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便是爻無極的回應,想來也不看好自己的實力!自卑之下的不甘讓允貴妃勃然大怒。

“曼蘿,傳出話去,就說買了姚家的米沒少人中毒,我就不信關了無極山莊在王城的商號他爻無極還不妥協。”

曼蘿道:“只是無極山莊對大元王朝軍餉貢獻巨大,此舉會不會——”

“現在又未起兵戈,你怕什麼?”深棕色華服的允貴妃義憤填膺,“只是若要坐實此事恐怕要鬧出人命,爻無極必然求告姬皇后,一旦姬皇后追查起來,聖澤宮免不了麻煩!”

“哼!”允貴妃長袍一揮,威嚴坐下道,“徹兒是她姬若雪一手扶進東宮的,我允中焰不信她還能再換一人!”

曼蘿小心翼翼道:“是否冒險了些?姬皇后畢竟立身朝堂十一年……”

“哼!”允中焰恍然暴怒拂手將案上杯盞摔碎一地,嚇得曼蘿也徒然跪倒,那雙母狼的眼睛都快瞪出了火來,“你是在說我比不了那騷狐狸?”

“屬下不敢!”曼蘿趕緊跪拜,人已快貼近地面。

見她如此蟄伏,允中焰松了口氣瞅著頭頂大殿聲色顫抖道:“徹兒入主東宮,是天賜良機,赤炎國沉寂二十年的復國之夢也該重燃!這聖澤宮是赤炎國的傷也是我允中焰的畢生恥辱!我允中焰發誓,終有一日要一把火燒了這聖澤宮——哼!元長豐,你滅我赤炎國擄掠強佔我卻聲稱聖上恩澤,此痛是噬心之痛,此恨綿綿無絕期!”

允中焰一番痛苦咆哮,曼蘿起身力呵下跪奴僕侍女道:“今日之事,若有人傳出聖澤宮半個字,曼蘿必殺他全家!”

奴僕侍女嚇得撲倒在地,齊聲道:“是。”

曼蘿此舉倒是提醒了允中焰,此時口無遮攔若隔牆有耳恐怕自尋死路。自己雖對姬皇后恨之入骨,但深宮之中毫無依仗,也不敢與之起衝突,以證“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然而眼下自己兒子入主東宮,一切大有可為,餘生更是前途無量,自要好好籌謀一番。

“曼蘿,尋機讓我與徹兒見一面,他也該知道自己的血脈裡有一份赤炎國的責任。”

“是。”

允中焰長呼一口氣,走下殿來道:“其餘人等先行退下,曼蘿留下。”

眾人退去,紫衣曼蘿扶允中焰出殿走入側廊,再穿過幾道拱門,在花園中停了下來。此時假山下滿池荷花綻放,碧翠之間一片櫻紅,年年看也不膩。

未起浮萍的池面映著允中焰嬌美而充滿怨怒的面容,宮婦多是年老卻不色衰,風韻猶存是他們在後宮之中活下去的唯一秘訣,允中焰亦是如此,即便她恨極了那個匍匐在自己身上的權主,但為了活下去她也不得不保持姿容搏一線恩寵。

如今這些求生的委曲求全就像皮膚上剝落的死皮,令她噁心生厭,但又熱血沸騰,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自己或可以母儀天下,那時候曾經壓制自己的力量皆為芻狗!

“玄幽門當真在孟古恆城館驛動了手?”

曼蘿道:“正是。”

饒了荷塘半圈,允中焰的心依舊未在一池荷花中:“天子腳下,孟古大軍一揮便至,玄幽門豈不是自尋死路?如此犧牲又是為了什麼?”

“此案看似是爻無極主使玄幽門出手,但其中也牽涉靈草門與姬皇后,各種勢力交雜,眼下也查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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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二人饒了荷塘一圈,再無興致,便停了下來。

“也是,此案一石二鳥並非一方勢力即可完成!若當真姬皇后作梗,局勢對我們大為不利,眼下所行之事一應所需皆在姬若雪手中……”

沮喪的話還未說完,曼蘿已插了話:“您有何良策?”

“也只有尋求赤炎國的力量了。”允中焰長吁短嘆,卻又興致勃勃,無形中生出了某種強大的力量,面色也好看了許多,“元長豐成為臥龍的這十一年,赤炎國也沒閒著,若赤炎國願助我,與姬若雪抗衡我有九成把握。但太子心歸赤炎,我便有十成。”

曼蘿心憂道:“只是殿下唯唯諾諾忍氣吞聲慣了,他能擔當此大任嗎?”

允中焰駐足仰望院外高枝上受到驚嚇振翅而飛的鳥兒道:“一個人隱忍越久,爆發的力量越是強大,眼下我只要教他聰明卻不需要叫他爆發——大元王朝,你等著吧!赤炎不可侵犯!”

只是這一絲怒哮,在莫大的王宮中已有千百人上演,哪一次不是付出血的代價而遺憾魂歸九幽。

故此有些人索性放棄爭權奪利,自尋一方樂趣沉溺其中,好讓自己平安活下去。益王府的主人便是如此。

此時的益王府人並不少,卻全都無精打采懶洋洋一片在院中滯留,在王宮之中還沒有哪家奴僕侍女能做得如此逍遙,作為皇族的奴僕侍女向來都是腳步匆匆機敏異常。只是眼下的益王府卻大為不同,奴僕侍女只要將院內衛生花木剪修安排妥當,以及伺候好主人起居,便再不用故作忙碌閒不下來,嬉鬧玩耍全憑自願。

這一切還要歸咎於益王府的主人益王元益,元益在諸皇子中排行老六,眼下正好十八,一向心地善良,其母也是個嬪妃只是出身民間家世了了,又因難產誕下他後便撒手人寰。姬皇后喪子後便認養了他,算是姬皇后名下的孩子,只可惜其一心想著羽化昇仙的閉門修煉,痴迷道法,市場引來江湖術士搞得王府烏煙瘴氣,好在未出大事姬皇后也就此由他而去。

“皇后娘娘駕到!”

益王府大門口一名太監高喚一聲,人便進了益王府,滿院奴僕侍女聽說姬皇后到來嚇得面如土色當即跌跪在地。

老太監看眾人跪不成形滿院點綴與山野百姓臨時跪拜一般無二,又見整個王府的奴僕侍女都在院中,生怕此舉激怒姬皇后,便一揮佛塵斥責道:“怎的?都在院裡曬蝨子?滾回去一些,如此怠慢益王,小心你們的腦袋!”

半數奴僕侍女紛紛四散回屋,剩下一半趕緊整理隊形跪在院中準備接駕,老太監回身很快將姬皇后迎進王府內院。百花掩映,深棕色華服滿頭金釵珠玉的姬皇后由侍女青鸞抬了胳膊走上前來,清冷絕豔的面龐就連花容也瞬時失色,她只是輕輕掃了一眼下跪的奴僕侍女便問道:“你們益王呢?為何不出來接駕?”

前方奴僕戰戰兢兢答來:“益王,益王正在求道法,命我等不要打擾。”

姬若雪雖未發怒卻微微搖了搖頭,由青鸞攙扶踏上臺階朝內殿走去。

來到內殿門口,幾個侍女跪下行禮,雖已表明皇后到來,可裡屋依舊毫無反應。姬若雪抬起纖長骨指指了指屋門,侍女望見皓腕盡頭的血紅如鉤的指甲頓時一怔,趕緊起身開門。

姬皇后`進門後頓時氣得面如土色,屋中煙霧繚繞怪味熏天,什麼也看不清,連連扇了扇鼻子,待煙霧隨著開啟屋門消散一些她才望見一個少年正背對屋門盤膝而坐二手比劃間一道紫色陣法道印正在運轉。

姬若雪也未打擾,側頭去看了看周圍,哪知滿屋子皆是葫蘆形丹爐,此刻赤橙紅綠青藍紫各色焰火生起,濃烈的藥味撲出直叫人作嘔。

連侍女青鸞也是眉頭緊皺強壓住胸中一口悶氣,然而姬若雪卻頗有耐心,侍女向要去叫停少年,她卻只是捂住嘴執手阻止。

靜看片刻,那少年一番比劃收了陣法馬上起身回頭一拜道:“母後駕到,孩兒未能接駕還請恕罪。”

“罷了!”姬若雪也不計較,心不在焉問道,“你今日可有進展?”

眼下問起不過是套話,姬若雪何時關心過益王的事,在她看來這些雕蟲小技在王宮之中不過是不學無術之舉,此時關心不過是為母子談話開啟一個缺口。畢竟這孩子怠慢的態度眾人皆知,可自己也不能苛責於他。

“回母後,方才陣法從古書中學來,說是中途不得打擾否則必遭反噬,故而未能接駕,還請母后饒恕孩兒不敬之罪。”

元益並無心機,一切直言不諱,諱言不語,眼下實話說來當眾認錯,倒是令姬若雪心頭一喜,眾人也消去了對姬皇后威嚴的質疑。可姬皇后卻道:“那就罰你陪哀家下一個時辰的棋,你看如何?”

元益向來不喜朝堂弄權,長青殿若非聖旨或是父王母後壽辰自己絕不入半步,上次聽說前太子元靖與母后下棋便被逐出了宮去,此時令自己下棋恐怕也是別有深意。元益趕緊搖搖頭:“母後棋藝精湛,王宮之中無一是您對手,孩兒不敢自取其辱。”

“母子之間輸贏又有什麼妨礙,你不過是陪我,放心哀家讓你三子。”

元益見姬若雪堅持,馬上跪倒道:“孩兒陪母後就是了,這也是孩兒聊表孝心的職責所在。”

“好

!”姬若雪得意一笑,面容卻已是一陣抽搐,“母後青花苑賞花,你稍作整理便來。”

“孩兒恭送母後。”

青鸞扶姬若雪剛出門來,姬若雪人便朝前衝了去,來到樹腳便是一陣乾嘔之態,嚇得眾人一擁而上噓寒問暖。只見姬皇后瞬時面色蒼白,可她卻執手一揚身後眾人再不敢上前,片刻後她才起身回過頭來道:“走吧——青花苑。”

誰都猜得出緣由,那益王屋子藥味熏天,從不服藥的姬皇后如何受得了。何況益王煉製丹藥多數奇毒無比,僅是散發的藥味便能毒死人,隔三差五進過益王屋子的人都會死一二人。

益王煉藥修道多年早已百毒不侵,他能與姬皇后在屋內促膝長談,凡人卻不敢進屋半步,方才青鸞也是暗暗運力封住了全身穴道才未中毒。眼下姬皇后能頃刻恢復過來已是奇蹟。

沒一陣功夫眾人已來到青花苑,青花苑與其他皇族的後花園並無多大差距,只是規模小了一些,但終歸是元武帝陛下封賞的宅子,氣韻自是勝過民間許多。得名由來歸於其中一處假山曾開出奇石,該石名為青花,晶白石塊中蘊藏濃重鮮麗青翠濃豔的青色石料,色澤極其美麗,不少工匠以其中形狀雕物刻獸,豔而不俗美感無限,雕品曾經一度風靡九州萬金難求。後來開採殆盡,索性立宅在此以定風水,而後輾轉到了六皇子元益名下。

元益此時已換上一身皇族的華貴衣服進了青花苑,這刻的他與豪族少年無異,畢竟出生皇族,身姿挺拔,面相英朗,精氣神也不俗,只是單單少了個小拇指。此時被一截指形翠玉套住,在米白色長袍衣衫之下前後移動尤為顯眼。

來到早已擺好棋局的涼亭中,元益拱手一拜,那枚翠玉指頭便豁然暴露在姬皇后眼前。那是元益五年前自行搬動丹爐而被軋斷,此後姬皇后便命人助他,可每次他挪動丹爐都要死人,最後請來搬爐的都成了死囚,搞得他那屋子幾乎成了閻王殿。

王宮因此還有句笑話:“光明大道你不走,走這小路就不怕益王請你去搬丹爐?”

瞅著那枚玉指,姬皇后眉頭微蹙,擠出一絲笑意道:“益兒快坐。”

此時姬若雪已呵退左右,只留青鸞一人在側。卷袍執子姬若雪已在棋盤定下一子,元益趕緊跪下執子迎上。

“母後今日怎麼有閒暇來看孩兒?”

姬若雪再下一子道:“母後來看看你府內又少了幾個人,想為你添補幾個!”

元益皺眉道:“有沒有百毒不侵的?”

“你這哪是尋僕人,是尋道友吧。你以為人人都經得起你這般十年半載的煙熏火燎?”

“母後,孩兒也沒覺得那藥有多毒,我的丹藥全都賣出去了,也沒聽說誰被毒死了。”

姬若雪卻搖了搖頭不再言語,身後青鸞兩眼突然去看了一眼得意的元益。元益絲毫不知為讓兒子安心是自己的母后花大價錢買下了他的毒藥,這些藥在一年鼠災中確實顯出奇效,因劇毒無比,卻遷延毒發,彼此觸碰皆難逃厄運,那一年九州碩鼠幾乎死絕。

鼠災平復,功歸姬皇后獻藥,滿朝文武無不佩服,姬皇后卻知道是誰功績,對元益的“小益”也由此改口為“益兒”。

“益兒可願學帝王之術?”

姬若雪徒然說出這一句,元益嚇得趕緊跪在一邊磕頭道:“母後,孩兒從未有此妄想,孩兒只想練好丹藥道法羽化昇仙!”

“你若願意,可與太子元徹一道求學上官闕。”

元益惶然搖頭:“太子傅怎可與兒臣共享,這可是……”

姬若雪凝視俯首元益,冷笑道:“哼!有何不可,元徹能入主東宮,你也能。你若願意,即便是帝君之位,哀家也舉全力助你。”

元益聽完身形顫慄,人往身邊一側,翻滾在地突然間暈了過去。

“益兒!益兒!”姬若雪丟下棋子就起扶人,見躺在懷中的元益還無反應終究是長長嘆了口氣,“叫人待下去休息吧!”

“是!”青鸞招呼之下,奴從們很快把人抬了下去。

也不知是何緣由,元益緊張之下每每發病如此,群醫束手無策這才自煉丹藥求治,哪知會走上這條路。

眼下病發,此行無果,姬皇后也無奈。

“我們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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