看著行軍地圖上自己所在的位置離邊關越來越近,離洛陽越來越近,他的心越發沉重不捨。

每每這時,他也只能無可奈可的收起羊皮地圖,領著護衛軍繼續馬不停蹄的奔向那個似乎早已註定的方向。

最終,他一路風塵僕僕來到了陽關,他將詔命交給把守邊關的將官看過後,將官向他恭敬的地行過禮後,便將手中的小旗揚了揚,得到號令的守城的士兵合力將厚重的銅釘大門推開。

見門開了,正襟危坐在馬上的袁一暗暗的吸了口氣,像是鼓足勇氣,也像是堅定決心之後,才握起韁繩策馬前行。

老白似乎能夠讀懂他的心情,它故意走得很緩慢,很緩慢,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告別傷情的前塵往事,奔向那個有待實現的英雄夢。

路就在那兒,任腳步再緩慢,任離人再不捨,也終究有走完的時候。

他從門裡走到門外,也從盛世繁華的大唐,走進了肅殺的邊陲之地,在他眼前的皆是飛沙走石,黃沙連天的荒涼貧瘠之景。

一種強烈得無以復加的酸楚漫上了他心頭,他本不該回頭,可他還是萬般不捨地回頭看了眼,卻發現那扇彷彿阻隔著兩個世界的銅釘大門早已緊閉。

一種失魂落魄的情緒灌滿了他全身,亦如五年前他曾在這兒經歷的一般。

他不覺得抬頭望向湛藍如洗,雄鷹掠過的蒼穹,向老天爺詰問:“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個五年,又究竟要等待多少個五年,才能等來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這回,他依舊沒能等來老天爺的回答,可他卻得到心底最真實的答案:“我要長相廝守,永不分離!在有生之年,我總能得到她!一定能夠!”

當他有了這番決心,他緊皺眉頭也舒展開來,他嘴角也浮出一抹微笑,他恍然明了,對於李令月,他要的從來不是釋然,而是得到。

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渴望,彷彿殘留在奔騰不息的血液裡,只要得到一點可能,握住一絲希望它都會不遺餘力的尋求滿足 。

這是愛,也是欲。

他不該再為此感到可恥,因為他已經匆匆走過了半生光陰,在這剩下的半生光陰裡,他該真實面對這樣的渴望,不遺餘力的滿足這些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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