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煞或許另有打算,要見主帥自然是要談判,可百里凝霜為擋,磨磨對方性子,談判也會變得更為廉價。百里扶蘇索性任憑百里凝霜胡鬧,畢竟拖延可等到六王與八王大軍到來,那時恐怕無需一句話就能讓百煞放下武器。

一枚金箭“嗖”地破風而出,徑直擊向手持黑槍的面罩人。

面罩人凝視箭頭旋轉擊來,只是緊握手中長槍,臨到面門瞳孔豁然一張,人整個脫離馬背向後退去。

那是百里雄業的赤金箭,傳言百里雄業就是憑著一把宏陽弓和赤金箭搏得了蒼雪盟盟主之位。此弓取自戰神山一方崖洞中,算是一把神器,弓大力大。向來它的敵人即便山石為擋也躲不過一劫,名副其實的箭無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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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煞首領顯然低估了它的力量,竟伸手接了下來,哪知那飛箭的力量無以匹敵,將他徑直從馬背上衝出。而他身後馬背上的同夥也隨之遭殃,似如一箭十雕,十數人接連被他撞飛跌下馬,最後箭頭劃過手心扎入一塊巨石,將之爆碎。

巨石爆炸之後碎石橫飛,待塵埃飄散玄引才發現人連同周身馬兒已經零星倒地,沒想到這張弓竟然有如此力量。從百里凝霜喧賓奪主拿出手中的金令號令全軍,到她這一箭,玄引已難以相信這是事實。

看面罩人倒了一地,百里凝霜收弓拍拍手神氣道:“哎呀,感覺真是不錯!你們幾乎一模一樣,現在誰是百煞首領啊?死了沒,站起來我看看?”

百里凝霜還以為人已經死了,畢竟赤金箭的威力人人皆知,哪知痛苦掙扎翻滾的百煞中緩緩站起來一人,突地舉起了金箭。

這怎麼可能,他居然能接住赤金箭?看來這人實力不俗。百里凝霜微微一驚,點了點頭道:“喲!不錯嘛,還真能接下來。看來你還不是它的敵人。”

百煞首領雖手握赤金箭,可一股黑血已從手心溢位,要不是全力握住此時手已經顫抖不止,那時是何等尷尬。

發現首領居然抓住了赤金箭,百煞霎時沸騰起來“喔喔”聲不絕於耳,百里凝霜卻微微蹙了下眉:“我說話算數,你放人,我饒你。”

兩個將士上前從百里凝霜手中接過抬弓放回箱子又抬進了軍中,百煞首領這才高聲叫道:“放人!”

百煞隊伍中兩人向後衝出,恐怕是去通知尾隊押送的十餘人,沒一陣功夫十幾人已策馬奔了回來。

“現在該你履行諾言了!”百煞首領已無砝碼,此時也不過是在賭對方的誠信,語氣也有些怨怒。

百里凝霜回身嚴肅地望了望身後已成陣形的大軍,儼然成了一名女將軍的架勢:“全軍聽令!讓開此道,整軍回城!”

收戈、列隊、齊步,威武的鐵甲聲在南湖草場傳開,就連千煞也呆呆凝望,也不知是慶幸避免了一場血光之災還是被正規軍的威武雄姿折服。

大軍撤出翁口爬上山坡徑直離開,僅留下數人護在百里兄妹身側,百煞這才緩緩從他們面前穿過奔入南湖草場中。

“你為什麼不走?”

百煞馬隊走光,卻偏偏留下了身側立著一杆黑槍的百煞首領,此時已是一手鮮血。

面罩人答道:“你還沒有拿回你的箭。”

百里凝霜滿臉無所謂,孩子的天性一覽無疑:“留給你作個紀念。對了我父王有句話讓我轉告,他說這赤金箭頗有靈性,要不是它的敵人就算是到了眉心也會轉向。”

玄引卻沒想明白,皺眉道:“可這次沒轉向,要不是他力氣大,也是必死無疑。”

“這孩子說得對,我已經受傷,以你之前的承諾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就這麼想死?”百里凝霜搖搖頭,長長嘆了口氣,“難道我剛才的話白說了?都說你不是赤金箭的敵人,真是奇怪!我百里凝霜遇上的人怎麼全是傻子。”

聽百里凝霜這話,玄引也忍不住垂下了頭,這不連帶自己也罵了一通嗎?你才是傻子!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玄引心裡正嘀咕,百里凝霜卻翻了翻白眼低聲警告道:“我才是三軍統帥,你敢拆我臺?你是要我殺了他嗎?”

原來她是為了這生氣,玄引趕緊擺了擺手,笑面如哭:“活著好活著好。”

百里凝霜正色咳嗽兩聲,有些難受地瞅了瞅玄引,也沒說話。玄引瞅了瞅大軍撤走方向,此時那裡空無人影,不禁撓撓耳朵道:“你們,還不走?萬一百煞殺回來,我可又得魔怔了!”

百里凝霜突然噗嗤一笑,卻是一閃即逝,隨後抱拳鄭重地施了個禮:“保重!”

玄引趕緊拱手朝百里兄妹回禮:“兩位慢走!恕不遠送!”

百里扶蘇也只是一拜,神情淡漠並未多一句話,調轉馬頭朝早已奔向山坡的百里凝霜追了去。

到了山頂,百里扶蘇先行,百里凝霜與大白停了下來,遙望玄引,百里凝霜高聲喊道:“臭乞丐!一月後我來接你!你若

掉了一根頭髮,我必讓南湖寸草不生!”

玄引抬手搖了搖,也高聲回應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毀了南湖的。”

山崗上的百里凝霜與大白一閃即逝,光禿禿的山頂令玄引心頭莫名的一陣失落,此時翁口外的羊群叫聲也漸漸遠去,從此這個地方再也沒有自己熟悉的人。目光回到百煞首領身上,此時那人已攤開手心凝視手中那赤金箭,突然他從箭桿上剝出了一塊布片,上面貌似有些文字,玄引也看不到,只聽到他聲色顫抖地喃喃自語:“師,師兄……”

“你怎麼了?”

百煞首領這才驚愕地望過來,發現竟然是個孩童且還是個異族人,當即問道:“難道你就是鎮南王?”

玄引呆了呆,點點頭:他怎麼知道?誰也沒說啊?難道蒼月城有百煞的探子?

百煞首領收起箭,抓住黑槍頓時咳嗽了兩聲,玄引不禁問道:“你生病了?”

那人搖了搖頭,艱難邁開步子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

玄引嘴一咧,傲慢地翻了翻白眼:“還是留著你們把我捆起來嚴刑拷打的時候再說吧,我怕到時候沒什麼可說的。”

那人很快又咳嗽起來,卻依舊固執地向前移動腳步,玄引四小瞅了瞅也沒找到他的馬,心想這百煞可真絕情知道他要死索性把馬也帶走了。

玄引看不下去,翻身梭下馬背遠遠讓開道:“我,我的馬先借給你。”

面罩人抬頭瞅了瞅,步履蹣跚上前摸了摸馬兒最後目光盯上了馬背上的金鞍:“九州的紋飾,寶馬金鞍,你是九州什麼人?”

這一問玄引也有些發毛,戰戰兢兢道:“你要是喜歡,這馬和鞍都送給你!我,我去牧羊了!”

玄引說完,撒丫子就跑,爬上馬的人只看見他追著羊兒跑,卻不等羊兒吃草,自言自語道:“異族人做鎮南王,還是個孩子,百里雄業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

一月後。

日頭上杆,野花爛漫的碧湖泉炊煙四起,帳篷頂頂羅列,比林子裡的松茸還要多。帳篷中的玄引伏在案上,手下枕著一疊紙狼毫攢了幾次墨卻一個字也沒寫出來,而百里凝霜則在案前走來走去,腳步聲令人心煩。

“哎呀凝霜,我寫好了你再看行不行?你這樣,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要是紫虛仙尊到了,我就沒時間寫了。”

看玄引愁眉苦臉,百里凝霜雙手叉腰不快道:“你又要寫給你姐姐又要寫給那個什麼長有翅膀的匡奚若還有青梅竹馬的烈山靈兒,煩不煩吶!”

“我本來還想給娘也寫一封,可我又怕她擔心。”玄引說著又一臉愁苦地托起了腮幫子。

“好好好,你把紫衣門那小徒弟念雙的也寫了吧,哼!”百里凝霜說完翻了翻白眼,怒氣衝衝掀開帳簾大步留心走了,出了門才小聲嘀咕道,“寫了也沒用,除了你姐姐,其他人我才不幫你送!”

玄引無奈地搖搖頭,開始給烈山靈兒寫信,寫著寫著想到在墨堂軒的種種竟然開心地笑了起來。躲在門口將帳簾掀開一角偷看的百里凝霜看他的神情痴傻,一臉埋汰道:“真是個傻子!還不知道恆城館驛的刺殺與靈草門有沒有關係,你卻已惦記人家孫女了!”

百里凝霜等了半天,終於是失去耐心,一掀帳簾一頭扎了進去,徑直就往案前湊:“好了沒!都老半天了。”

玄引趕緊拂袖擋住,百里凝霜鄙夷地掃了一眼,卻強勢地伸手去提玄引的胳膊。玄引哪裡肯妥協,幾乎是前傾整個身子護住:“別動,別弄花了!”

“無趣!”百里凝霜鬆手回身搖了搖頭,“是寫不出來吧,要不我教教你?”

“你會寫信?”玄引倒是有些驚訝。

“字我是不會寫,不過我可以念你寫啊!寫信有什麼難的,男女之間鶯鶯燕燕就那兩句,不過快活林門口那些男子與嬌娘的情話可是五花八門取之不盡!”

“我呸!”玄引側身就啐了一口,鐵著臉數落道,“汙言穢語,你快閉嘴吧!也不害臊!”

“嘿,那你還能寫什麼?難道不是‘小娘子,想煞公子我了’?”

真是沒救,沒想到百里雄業縱容女兒到如此地步,好在是沒進快活林,否則還了得!這小霸王,也都快成了小流氓,實在是令人汗顏。

玄引生氣道:“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哄你出去!我與靈兒清清白白,你再敢汙衊她毀她清譽我,我與你絕交!”

“喲!這麼護著她,你姐姐,你娘知道嗎?”

“我姐姐也是被她所救,自然是知道。我娘,我還沒告訴她。”

百里凝霜嘆息道:“你呀出身低賤,還有對熊眼還是個無靈廢物,做得再多也是徒勞!早早了結吧,人家念著你險些惹一身麻煩,你現在又告訴她你的所在,萬一她又來找你豈不是做不成九州小醫仙了?”

“靈兒來找我做什麼,我只告訴她我還活著,也免得她擔心。”玄引說著又蹙起了眉頭,“哎,也不知道皇庭因為我的事有沒有找她麻煩。”

“他爺爺可是大元王朝太醫令烈山雲魁,能有什麼事!”

玄引甩了甩腦袋排空思緒,才想起百里凝霜從早晨一直折騰到此時真是不厭其煩:“唉,你晃悠了老半天了,是找我有什麼事吧?”

百里凝霜霎時解開懷抱衝到案前嬉皮笑臉道:“你,能幫我也寫封信嗎?”

“你,要寫給誰啊?”這百里凝霜真會湊熱鬧,雪域荒原她要傳句話有何難何須寫信!

“就王城那個——你和你姐姐還有姜丫鬟藏人家花園地洞中那家那小公子!”

百里凝霜說著還滿臉通紅,玄引也不知道她想什麼,自己回憶了下那應該是伊向伯家,但為了確定,還是問了句:“就那和你被窩裡打架,你還頂著人家被子逃回長源客棧那公子?”

百里凝霜拼命地點頭,玄引咧了咧嘴一臉懷疑:“你是要向人家賠禮道歉嗎?”

“什麼?我賠禮道歉?”百里凝霜勃然大怒,聲音洪亮,就怕別人不知道。

“你小聲些,都鑽人家被窩了你還不害臊,還那麼大聲!”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就打個架為什麼不能說?”百里凝霜還義正言辭據理力爭。

玄引擰眉道:“關鍵是地兒不對,你屋頂青山打個你死我活沒人說閒話,可在被窩裡你大獲全勝那也是臭名昭著。”

“還有這說法?”

“好啦好啦!你想寫什麼?”玄引重新鋪開一張紙,寫了“向伯,見字如面”然後停了下來,“快說啊,快活林那套我可沒臉寫,你換別的吧!”

百里凝霜託著杏腮想了想道:“你就寫:小子,我叫百里凝霜,有只大白獸那個。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我進了你屋,我並無惡意,可你卻揍了我,還手腳不乾淨,迫於時間關係我沒能與你算賬。但是來日方長,你好好活著,與你交手我發覺你武技平平,須得勤學苦練,否則有朝一日江湖再見我想好好痛揍你都不能如願!還有你爹那混蛋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娘倆過日子也能過好,別整日愁眉苦臉!我和我爹就過得很好!還有,你那熊眼朋友在我麾下,放心叫他往東絕不敢往西,你要不好好練武,回頭我就拿他出氣!”

玄引原話寫完,停筆抬頭望了望百里凝霜道:“你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

“你這是向向伯宣戰啊,回頭他要是死在你手裡,信卻是我寫的……你叫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對他?”

百里凝霜一把奪過信,倒著瞅了瞅:“寫都寫了!嗯,是寫的不錯哦,文采飛揚。”

玄引看她連信都拿倒,鄙夷地“切”了一聲:“你還是早些安排送出去吧!我出去看看紫虛仙尊來了沒,這都等了三天了,我倒是希望他忘了,可又怕他回頭蒼雪盟麻煩。”

眼瞅著玄引起身徑直出了帳篷,百里凝霜瞅了案上一疊墨跡未乾的信半天徒然回神,回頭高聲道:“喂?你還沒告訴我地址呢!”

“孟古帝都風青煜,大元王朝佃州城長生別苑我姐姐,浴水鎮詭雲莊少莊主匡奚若,王城烈山別苑烈山靈兒——伊向伯的信一併給她,靈兒自會轉交。我們是同窗好友。”

聲音越來越遠,內容雖多,但這些地方百里凝霜都還有些印象,記起來也容易。

——————

玄引在碧湖泉岸溜達一圈,終究未看到紫虛仙尊腳踏一方鋤頭飛來,無聊中帶了百煞中十人前往神宗禁地。

如今這百煞算是全數歸附,但百煞首領宣告只認玄引為王。百里兄妹率三萬大軍護送那一日,百煞並未示好,心存不滿的百煞當日就將玄引的牛羊殺了個精光。為此暴怒中的玄引再發魔怔,九霄龍吟大展神威,赤龍怒焰將百煞帳篷燒了個精光,狂龍掃尾百煞猶如螞蟻一般被摔入南湖,而手握黑槍的首領更是被龍爪按壓在地,而黑槍更是被狂龍當作烤串棍串起幾只羊以怒焰烤熟捋進口中砸在了他面前。

故此玄引的身份百煞一概不知,他們只知道百煞遭到了最可怕的重創,而這個重創永遠無法還擊,但做他們的王實力綽綽有餘。

玄引有百煞在身,但來到神宗禁地還是不敢再度闖入,畢竟上一次是死裡逃生,這一次來只不過是好奇。

玄引站在大白吹海螺的葫蘆腰山頂上,大聲喊道:“紫虛仙尊,我來了,你在哪呢?”

喊了幾聲無人應,玄引有些沮喪,心想上次自己魔怔可是又惹了大禍,百里凝霜說狂龍哮天引發雪崩讓神宗幾乎覆滅,紫虛當時也是蒼茫而歸:難道神宗真的毀了?

正在這時,玄引發現保護自己的百煞突然反向將自己圍在了中間,看起來像是發現了危險靠近,只是誰也沒發出一絲聲音,他只聽到鎧甲的顫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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