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曲阿與匡奚若好奇的還是元靖太子與幽嵐的相遇,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卻是鄉野丫頭,這本就是世間奇聞,說書人口中的故事。如今當局者就在眼前,二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幽嵐繪聲繪色講來,兩個妹妹已是入了迷,到了姜曲阿的年紀,大戶人家的千金已經開始物色好人家,少女的懵懂情愫已是呼之欲出,姜曲阿若非家族沒落恐以他的家世怕也有了心儀的公子。只是天意弄人,自己成了官奴又做烈山家的丫鬟,此刻又開始亡命天涯,對於幽嵐與元靖太子過多的是羨慕。

“姐姐,你可真厲害,竟敢質問太子!不過真好,太子還能和你拉手指!”

姜曲阿正犯花痴,幽嵐徒然咳嗽一聲,被迫停了下來。

匡奚若在王城茶館也聽過帝王家的美妙姻緣故事,那是百般曲折迂迴潸然淚下,可終究未到姜曲阿的年紀,若聽來無趣也是姑且聽聽。

“姐姐你別停啊!”一臉花痴模樣搖著膝蓋催促的姜曲阿哪裡顧得上幽嵐。

聽慣說書的匡奚若終究是猜出了些端倪,不禁插嘴道:“姐姐,你有讀懂人心的本領?”

“啊?”匡奚若一番提點姜曲阿徒然一怔,已是目瞪口呆,霎時認了錯,“姐姐,我以前心裡所想,那是氣不過!小乞丐我斷不敢害他!你可千萬別當真!”

姜曲阿做賊心虛,昔日她周遭不幸不止一次希望玄引被官府抓去,也好早早撇清干係,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一雙眼盯著自己一舉一動,如何不叫人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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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嵐卻淡淡地笑了下,伸手拉過她的手,諱莫如深道:“我這本領可不用在好人身上!”

姜曲阿這回卻是面色難堪,幽嵐這話也沒說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讀過自己還是沒讀過!

匡奚若忍不住一邊偷笑:“傻姐姐,嵐姐姐逗你玩呢!姐姐你快說吧,太子殿下身邊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比起幽嵐與元靖衝太子的故事,匡奚若更想知道幽嵐能讀人心的本領究竟有多厲害,這可是她從未從茶館說書先生那裡聽過:那不是長進別人心裡的一雙眼睛嗎?那該多奇妙!

幽嵐故作儀態清了清嗓子,學著當時場景演示道:“殿下當即回身問金甲護衛大統領紀綱,‘你說她說的是真的嗎’?”

幽嵐與匡奚若兩眼皓如明珠,灼灼放光,真希望幽嵐的眼睛里長出花來:“那紀綱怎麼答?”

“‘殿下恕罪’!”

“然後呢!殿下罰他了嗎?”姜曲阿彷彿自己得了寶貝,馬上神氣道,“我要是殿下一定把嵐姐姐帶在身邊,一眼辨善惡,看看元武帝陛下心是不是黑的!”

這話也只有口無遮攔的姜曲阿敢說,若是被他人告狀恐怕得落個放逐的懲罰,幽嵐也不由為之一怔,只是姜氏叛國被誅九族乃元武帝親斷,滅族之恨又豈是一個放逐的罪名便可蓋住的。何況眼下皆是通緝犯又身在詭雲莊,幽嵐也任她說了。

匡奚若也是不住點頭:“對對對!我要是有這本領,早早就能看清姑蘇泉先生打什麼壞主意,讓他找不出我絲毫破綻!不久我便能統領墨堂軒!”

幽嵐聽兩個妹妹說出自己的假想忍不住掩嘴發笑,只是亢奮之後兩個妹妹也只剩下沮喪,皆是愁眉苦臉羨慕道:“姐姐,那殿下知道你能讀懂人心,他是怎麼做的?”

“殿下自然是驚奇,還要我教教他呢!”

匡奚若與姜曲阿羨慕得緊,若是幽嵐說出自己能教人,必定異口同聲嚷著:“姐姐教我!”

幽嵐卻道:“可我告訴殿下我不收徒。”

“為什麼?”匡奚若與姜曲阿異口同聲,大惑不解。

“爺爺沒收,我怎麼敢先收徒弟呢!”

匡奚若與姜曲阿不禁滿臉沮喪,再差這也算是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幽嵐卻沉下頭惆悵道:“只是那大統領紀綱當真兇厲,險些殺了我和爺爺,他能做出半路毆打玄引一事,恐怕早已是註定的!”

“姐姐你說紀綱想殺了你們?這又是怎麼回事?”這回卻吊起了匡奚若的胃口:難道姐姐讀出了他的想法,想殺人滅口?

“我當時只讀出紀綱不喜殿下去巫靈谷,卻也不懂為何!”幽嵐淡淡一笑,平靜的模樣正像一簇桃花,不驕不躁,不管你看還是不看,她還在那裡悠然綻放。

七歲的少女,本已在九州邊緣,卻又在巫靈谷漁村之上的無涯居長大,常年與爺爺相伴為生,見得最多的無非蟲蟻與桃花,哪懂得人心善惡。

姜曲阿也知道紀綱身份,觸動殺機無非是保護太子殿下,當即激動起來,生怕匡奚若搶了先:“這個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怕巫靈谷的人報復,誰叫三殿下元冰抓走村民!”

然而後面的故事卻是這樣的——

無知引元靖太子進屋,請坐後便甄了兩杯茶。元靖見屋內實在樸素,好在乾淨整潔,也不客氣,端起喝下一口,覺得甘苦,霎時擰眉道:“先生,您這茶——”

“是藥。”

豈料還未定音,紀綱的長劍竟已出鞘一半,這冰寒的聲音嚇得一邊正在吃酥餅點的幽嵐一陣哆嗦。元靖太子面色瞬時冰冷,朝紀綱斥道:“出去!”

紀綱無奈,只好收回兵器,悻悻退出門去。

待屋門關上,元靖發現幽嵐再不敢吃自己所送酥餅,而藏身無知身後,霎時慚愧萬分,扮了笑臉對幽嵐道:“嵐兒妹妹,你幫我看看,他現在是不是在外面生氣?”

幽嵐嘟著小嘴,實在可愛,不假思索道:“要是生氣了呢?”

“那你分他一塊酥餅好了!”

幽嵐這才松了口氣:“騙你的,他是在擔心你!不過我爺爺可不敢害你,那不過是甘草而已!”

元靖只覺這茶入口確實難以下嚥,然而入口之後卻是一股甘甜,此時竟自顧端起又喝了一口:“先生,這藥有何功用?”

“清熱降火。殿下大可放心食用!”

元靖瞅著清亮汁液,點點頭又喝下一口。

喝完茶,元靖竟令紀綱拿來棋盤自己與無知對弈起來,一局正中,幽嵐過來道:“哥哥,你可還有這酥餅?”

無知也著實詫異,幽嵐向來不貪吃,眼下說出這話確實有些難堪,剛要斥責,元靖卻道:“你可

吃飽了?”

“吃飽了。”

“那為何還要呢?”

“因為你說過我吃了你的酥餅便不抓我爺爺和村民,可嵐兒還想讓你多答應幾件事!”

原來如此,元靖倒覺得有趣,便應道:“只是今日再無酥餅。不如這樣,事情我可都答應下來,只是這酥餅得欠著!”

幽嵐聽到這裡竟然悶悶不樂地垂下了頭,這一局棋結束,她也並不高興。

元靖見狀令紀綱收起棋盤,伸手招呼幽嵐過來問道:“你忘了我們拉過鉤,難道不相信哥哥了?”

幽嵐仰著小臉,默默望著眼前俊俏的元靖,卻無端覺得這個哥哥可以相信,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曲靈爺爺說你在鵲橋屯了兵,可是真的?”

元靖也不生氣摸摸幽嵐腦袋道:“哥哥是在保護你們,外面的壞人都想來欺負你們,我只能在橋頭設定關卡,這樣他們就再也過不了鵲橋!也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了!”

此時正是無知前往太虛門求救,南宮一親赴王宮說服姬皇后放人次日,元靖太子雖親自送回牽涉魔嬰案村民,然而也就此在鵲橋屯了兵。此舉自是讓巫靈谷村民喜憂參半,喜的是重獲新生,憂的卻是世外之地巫靈谷多了兵甲。

幽嵐不懂,眨巴小眼望望爺爺,無知思量片刻才道:“殿下還是撤了關卡吧!”

“這是為何?”

“如今村民安然歸來,自是公告天下魔嬰案乃是子虛烏有的預言,倘若殿下再屯兵設卡,難免讓天下人生出種種揣測。”

元靖太子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可是你們豈不是很危險?”

“如此事不再是秘密,這危險自然會消失。”

無知一語道破,元靖便朝幽嵐道:“嵐兒妹妹還想要哥哥答應你什麼事?”

幽嵐卻撇撇嘴,生氣道:“我討厭一家人,你把他們趕出漁村可好?”

七歲孩童此言一出,無知驚得站了起來,正要訓斥,元靖太子卻執手示意他停下:“那你能不能告訴哥哥,他們如何惹嵐兒不高興了?”

“他們不讓爺爺見弟弟,還說爺爺壞話!”

“弟弟?!”

無知頓時一驚,忙插嘴道:“是夏淳一夫婦的孩子。老朽與夏淳一有些誤會,故而被拒之門外……誤會便更深了!老夫在巫靈谷漁村頗有些聲望,只是這夫妻二人緊咬不放,肆意造謠,恐老夫晚節不保!故此……還望殿下應了老夫不情之請!”

“先生品性高潔,這話說來本王也不信,只是先生為父王診病有功,本王爺不問緣由暫且應下了!”元靖太子明明吃了虧,卻比什麼時候都要高興,“嵐兒妹妹,你的事我可應下了,只是這酥餅卻只能一次帶一包,多了可就不好吃了!”

幽嵐卻道:“那你少放些毒,讓嵐兒多活幾日!”

元靖太子也是認真道:“好,那我就每次少放一些冥王散,讓你多吃幾次!”

諸此多年,元靖太子幾乎每年均要到巫靈谷送酥餅,然而幽嵐吃了快十年還未發現自己身體有恙,只是這毒卻已隨韶華入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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