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喊話乃是一位半百年紀的老丈,魯達等人仔細一看便認出對方身份,不是金翠蓮的父親金老伯還能是誰,金老漢身穿竹紋圓領袍,腰束錦紋帶,頭戴幞頭巾子,腳踩一雙淺底烏絲履,之前那粗衣爛衫的憔悴模樣全然不見,如今的金老漢神采奕奕,連聲音都十分洪亮。

“諸位且慢動手,誤會,天大的誤會!”老漢走到近前先對智真行了個禮,隨後才拉住趙員外竊竊私語了幾句,趙員外臉色先是疑惑隨後便是驚訝,片刻趙員外就以一副燦爛的笑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果然是誤會,沒想到幾位竟是某家的大恩人,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趙員外先嘆了口氣,接著便對智真道:“不瞞長老,這幾位便是我那新收妾氏的救命恩人,當先這位壯士乃是威震渭州的魯提轄,這位小郎君更是種家的小衙內!”

金老漢不等趙員外說完話,便已經向種彥峰等人走來,“拜見幾位恩人!”

種彥峰哪能讓長者鞠躬,立即扶住老漢,“老丈,您不是回汴京去了嗎,怎地又會出現在這?”

“一言難盡,我們路上碰到了一個京城以前的鄰居,經他介紹便來到這雁門縣落腳,也是我父女命好,竟然碰到了趙員外!”其實這金翠蓮是趙員外養在外宅的小老婆,外室與現在所說的二奶也沒啥差別,只不過那時不會被人歧視,也沒什麼可說不出口的。

“這麼說來還真是誤會了!”種彥峰本還想藉機和智真這個真正的高手切磋下,如今看來也希望了,只見他朝著趙員外和智真拱了拱手,“剛才之事是我等魯莽了,還請大師和趙員外見諒,這裡受傷之人的一切醫藥費請讓我承擔!”

“恩公哪裡的話,這些費用自該由我來付!”趙員外抱拳回禮後,又向智真長老說道:“今日給貴院惹了不少麻煩,小弟改日必親自登門道歉!”

“平日趙檀越對弊寺多有香火施捨,這區區小事如何敢讓檀越道歉!”智真嘴上雖如此說,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明顯是接受了對方的意見,所謂上門道歉說白了不過是送香油錢,智真當然也是來者不拒。

“幾位施主既然是趙檀越的恩人,且請來院內吃茶!”智真不愧是有道高僧,對剛才還勢如水火的幾人,態度說轉便轉,親自引著眾人進了門,隨後自有那家丁小廝帶魯達等人更換衣服,地上這些被打躺下的眾人見事情已經解決,便也不再裝死,相互攙扶的慢慢站了起來。

等眾人衣服換好,便跟著智真和趙員外到了一間禪房坐下,種彥峰坐在下首,正對著智真長老,見智真正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種彥峰絲毫不以為意,微笑著問道:“大師莫非再給我相面不成?”

“是也不是!”智真見眾人不解便又開口道:“小施主骨骼清奇,確是練武的好材料,至於面相嗎,施主恐是亂天數之人!”

種彥峰聽罷心中震驚莫名,臉上神色卻半點未變,頓了頓,才開口道:“大師可有偈言相贈?”

“這個嘛!”智真大師做出一臉思索狀。

種彥峰看了眼身後站著的小六,小六立即會意的拿出幾片金葉子遞給一旁的僧人,“這是我家主子施捨的香油錢!”

智真見此便也不再拖拉,醞釀片刻就開了口,“我有四句偈言相贈,還請施主記好,東臨金鑾謁真龍,西來崎嶇探險峰,北定可待接綠葉,南山昔月萬點同!”

“多謝長老!”種彥峰只聽明白了第一句,想問卻又知道偈言本就是神神秘秘不可說破的東西,便強忍住了衝動,種彥峰指了指一旁的魯達,“長老對我這位阿哥可有偈言相贈?”

“這個嘛!”智真捋了捋鬍子,又做出一副思索之狀,對面的種小六見了便準備繼續掏金葉子,不想卻被智真親自開口阻止了,“幾位檀越施捨的已經夠多了,並非我不說偈言,只是這位施主的命格已經發生變動,我一時到有些難以下偈了?”

“灑家愚笨,還請長老明示,何為命格變動?”魯達一臉懵了的模樣問道。

“施主與貧僧本有師徒之緣,如今卻陰差陽錯斷了這緣分!”智真神色複雜的看著魯達,“我也送汝四句偈言,望汝謹記,遇幽而起、遇山而富、遇洞而興、遇海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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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連種彥峰都聽的一頭霧水,更別說魯提轄了,魯達聽罷也只是尷尬笑了笑,並未多言語,種彥峰見目的達到,便起身道:“多謝長老賜金玉良言,我等五臺山一行目的已經達到,如今還需趕路進京,今日對貴寺多有冒犯,還望長老海涵!”

智真等人也不挽留,客氣幾句便派個小沙彌送種彥峰幾人出門,走在下山路上,種小六才好奇問道:“小郎君,你不是要還願嗎,為何……”

“我心中無佛亦不信佛,何用還願於他!”種彥峰淡然說道。

“小衙內,可知那幾句偈言的意思?”李忠對主子的將來很有興趣,畢竟這也關係著他的未來。

“按照智真所言,殿試之前應該沒問題了,不過謀事在人,還得靠我自己!”種彥峰對這些虛無縹緲的事也不願多費腦筋,轉頭看向還在沉思的魯達,便笑道:“提轄不必多慮,喝頓酒便什麼煩惱都解開了?”

“哈哈,小衙內說的是,最近趕路的緊,都沒怎麼好好喝過!”魯達一聽喝酒,鎖緊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來,“也不知道這座鳥山附近的酒家如何。”

“阿哥放心,自會有人帶我們去那美酒成山的地方痛飲!”種彥峰話音未落便見趙員外帶著一眾莊客小廝從山上追了下來,趙員外走在前頭,親自喊道:“敢請幾位恩人留步!”

魯達等人驚訝的看向種彥峰,心裡佩服莫名,種彥峰則甩開眾人,迎著趙員外走了幾步,“之前幫助金家父女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員外萬萬不要把恩人二字掛在嘴邊,我等實不敢當!”

“在小衙內眼裡是舉手之勞,對我等卻是天大的恩澤!”趙員外上前再次抱拳作揖,然後便親切的拉住種彥峰的臂腕,誠懇說道:“恩公要進京也不差這半日,還請恩公移步到我的莊院,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這……”種彥峰故作矜持,看向一旁的魯達,對方立即開口道:“趙員外盛情難卻,我們要是再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種彥峰聽罷笑了笑,便也開口答應,“既然如此,我們就叨擾員外了!”

趙員外平時養尊處優,坐慣了轎子,見種彥峰幾人都騎馬,便也棄轎上馬,幾人說說笑笑,三十裡路轉眼便到,告別了風景秀麗的五臺山,此刻映入眼簾的乃是一大片田地,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這會還沒到農忙的時候,莊客佃戶都很悠閒,三三兩兩閒聊問候,到也是一番樂景。

眾人見了趙員外頻頻笑著向他打招呼問好,不難看出這趙員外平日裡很受莊戶愛戴,幾人進了一處莊園,趙員外安排莊客收拾妥當後便擺下宴席,不多時各色肥羊鮮魚就擺弄了一大桌。

“這七寶村百姓生活富足,民風淳樸、熱情,雖不是大富大貴之所,卻也是個安逸悠閒之地!”趙員外簡單介紹著自己的地盤,臉上也難免有些自傲之態。

“確實塊好地方!”種彥峰對這鄉野美食並無興趣,他在默默盤算著趙員外的財力,這片村落只是冰山一角,雁門縣才是趙家的主要產業所在,雁門縣雖不是什麼名城重鎮,但代州位置卻相當特殊,差不多是汴京的正北方,渭州、青州乃是一西一東,代州和汴京則是一北一南,四個地方連在一起正是一個菱形!

雁門關已經接近宋遼邊境,若是在這裡經營好了,再打點好官府這一環節,做些進出口的走私貿易也是極為便利的,對自己將來在青州發展更是非常有利,此處可以成為渭州到青州之間極為重要的中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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