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引中箭得治,卻不知昏迷之中身側危機重重,蒼雪盟等人險些因此全隊覆滅。

風青煜派來的太醫若是晚來一步,玄引也是一命歸西,跋涉千里的逃亡竟不知對手是誰,如此倒是有些冤枉。

“風大人,依你看這二人是什麼身份?”

僥倖躲過一劫的六王羌朔在百里凝霜與百里扶蘇皆昏迷之後開始主持大局,眼下遭遇刺客暗殺且就在孟古館驛之中,此事他定要一個說法。

此時莫大廳堂之上僅有二人,其餘人等早已因為救人忙亂一片。

一個奉命看病的太醫半道被打暈替了身份還出了大事,本已是罪責難逃,眼下怎敢輕易論斷兇手身份,畢竟事關邦交,能解決此事的恐怕也只有君王,他怎敢信口雌黃,拱手施禮搪塞道:“此事我已派人稟明君上,君上必會命人嚴查此案。眼下最要緊的是治好眼下中毒及受傷的人。”

“哼!”廳堂之上的六王羌朔怒氣衝衝一拳錘下,案上茶盞瞬時碎裂橫飛,“我蒼雪盟一行十人,進門前還好好的,可進門不到一個時辰竟身死三人,而且那侍女也是你館驛中人,如今那人已被你等一劍斬殺,活口不留死無對質!”

太醫名喚風伯,出身也是孟古國醫藥世家,多隻為皇親國戚診病,在孟古也有一番名望,眼下面對蒼雪盟羌朔的懷疑,他卻並未多作解釋,畢竟當時百里凝霜在場,她可是看了個明白。

羌朔震怒不過是事發突然的氣話罷了,風伯並未放在心上:“六王息怒,眼下你需叮囑其餘人等三日之內只可吃醋喝粥,不可飲酒不可撓喉不可吃硬物。”

“哼!吃醋喝粥,你們孟古真是好待遇!”羌朔雖憤怒卻也不是一味胡攪蠻纏的莽夫,此刻也是緝兇關鍵時刻,諸多線索還是自己掌握在手為好,“我等身中何毒?”

風伯眉頭緊鎖道:“絕跡江湖已久的封喉散。”

“什麼?封喉散?”羌朔也驚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難道當真要滅我蒼雪盟?”

風伯也起身隨羌朔望朝此時院中橫放的三具屍體,長長嘆息道:“傳說幾十年前江湖發生滅門慘案,百谷盟一夜之間伏屍六百,從此天下第一商盟百谷盟成為過眼雲煙,後來查實百谷盟皆中秘毒封喉散。此事名震九州,九州諸國全力追查,只是自此此毒銷聲匿跡絕跡江湖,至今已是數十年載,不想今日竟重現白恆館驛。”

“風大人又如何識出正是此毒?”羌朔面色沉鬱,此時的問話充滿殺機,更像是吃定兇手就是孟古所派,“一個不留殺個乾淨,這幕後之人當真狠辣!”

風伯自然知道羌朔所指,卻依舊一臉平靜道:“百谷盟一案後,九州醫者毒家曾聯手研究此毒,並尋到解法,或許正是諸國皆對此毒配伍有所瞭解才令兇手畏懼收了手。”

“莫非風大人那時也參與研究此毒?”

風伯負手沉沉道:“不錯。我乃皇族,出身醫藥世家必定在受邀之列。”

雖是死了三人,但風伯熟知此毒此後治療也有了保障,如此倒是讓羌朔松了口氣。眼下除去自己屹立廳堂,其餘四個中毒之人已被關了起來,自是擔心乾渴難耐喝下水近而毒發身亡。

百里扶蘇與百里凝霜雖未中毒卻也做不了這主,一行人倒下一半另一半卻被迫關起來,如此窘境自打入九州以來還是第一次,眼下自己須得萬分小心,否則蒼雪盟此行恐怕功敗垂成。羌朔長長嘆息道:“此事還是儘快查清為好!免得橫生誤會。”

“六王放心,君上對緝查之事頗為擅長,相信不日便可還蒼雪盟一個真相。”

風青煜?羌朔皺了皺眉倒是有些吃驚,不過十五六歲做得一國之君想必也不會差,便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我們少主如何?”

風伯卻搖了搖頭,沉面疑雲難散:“少主脈象奇詭,丹氣稀薄,靈力不過一重。”

“什麼?靈力不過一重?”

風伯點頭道:“以武者而言,他已是無靈廢物。”

“無靈廢物?”羌朔目瞪口呆,茫然搖搖頭才霎時回身緊緊盯著風伯道,“少主其靈乃翼羊,在蒼雪盟已是翹楚之列,他怎麼可能是無靈廢物?”

“患者諱疾忌醫,醫者直言不諱。風伯只管治病救人,一切據實回答。”

無靈廢物?羌朔霎時想起一個人來,這無靈廢物不是非乞丐玄引莫屬麼,怎麼成了少主?難道是因為那

珠子?

此時恆城館驛外已傳來整齊的鐵騎聲,風伯肅穆以待,沒一陣功夫腰跨長劍的風青煜已領一隊御林軍進駐館驛。

先前恆城館驛值守與侍女皆被當場羈押等候提審,而館驛廳堂也成了斷案之所。風青煜與仵作查探過屍體後便叫來了目前唯一目睹刺殺尚能搭話的太醫風伯。

羌朔倒想看看這孟古君主如何查案,不料風青煜坐上廳堂便問道:“風伯大人,百里凝霜可是無恙?”

廳中躬身候答風伯拜道:“回君上,凝霜姑娘只是體質尚虛,七日之間靈力便可恢復,只是七日之內不可驅靈。”

“那你就為她開些千年雪參之類滋補上品。”

“這——”風青煜說得風輕雲淡,太醫風伯卻有些為難,這千年雪參何其難得,如此貴重之物多是國禮相贈,能享用之人皆是帝王宮妃,百里凝霜不過遠客,連朋友也算不上,若照此做來,恐遭閒話,君主隨口而出實在欠妥,作為近臣自該在此時制止。

羌朔撇嘴冷笑道:“君王無需如此破費,我蒼雪盟之人只要不吃醋喝粥,七日之間必可自愈。何況醫道自有‘是藥三分毒’,眼下還是不治為好!”

風青煜自然聽得出羌朔話裡幾分冷嘲,但作為一國之君他自是應付得來:“如此,膳食多取用滋補一類,此事風伯大人與御膳房商榷。那,扶蘇少主如何?”

風伯側臉望了望羌朔,羌朔微微搖頭,他才道:“扶蘇少主並無大礙,恐是一路奔波疲乏加之暑熱有些中暑之象,臣亦會以扶蘇少主體質開些補氣清熱之類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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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野——”風青煜本想說樹洞裡冒出的那少年是野人,轉瞬又改了口,“不,扶蘇少主朋友如何?”

“他——他——”風伯結巴半天沒敢搭上話來。

見太醫閃爍其詞,風青煜有些惱怒:“風伯大人快說吧,本王還要緝查封喉散一案,莫要耽誤本王功夫。”

風伯低垂頭道:“他已是個死人。”

風青煜霎時驚得站了起來,快步走上前不信似的瞅著太醫風伯,低聲問道:“他死了?”

風伯把頭壓得更低了些:“還有氣,但離死也不遠了。”

風青煜頓時滿面愁雲,那人是被自己所射傷,可他偏偏又救過百里凝霜一命,更為糟糕的是百里扶蘇竟當眾承認那人是他朋友,如今人要是死了自己如何向這兄妹倆交代:“當真一點法子也沒了?”

風伯也不闡述少年病情,只是搖了搖頭。

這堂堂太醫領旨前來施救,眼下君王問起他卻對患者病情只字未提直言無救,羌朔已然猜到這病情與風青煜脫不了干係,說他殺了人也不冤,可這話太醫怎敢說出口。不過百里扶蘇認下的朋友羌朔卻清楚底細,此時於蒼雪盟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在他身上耽誤工夫實在不值,解開懷中雙手嘆氣道:“罷了,他本就是個該死的人,要死就死吧!”

聞聽此言風青煜也是驚得合不攏嘴:“可他不是扶蘇少主朋友麼?”

羌朔也不好直說實則少年死活與百里扶蘇半點無關,便道:“可現在死的是我們蒼雪盟的人,還是先查封喉散一案要緊,那乞丐自有風伯大人醫治,能不能活全看他個人造化。”

“也好!”

風青煜坐回堂上,命人叫來館驛管家。事發館驛管家已嚇得雙腳癱軟魂不附體,由鎧甲士兵拖上廳堂來,此時半個顫抖的身子立在堂上半天答不上話來。風青煜淡淡望了一眼平靜道:“刺客侍女,姓誰名誰可是館驛中人,家籍何處?是何職位?”

館驛管家兩手趴地垂頭哭哭啼啼道:“回君上,此人家住長遠鎮,是罪臣三年前受他人恩惠招入館驛……僅是個下等侍女。”

羌朔聽管家說到這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指定過錯為孟古人,卻被風伯低聲提示道:“六王稍安勿躁,切莫打斷君上緝查思緒。”

羌朔無奈罷手,沒想到九州官門府邸如此齷齪,如今害得蒼雪盟丟了性命,於孟古恐怕也是奇恥大辱。

風青煜卻並未動怒,卷袍舉杯微啜一口茶才道:“你繼續說。”

“當時引薦她的是個戴著斗笠面紗的江湖人,未能看清面目,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此人在醉仙居與我相遇,得知我正要招人,便予我三十片金葉子託我將名為竇綠娥的女子收入館驛。罪臣看女子嬌美聰慧便允下了此事,卻從未料到

她會殺人啊!”

管家說完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風青煜皺了皺眉道:“收監吧。”

見兵將拖走嗷嗷求饒的管家,羌朔不悅道:“那竇綠娥不查了?”

風青煜起身徘徊道:“不查了。據本王所知,長遠鎮是距離白恆城最近的鎮子,也是方圓十里最富有的鎮子,家家皆是大戶。哪有大戶人家把自己千金送進館驛供人差使的道理,何況館驛年俸不過十片金葉子,三年不過三十片,那不願透露身份江湖人卻願意花三十片金葉子引薦,這些年也未求個更高的職位,定是另有圖謀,館驛身份不過是掩人耳目,那名字家籍恐怕早已偽造得滴水不漏,此時去查毫無意義。只是這些人蟄伏三年,徒然出手,害的卻是首訪孟古的蒼雪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羌朔聽完不由為之一怔,沒想到這風青煜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思辨,倒是為自己的魯莽倍感尷尬:“那,另一個人呢?”

風青煜徒然停住腳步折身望向廳外,長聲道:“那假冒的醫者可有線索?”

此時一個身穿鎧甲的將軍手握一卷紙大步進堂半跪行禮後便道:“案發後我等描摹此人畫像尋遍全城醫館,終是一家醫館門口的燒餅攤攤主認出了此人。”

風青煜欣喜道:“攤主怎麼說?”

“此人常入白恆城買藥,半月一次。”

風青煜又踱步道:“每次採買量可大?採買可是固定?醫館作何解釋,有無拿人?”

“稟君上,未拿人。”

那將軍恍然一怔就要轉身帶兵去拿人,卻被風青煜呵了回來:“不用去了,早已人去樓空,此時恐怕已出城了。你去找幾個常去那醫館的患者,看看醫者是否固定。”

“是!”將軍應下折身匆匆下廳穿過院子領人出了門去。

這將軍只答了半句話便走,風青煜也沒追問,倒是讓羌朔不解:“君上,你這不查買藥人,卻去找患者,這是何道理?”

風青煜索性坐下來道:“此人往來頻繁,並非遠道而來,若每次採購量不多一是家人久病再或買藥便是幌子,接頭暗送訊息是真。量多則更為可疑,即便他是個醫者,醫館無非在鎮上,窮鎮少富人,賤藥山林採,何須舟車勞頓赴白恆城。何況入城半月一次,如此規律莫非能掐算患者幾時登門?既然將軍尋的是燒餅攤主,採買必然固定,如今鬧出如此動靜,若是小門小戶豈有不逃的道理。”

羌朔無趣道:“照您這般說來,你問那將軍的話豈不是白問?”

風青煜起身淡淡笑道:“最後一句管用。”

羌朔是個粗人戰場廝殺是把好手,但繞來繞去的東西實在不擅長,眼下也只聽懂一半,不禁好奇道:“君上怎麼知道那醫館是小門小戶?”

“將軍只說一家醫館門口的燒餅攤攤主認出了此人,可見他連醫館叫什麼名字都沒弄清,這白恆城的醫館講究排場,門面自是醒目,如此大事堂堂將軍竟會忽略,若非不起眼本王也想不出是何緣由。那人長期在不起眼的醫館拿藥,絕非家人久病,久病之人該是尋遍名醫,所以本王斷言那醫館便是兇徒街頭之所,如今東窗事發不逃豈不等死。”

風青煜興致勃勃說完,羌朔的腦袋卻依舊是個謎:“如此說來這案破不了了?人都跑光了怎麼查?”

“非也!”風青煜揚聲正色道,“來人啊!”

三名將軍霎時上前半跪領命:“在!”

“挾此人畫像方圓百里之內秘查其底細。”

羌朔一對虎眼霎時瞪圓:“秘查?為何要秘查?”

面對羌朔不滿的責問,風青煜隨即解釋道:“六王,這二人一人蟄伏館驛三年一人身替太醫,再行裡應外合,其背後的勢力絕非你我能想象的。秘查不過避免打草驚蛇——既然動了我朋友,我孟古必要將之連根拔起。”

風青煜說話拐彎抹角,羌朔頓覺心力交瘁,不過聽起來是有些查案的模樣,眼下大門不出竟已知曉兇徒動向,只是這秘查得何年何月才能查出真相,瞅著廳下族人的三具屍體,羌朔長長嘆息道:“過了孟古,八百裡外便是家,你等如何就躺下了?八百裡!你們只能魂葬異鄉。”

此時廳外傳來一陣騷動,兵甲碰撞聲勢壯大,將廳內眾人心思皆引了出去,只是這館驛已被孟古大軍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鴉雀難飛,眾人也只是好奇並未出來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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