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哥啊!袁哥!你還真就嗝屁著涼了啊!你死就死吧, 也不能死得這麼窩囊啊, 你這五大三粗, 活蹦亂跳地竟然被那些不男不女的太監, 給活活打死了啊!”

“喂!喂!你這不男不女什麼意思?太監怎麼了,招你惹你了啊?!”

梅仁帶著哭腔:“我這不是太傷心了嗎?公公,千萬別往心裡去!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你就原諒我, 好嗎?”說著,梅仁又哇哇大哭起來。

其實, 這時袁一早已被吵醒, 聽梅仁哭得這般驚天動地, 心語:“沒想到,這小混蛋還挺有人情味,既然如此, 我若不裝死嚇嚇他, 豈不可惜了?”

這樣想著, 趴在推出上的他索性不予理會, 只顧裝睡。

這時, 手扶著推車的太監, 見惹得梅仁如此傷心,覺得過意不去,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時失言, 我不會怪你的。其實,定安王並……”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梅仁就打斷:“你不用安慰我了,人都死了我就他娘的,想像個爺們那樣痛快地哭一場,你們誰都不許攔我,誰勸都沒有用!”

正在他們說話間,呆立在一旁的語瑾,目光牢牢地盯著推車。

她沒看到袁一的臉,她只看到一張煞白而寬大的紗巾,上面沾染著刺眼的猩紅血漬。

恍然之間,她眼前漆黑,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一種從心底透出的寒意灌滿了全身。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似當初,她和賀蘭敏之被追兵逼到懸崖,賀蘭敏之抵抗追兵時一腳踏空,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賀蘭敏之跌入萬丈深淵。

那種痛徹心扉,那種撕心裂肺,卻無力抗衡,只能望天乞求的無助,就同如今她滿心的感受如出一轍。

她不明白,為何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另一個男人的生死也能給她帶來如此巨大的震撼?

她帶著滿心疑問,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推車前,用幾乎顫抖的手去揭紗巾,慢慢地將手伸到袁一的鼻前,探明鼻息。

亦如當初,她掙脫追兵奔到懸崖邊探尋賀蘭敏之的蹤影,可惜,她只看到懸崖下令人眩暈的深邃。

回憶起那些經歷,她突然心生畏懼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當她的指尖感受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強勁而有力。

她的心猛地一跳,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她又將手指靠近些,發現袁一的鼻息的確存在,她滿臉的愁雲慘淡,瞬間變成了雲開見日的笑意燦爛。

她明明滿心雀躍,可不知為何鼻頭突然一酸,一股止不住的熱淚莫名冒了出來。或許,這就是世

人常說的喜極而泣吧!

這樣想著,她簌簌落下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到了袁一的鼻頭,眼睛上。

當受到這一滴接一滴的冰涼眼淚,閉著眼裝死的袁一,心語:“梅仁這小混蛋,要哭不知道滾遠點哭啊!他哭起來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這會兒是眼淚,待會說不準就該往我臉上抹鼻涕!”

有了這番尋思,他害怕得猛地睜開眼,卻看到語瑾正站在跟前,哭得梨花帶雨。

這下,他的害怕更甚了,為避免尷尬,他本想趁著語瑾還沒發覺,閉上眼繼續裝死。

可他剛動念,語瑾抹了把淚正好垂下視線,與他驚慌的目光相遇。

見他安好,語瑾絕美的臉龐,暈開一朵嬌美的笑顏,她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些什麼,還沒等她開

口,袁一慌忙閉上了眼睛。

她頓時感到不知所措,她愣了片刻,興許是為了緩解尷尬。於是,便向一旁哭著的梅仁,說道:

“梅將軍,別哭了!王爺沒……”

還沒等她說完,梅仁就扭過頭打斷道:“嫂子!我都說了,別勸了,讓我安靜哭一會兒,就當送袁哥最後一程,成嗎?”

她皺了皺眉:“可是……”

梅仁沒好氣道:“嫂子,別說了!要不我挪個地方,咱們一起哭,要不就別妨礙我送袁哥!”

她頗感無奈,只好任由梅仁繼續搞不清楚狀況。

如此,梅仁索性往地上一坐,趴在推車上,擺出哭喪的架勢,吊著嗓子哭喊著:“我的哥!我袁哥哥啊!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拋下我們走了啊!這可讓我們怎麼活啊!”

“早知道,你死得這麼窩囊,倒不如讓你五馬分屍,轟轟烈烈的去啊!也不枉費咱們兄弟一場,別人問起來,也不至於讓我這臉沒處擱啊!”

聽到這兒,袁一心裡很不爽:“我怎麼越聽越不對勁!這小混蛋難道是嫌我死得太難看,才會這麼傷心?這小混蛋,就連老白都比他出息!”

這樣想著,他抬了抬腳,沒好氣道:“別哭了!滾到一起去,別礙著我起來。”

梅仁嚇得止住哭聲,挺直身子愣了片刻,而後,臉色煞白地問身後的語瑾:“嫂子,你剛才看到沒有?”說著,他眼神驚恐地往推車上指了指。

見語瑾點點頭,梅仁一蹦三尺高地竄起,邊連連後退,邊叫嚷著:“哎喲,娘呀!詐屍了,詐屍了!”

正在後退之時,他感到自己撞到一堵軟牆,他一轉身竟看到李令月帶著丫鬟鶯兒站在身後。

他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神奇的是在兩股勢均力敵的驚嚇雙面夾擊之下,他竟重歸冷靜。

他打量著眼眶紅紅的李令月,問道:“公主,怎麼會在這兒?你是何時來的?”

正在梅仁發問之時,袁一已翻了個身從推車上坐起。

他見不負所望地把梅仁嚇得哇哇大叫,他心中正得意,不由露出一臉幸災樂禍地微笑看向梅仁。

沒料到,卻驀然看到李令月就在不遠處,然後,聽到梅仁問話,恰巧全都是自己想要問的。

可李令月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愣愣看著他,而他本應該避開這樣的注視,可他沒能做到,或者說根本不想這麼做。

因為,在這樣的注視裡,有著熟悉的關切,無限的喜悅,讓他覺得,在她眼裡他是全世界,至始至終都無人能及。

不由,他被這樣的注視瓦解,毫無防備地像個得到蜜糖的孩子,露出雀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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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看到李令月邁起腳步越走越近,恍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夢中。

他又看到近前的李令月弓著身子,張開手臂似乎要抱住自己,他更加確信這是夢。

然後,他看到李令月抬起的手臂,猛然一揮,一記凌厲的耳光“啪”的一聲落到他臉上。

他一臉蒙圈的看著李令月,朝自己啐了口:“老天有眼,怎麼不收了你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混蛋!?”

說罷,李令月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

李令月的這一巴掌實在太過狠辣,不但嚇懵了袁一,就連推出的太監也被嚇到。

原本握著推車,使其保持平衡的他,驚得突然一鬆手,坐在推車上的袁一便隨著推車的傾斜,摔了個狼狽的四腳朝天。

見狀,一旁的梅仁大叫道:“哎喲!袁哥,摔了!啊!他還活著!太好了!”

在梅仁奇怪邏輯的判斷下,他竟不是去扶起袁一,而是拉著一旁的語瑾歡呼跳躍著。

等袁一回過神,方才自食其力地從地上爬了來。

一旁推車的太監,見摔著了王爺,一個勁地磕頭道歉。

袁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正要讓太監起來,沒想到梅仁卻跑來湊熱鬧,他邊扶起太監,邊道:

“這事又怨不得你,他非得賴在你車上,摔了活該!對吧,袁哥?”

見他擠兌完自己還不夠,還偏要這麼問,袁一心裡頓時火大,也出言反擊道:“你這麼人見人厭,竟然還能活到現在,沒被人給打死,這算不算奇蹟?”

梅仁沒有說話,只是氣鼓鼓地白了他一眼。

見他們鬥嘴的模樣很是有趣,一旁的語瑾不由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狀,梅仁氣得直跺腳:“嫂子,怎麼連你也笑話我!”

正在他們說話間,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緩緩從他們面前駛過,車中人撩起簾子,像是在眺望著外面的景緻。

當她視線落向袁一,原本嫻靜的臉龐上,突然暈開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淺笑。

見此,梅仁不由打了個哆嗦,附在耳邊低聲道:“公主,這笑好詭異,可得當心點!不過,這五年前的賬也不可能壓到現在來算,除非,她算術太糟糕,現在才把那本糊塗賬理清楚。”

他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搖了搖頭:“不。你不懂她。”

梅仁皺了皺眉:“好,我不懂!那你來說說,她為何莫名其妙打了你一巴掌,又對你笑得那麼詭異?”

他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早已消失在熱鬧街頭的馬車出神,其實他也不是肯定,只是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

李令月已經把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視為一種遊戲,她今天所做的,可能更像是一種臨時起意的宣告,她要成為遊戲的參與者,甚至主宰者。

對她而言,這個遊戲的名字就叫作,你讓我恨你,我就恨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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