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門的寶馬果然足力非凡,遭遇弄月堂人等匡奚若撒謊躲過盤問後絲毫不敢停留,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浴水鎮。

官道延伸至山腳盡頭便是湖岸,一條青石古道靜臥湖面直達鎮口,夜間白氣蒸騰,遠遠望去那古道石橋似如長龍酣眠,迷濛霧氣間浴水鎮高高的牌坊上兩隻紅燈籠有氣無力地閃著光芒,似如鬼魅眨眼。

“總算是到了!”匡奚若將馬韁扔給玄引,自己爽快地翻身下馬,也不交代一句,大步來到湖邊一頭便扎進了湖裡。

“喂?”湖面水花濺起,玄引還以為匡奚若失神掉了下去,打馬上前卻見匡奚若從水裡冒出了頭來,“你這是做什麼?”

“沼澤汙泥真是噁心!喂,你那張臉就不洗洗,你就這樣去見你姐姐?”匡奚若說著又沉下了湖底。

玄引瞅瞅四周,發現這裡安靜得多,除去水鳥越過湖面的身影,也未見異常,梭下馬背在岸邊樹幹上拴好馬才就著湖岸掬了一捧水撲在臉上。

一捧水上臉,面上腥臭的泥水瞬時瀉下,嘴裡也進了不少,一股惡臭讓他頓時作嘔。

匡奚若冒出頭發現玄引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來,笑道:“你若跳下來,哪有洗不乾淨的道理!”

這夜露寒霜,此時要是變成落湯雞豈不要挨凍!我才沒那笨呢,自己陷進泥潭還想拖我下水!

見玄引不為所動,匡奚若也不勉強,自己回頭遨遊起來。

湖端山頭明月之下湖面如鏡,漣漪生起別有一番韻味。

“你洗澡就不脫衣服嗎?”看匡奚若那一身衣服在水裡像條蛇,玄引納悶地問了句。

匡奚若遊了回來,在玄引一丈遠之處仰頭望了眼岸上的玄引,發現他鎮定從容,匡奚若沮喪地搖了搖頭:“這世上哪有這麼傻的魔頭?”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小色鬼!”匡奚若翻轉手腕,用力一鏟,一潑水徑直朝玄引身上澆去,頃刻間已經溼了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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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引生氣道:“你做什麼?”

匡奚若噘著嘴道:“你調戲我!我自然要給你點懲罰!”

“調戲?調戲是什麼?”

匡奚若氣不打一處來,連連翻轉手腕,將玄引澆了通體溼透才罷手。

玄引本來還想逃,哪知匡奚若潑來的水直衝面門,自己左躲右閃仍是盲人摸象,找不到生路,索性蹲坐下來求饒:“你別潑我!再潑我可生氣了!”

匡奚若這才停了下來:“喂,這湖裡的水可比溫泉,反正你也溼了不如下來洗洗!這一路還長呢,我可不想聞你一身的酸臭味!”

玄引尷尬道:“我,我沒換洗的衣服。”

匡奚若卻生了氣,又不客氣地潑了他一次:“哼!臭流氓,莫非你還想光了身子洗澡?”

玄引沒答話,心想這匡奚若當真是奇怪,洗澡哪有不脫衣服的,可她這麼兇,自己何必惹她生氣,索性也沒搭腔。

“罷了罷了!我洗好了!湖留給你,我去生堆火哄一哄一身衣服,總不能在這湖裡泡一夜!”匡奚若遊上岸,站在玄引面前衣服上的水譁啦譁啦往下流,一股小溪形成匯進了湖裡。

“湖水真不冷?你沒騙我吧?”玄引先前掬了一捧,卻因太過急切撲進了鼻孔,接著就是刺鼻的腥臭,哪裡還記得冷熱。

“去試試不就知道了?”匡奚若在溼漉漉的身上搜了半天,終於是費勁地翻出了兩片火石,最後在石叢間尋了些乾草

,總算把火生了起來。

瞧她烤的美滋滋的無暇顧及自己,玄引這才扎進湖裡脫了衣服包好玄珠和匕首扔上岸去。

匡奚若哪顧得上他,自己一身衣服可不容易烘乾,最為重要還是自己的羽毛,那可是寶貝,先前身陷沼澤的狼狽那可真丟人,昔日王城裡的同齡少爺羨慕自己的不在少數,以此還吃上了幾頓好酒好肉,好在是這些人沒看到自己這副慘象。

烘乾衣服匡奚若卻徒然意識到玄引還未上岸,回頭卻見玄引溼漉漉的腦袋靜臥湖面,平靜地瞅著自己,不禁好奇道:“你還要洗到什麼時候?”

玄引傻傻道:“你,你幫我把衣服烤乾,我就上岸。”

“你自己不會烤啊?”

本是拒絕,玄引卻道:“我光了身子!”

匡奚若無奈地搖搖頭用棍子挑了玄引的乞丐裝,那味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實在不忍去聞。只是棍子一挑,卻見衣服中掉出了一顆珠子和匕首。匡奚若也沒想到玄引竟然有如此寶貝,就要去碰卻被玄引一聲呵斥嚇得縮回手,見玄引一臉認真她終究是生氣地坐回了火堆,一邊烤衣服一邊喃喃自語道:“誰說你傻,傻子才幫你烤衣服!”

匡奚若烤好衣服,沒好氣地支在空中道:“好了!”

玄引身上無一物遮擋,哪裡敢上岸:“你幫我送到岸邊!”

“哼!想得美!”匡奚若生氣地扔下挑起衣服的木棍,起身展翅便朝浴水鎮飛了去,“我在對面等你!可別被水鬼抓了!”

玄引爬上岸,匆匆換上自己的乞丐裝烘了烘手也沒敢多作停留,撒了泡尿本想淋溼火堆,哪知“呲呲”聲中那刺鼻的尿騷~味險些讓自己嘔吐,只好放棄。

解下馬韁,自己爬上樹跳上馬背才打馬踏上青石古道。飛馬向前,湖風刮來腦袋冷得發沉,也怪自己匆忙忘了將頭髮也烘一烘。

不過也好,萬一遇上水鬼該怎麼辦?棺材巷裡的手藝人講的可都是鬼故事,夜間的水鬼那也是異常可怕,據說王城有條河每年雨季都要死幾個人,即便是精通水性之人也多有不幸,如此邪門正是水鬼所為!這湖這麼大,必定有水鬼!

來到鎮口牌坊下,玄引抬頭望了一眼,發現那高掛的燈籠距離地面起碼數丈,可以想見這浴水鎮的規模。

“你還捨不得扔掉你那馬?”牌坊頂端懷抱雙手的匡奚若居高臨下,覺得自己真的了不起,這牌坊玄引爬一天也未必爬得上來。

玄引仰頭瞅著匡奚若一條悠閒晃盪的腿道:“可它是我爺爺……”

“你爺爺八成也是偷的!你要是帶它進鎮,太虛門的信報恐怕天亮就會傳到太虛門!”

玄引翻身下馬,調轉馬頭,想讓它回去,手裡握著的馬韁卻遲遲未能鬆開心裡多有不捨。匡奚若飛身而下,方剛落地一個旋腿便在馬腚子上,烈馬嘶鳴一聲朝著對岸飛奔而去。

“你——”

玄引沒想到匡奚若下手這麼狠,頗有些生氣,匡奚若卻拍拍掌道:“文文弱弱猶豫不決可不像江湖人!”

說罷背了雙手神氣地朝浴水鎮街道走去。

浴水鎮規模確實龐大,建築風格似如仙門,依山而建,周身水道環繞,樓宇高大神秘。二人沿著街道走了半個時辰也未停下,匡奚若卻挨家循著臨街住戶一路向前,像是尋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

匡奚若道:“你可不知,這浴水鎮可是盛產面泥,王城名門望族千金貴

婦哪家少得了這裡的面泥。我走了一遭總不能什麼也不帶吧!”

“可我聽說這面泥是一種專吃泥的魚排出的糞便!”

匡奚若頓時停住腳步,不安地望了回來:“是誰說的?”

“我娘。”

匡奚若不再搭話,再也不去瞧臨街鋪面,只顧著漫無目的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裡?是去尋客棧嗎?”

“我——”匡奚若如夢初醒,“你不是要找你姐姐麼?浴水鎮這麼大,街上連個打更的人也瞧不見!我們該問誰!”

“這個——”玄引想到姐姐與爺爺的聯絡方法,也只有那青烏,可自己對此也是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

匡奚若卻一臉神氣道:“哼!誰叫我會飛,不如今夜我們把這浴水鎮翻個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天明打聽打聽或許就知道了!”

“傻子!追兵將至,我們隨時準備撤離,眼下還是儘快與你姐姐會合為好!”

這匡奚若懂得可真多,先前糊弄了一幫人,眼下也知道危險,早前還擔心她吃不了闖蕩江湖的苦,沒想到她卻已是“老江湖”,這一路也多虧她俠肝義膽,否則自己恐怕已是一命歸西。

玄引沉默片刻道:“那你能不背我嗎?”

匡奚若冷冷瞅了玄引一眼:“你是想要我抱你嗎?哼!”

“那還是背我好了!”

匡奚若站在街道中央,展開兩片羽毛,玄引鼓足勇氣攔腰抱住了她。

匡奚若振翅間人已如飛劍衝向雲霄,一番遨遊又俯衝而下,貼近了樓宇建築。

再度體驗飛的感覺,玄引終究是心生羨慕:“你說什麼人能像你這樣飛?”

“輕功卓絕的武者!或是擁有騰雲駕霧的坐騎再或者玄門道成者!當然妖魔也是可以的!”

前幾樣自己是不可能了,這妖魔自己已是脫不清干係,可惜只有一把匕首在手的妖魔能活下去已是不易,更別提飛上雲霄!

“你想做什麼?武者?拜入仙門?還是成為十惡不赦的妖魔?”

“我……”玄引哪裡答得上來,妖魔是自己萬萬不想做的,只可惜自己已身負“魔嬰”之名。

“仙門修煉中規中矩,頗費時日!還要講資質靈根!倒是妖魔肆意妄為,詭行無章,易修得法門!”

“像我一樣麼?人人唾棄,人人得而誅之!”玄引目光呆滯地瞅著身下閃過的樓閣,臉上已滿是無盡悽苦。若非自己得了“魔嬰”的帽子,自己又怎會踏上逃亡之路。

匡奚若卻滿滿成就感,此刻已忍不住分享體驗:“可大家都怕你,有朝一日誠服你腳下,你想要什麼別人都會拱手送來!”

“當初你在墨堂軒收徒,也是如此?”

玄引這話倒是刺激了匡奚若,原本在墨堂軒還能學得幾招靈力晉升法門,不想正因為自己吆喝幾位徒弟日日燒雞美酒伺候才招致姑蘇泉不滿將自己逐出了墨堂軒,否則也不至於足足三年自己的靈力依舊停滯三重。

匡奚若再無話可說,自己跟定的“魔嬰”無論將來是正是邪,那可都是名震九州,若是得了正果自己也是豪俠,若是魔頭痛揍江湖人那也是件很好玩的事。

“等一下!”玄引突地叫道,目光所及是身下一座宅院,此時宅院一間側屋燈火通明,一個女子的身影透過窗戶焦躁地走來走去。

匡奚若在屋頂收住羽毛,兩人朝那屋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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