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般考量, 上官婉兒笑著搖了搖頭:“永遠?在我看來永遠, 只是意味著需要足夠多的時間。”

“這段時間, 我都呆在公主府上, 我看得很清楚,她只是被不理智的怨恨矇蔽了眼睛,才會做出那些極端的事。可也正因為如此,她滿腔的怨恨痛苦也得到釋放, 所以現在的她很平靜, 也超乎尋常的堅強。”

聽她說起李令月,袁一緊緊皺著的眉頭驟然, 仔細地聽她說著, 生怕遺漏一絲訊息。

最後, 當知道李令月已經重歸平靜生活,他滿臉濃重的憂愁,也變作一絲藉慰的微笑:“她能這樣放下, 我也能放心。”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 繼續道:“既然這一切是因誤會而起, 那麼將來這些也會因誤會解除而終止。公主已經慢慢地在放開, 也變得越來越理智,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 她能夠看清整件事,那時

你再給出真相,或者解釋,都不會太晚, 只要你願意耐心等待。”

這回,他沒有再盲目樂觀:“就算真有那麼一天,她身邊恐怕早已有了其他人,哪怕真相解釋能夠換來原諒,可卻再也贏不回她。”

上官婉兒點點頭:“我不否認,這些可能發生。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苦苦想要被原諒時,公主會不會也在等待一個足以原諒的理由?她對語瑾所做的,除了以牙還牙,難道就沒有其它更重要,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緣由?”

在上官婉兒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引導下,袁一腦海裡突然之間回想起,李令月曾說過的一些

話:“既然你不肯要我,為什麼要讓他死?”

“我幸福了,你才能幸福。我不幸,我要你百倍奉還!”

他這一瞬間,他好似明了,殺死語瑾不僅僅是喪夫之痛,還有更甚的嫉妒之心。

或許,在他千方百計籌謀再娶令月時,她可能也在暗暗打算著,萬一薛紹已成定局,她會把他當

作唯一的退路。

可她憑什麼那麼肯定,他不會要她呢?難道她誤以為,自己的所愛之人是語瑾,自己為了維護語瑾的地位,必然不會娶她這個公主進門?

可惜猜測終究只是猜測,他只是根據這些隻言片語,其實很難證實這些猜測的準確性究竟有多少。

可至少,他還能留有一絲企盼,即便可能是虛無縹緲,但也足以讓他用餘生的時間,等待上官婉兒口中的那個不久的將來。

這樣想著,他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像是唏噓,也像是慰藉。

他看了眼上官婉兒,只見她正用關切目光注視著他,他心中莫名浮現出陣陣暖意。

他回想過往,每回不管是跌入谷底,還是深陷絕望,在那些最煎熬痛苦的日子裡,上官婉兒都無一例外地出現在他身邊,給他最需要的鼓勵和支援,讓他得以重新有了面對困境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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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不顧慮任何人感受,可以對任何的好意熟視無睹,可以讓任何人失望,可唯獨對上官婉兒他卻做不到。

想到到這兒,他不由得對她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點了點頭:“或許吧!婉兒,我真慶幸能遇到

你,我不知道之前對你說了多少次謝謝,之後還會再多少次。”

他的語氣越發真誠:“可答應我,不論如何也給我一次,得到你謝謝的機會。哪怕是只是微不足道的傾訴,力所能及的幫助都可以。不要總是讓我虧欠,偶然你也覺得虧欠。”

聽到這番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上官婉兒的心頭大石也總算落地,因為她知道,迷失孤海的人已經願意握住她伸來的手,跟著她走過陰霾,走回他該去往的方向。

這時,面對他投來的感激微笑,上官婉兒也報以微笑,語氣平緩而柔和:“在我看來,親人之間不管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不需要謝謝!不過,希望這不是我的一廂情願。”

袁一笑了笑:“這樣看來,我還真不是什麼稱職的好大哥,總是被照顧,被體諒的那一個。”說著,他羞愧地垂下了視線。

上官婉兒蹙著眉一本正經道:“你怎麼就能肯定自己是大哥呢?”

聽到這猝不及防的問話,他挑起一邊地眉打量著上官婉兒,見她表現得一臉嚴肅,完全看不出說笑的樣子。

他忍不住用強調的語氣問道:“你這究竟是某種諷刺,還是想要做大姐頭?事先說明以我這種威武又強勢的性格,寧死也不會做小弟的!”

見他也用一本正經地口吻說著玩笑話,上官婉兒再也繃不住,竟被逗得笑了起來。

等笑過之後,上官婉兒不忘調侃道:“以你這而立之年的高齡,恐怕也不適合做小弟吧?”

袁一點點頭:“嫌我年紀大不適合,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話的他,不知覺得將視線轉到一旁裝銀錠的大箱上,皺了皺眉道:“說起來,咱們費了這麼多功夫,才花了不到五百兩,還有這麼銀子要花掉,還真傷腦筋!你也幫忙拿個主意,接下來咱

們要怎麼大肆揮霍,才能在今天之內解決掉這些累贅!”

上官婉兒也是一臉為難:“這的確是個難題。既然咱們都好施捨快樂這一口,咱們何不把銀子都

用來助人為樂呢?”

“這話雖不錯,可助人為樂這事,咱們幹一趟才花了五百兩,這樣算下來,咱們還得幹十幾趟才能把這些銀子花完。所以,你覺得咱們有□□術能在一天之內幹完,還是打算在帝都多留幾天?”

上官婉兒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只會在這兒留一天?”

袁一直言道:“聖後的行事風格不都是雷厲風行嗎?她捨得放你出神都,還能給你一天時間,那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難道她還會給你十天半個月,在這裡遊山玩水嗎?”

“既然窗戶紙已經捅破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索性把這個交給你吧!”上官婉兒邊說著,邊從兜裡掏出一道任命召書交給了袁一。

袁一看過其中內容,原來是武后要把他調回安西都護府,這次他不但要履行大都護的職責,還統管大唐在外的所有都護府。

這樣一來,武后等同於把外交大權和所有的駐外兵力,全都交到了他手中。他哪怕只有要一丁點不臣之心,輕而易舉地就能覆滅大唐。

受此大任,讓他不由感慨,武后這是有多信任他,才會如此無所顧忌地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他手中。

上官婉兒見看過召命的他,許久都一言不發,便詢問道:“怎麼樣?你總得說些什麼吧?畢竟,這差事可是非比尋常,若你接受,就意味著你馬球替代戰爭,那些貌似荒誕不經的心願,極有有可能成為現實的。”

聽到這話,袁一隱隱覺得,武后能夠對自己委以重任,上官婉兒絕對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突然之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灌滿了他心房,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決定。

因而,面對上官婉兒的問詢,他只是長長吐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聖後的這般毫無保留的信任,我壓根就承受不起。”

上官婉兒笑道:“聖後還真是料事如神啊!來之前,她就說了,你這人平日裡敞亮隨性,可面對大是大非猜忌心特別重。突然來了頂大帽子,若不探清它的來龍去脈,你絕對不會胡亂往頭上戴。”

他辯解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猜忌心,只是我有所顧慮,自己能否擔此重任。”

上官婉兒沒有說話,只顧從隨身帶來的包袱裡,裡拿出一本裝訂精美的書交給袁一。

袁一接過,見是之前在洛水時,他腆著臉送給武后的《孝經》。

他皺眉想了想其中的深意,不覺將書翻開,看到簇新書頁中的一些句子被用硃砂筆劃了上橫線,在書頁空白還有用蠅頭小楷寫著的註解,像是武后的筆跡。

這著實讓他感到受寵若驚,當他翻到最後裝訂的空白,看到其中寫著幾行惹眼的硃砂字:小孝侍親,大孝侍君。若授以大孝之道恐有不周,唯有親傳小孝之意,以全求教之情。望細讀深思,方不辜負一片苦心。

以武後這樣身份的人自來都是以無上威嚴的姿態示人,她向來都是惜字如金,也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可這回,她卻給《孝經》親筆註解,還特意撇開君臣身份,以近親長輩的口吻寫下了那麼些意味深長又耐人尋味的話。

武后無疑是在表明,就算他和令月難成眷屬,可在她心裡卻依舊把他當作女婿看待。

常言道,一個女婿半個兒,換而言之,她全然是把他當作兒子看待,才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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