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生於帝王之家,長於禁宮之內。

沒有養尊處優之樂,卻受盡傀儡皇帝之苦。

自從坐上皇位,劉協就沒展露過笑臉。即便是納第一個妃子——伏貴人的洞房之夜,劉協也是抱著伏貴人,無聲啜泣了半宿。

年紀幼小,且身心焦慮,渭水風浪雖然不大,但在船上顛簸了幾日,劉協也是被折騰得七葷八素。

“陛下,到下邽縣了,請陛下登岸。”

聽說能上岸了,劉協終於振作起來。

被人攙扶著下了船,劉協的腿都不會走路了。

“文卿,給朕找輛車子吧。”劉協無比可憐。

文天祥鼻子一酸,流下淚來。

“微臣背陛下前行,待上了大路,再給陛下尋找車輦。”

“文卿一路辛苦,朕心何忍?”

文天祥的身子骨也是頗弱,他背皇帝,誰能放心。有健壯廷衛脫去甲冑,背上劉協。

劉協的兩個嬪妃,伏、董兩位貴人,廷衛不能揹負,只能辛苦兩位嬪妃的哥哥,各自背上妹妹。

隨行朝臣,也多是老邁之軀,有人攙扶著,艱難前行。

吳用隨著天子一行走陸路,命燕青蔣平,駕小舟,快速趕往河東,向劉芒彙報,如有可能,派人渡黃河接應。

……

第一個目的地是重泉。

重泉離渭水河岸並不遠,但這一行人,或需要人背,或需要人扶,走幾步就要停下歇歇。一天的路程,怕是十天都走不到。

為保守秘密,文天祥等人本不準備事先通知沿途官府。

但,如果再這樣下去,難保帝妃及眾朝臣不累趴下。

無奈,只能派人先赴重泉。聯絡官府,安排車輦接駕。

……

露宿一夜,又走了半天,終於上了大路。

“放朕下來。朕試著走走吧。”

劉協真的後悔了,早知這樣,還不如繼續坐船呢。

唉……

劉協甚至想過,如果留在長安、留在未央宮,雖如困於囚籠。但起碼比這樣艱難跋涉舒服。

不僅是小皇帝劉協,隨行朝臣中,也有很多人快要堅持不住了。

如果不是怕揹負奸臣惡名,早就有人提議返回長安了。

“陛下,陛下!快看!”

順著廷衛手指方向望去,大路上一隊車馬迎面而來。

“重泉接駕的隊伍來了!”

“嗚呼!”

“噫!”

“籲!”

隨行朝臣,都是有身份有學問的人,發出各種各樣怪異的感嘆,表達著內心的歡喜。

他們現在不奢求別的,只要有車駕。或者有馬,那怕是有一付擔架抬著,只要別再辛苦跋涉,就滿足了。

“不對!”

郭侃突然驚呼,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重泉派人接駕,不可能如此快捷,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馬匹!”

眾人聞聽,五雷轟頂一般!

郭侃所言,很有道理。如果來者不是接駕,那只能是奪駕的!

這裡是左馮翊。董卓心腹部將李傕的地盤!

“啊……這可如何是好……嗚……”剛剛興奮起來的劉協,終於忍不住哭了。

“陛下勿慌!”文天祥雖是文臣,卻有一身凜然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便是李傕前來,也不敢劫持聖駕!”

伏完董承文天祥等護住天子和嬪妃,郭侃率部,守在外圍。

迎面的隊伍越來越近,眾人的心終於涼了。

旌旗招展,“李”字鮮明。果然是李傕的隊伍。

隊伍前面,一員小將,頂盔摜甲,手提長矛,前行幾步,高聲喝問:“對面,可是陛下聖駕?”

郭侃馬槊一指,大聲詰問:“汝系何人,竟敢阻攔聖駕?”

聞聽果然是天子聖駕,那小將面露喜色。

“某乃左馮翊校尉部將李暹。”

李暹,是李傕手下得力干將,也是他的侄子。

“李暹,汝欲保駕,還是劫駕?”

郭侃質問,李暹一時語塞。猶豫了一下,李暹答道:“此地遊寇橫行,某奉命巡防,豈敢劫駕。”

“既非劫駕,何不下馬拜見天子!”

李暹無奈,只得離鞍下馬,跪伏於地。“李暹叩見陛下。”

“李暹,陛下欲去重泉,汝速安排車輦。”

李暹早得李傕賈詡授意,劫駕不敢,但也絕不可能護駕東歸。

“郭校尉,李某奉命駐防,此地賊寇頻發,聖駕絕不可繼續東行!”

“如此,汝還是想劫駕?”

“郭校尉言重了,李暹豈敢。但郭校尉若是一意孤行,欲陷陛下於險境,李暹卻不能不保護聖駕安全。”

李暹的話說得很明白了,雖非劫駕,但想東行半步,絕無可能。

郭侃和董承手下只有幾百老弱之兵,而李暹手下,是兩千精銳西涼鐵騎。一旦弄僵了,後果不堪設想。

郭侃文天祥等人無奈,只能順從李暹之意,就地安營。先讓帝妃及眾朝臣歇歇腳,再慢慢商量應對之策。

李暹安排紮營,將聖駕營寨佈置在中央,西涼軍守在外圍,嚴防天子及朝臣逃脫。

李暹倒也沒虧待天子及眾朝臣,吃喝一律滿足所需。只是以匪寇橫行為藉口,嚴禁任何人出營。

剛剛上岸,就遭李傕的隊伍軟禁,文天祥郭侃心急如焚。兩人多次去找李暹交涉,李暹卻已各種理由搪塞,絕不放行。

李暹的心思,文天祥等人都懂,他軟禁了天子,一定會飛報李傕,再做定奪。

李傕是董卓心腹愛將,困於他手中,和困在董卓手裡並無區別。

“為今之計,只能以高官厚祿,爭取說服李傕放行聖駕。”

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劉協除了害怕,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聽說要許李傕高官厚祿,劉協一點都沒猶豫,連連點頭。“可!可!要何官爵,朕都給他,只求他放了朕……嗚……”

……

正如文天祥等人預料,李暹攔下聖駕,第一時間,飛報李傕。

“果然是天子……”

攔下了聖駕,李傕反倒不知所措了,急忙喊來賈詡商議對策。

“天子事大,需慎之又慎啊!”

“是啊,真麻煩!”李傕連連搓手,“文和啊,你就別忌諱這忌諱那了,有啥話就直說吧。”

“如何安置天子,取決於董太師那邊的情況。”

“呃,派去郿塢的人剛剛回報,太師略有小癢,正在郿塢調養。”

“略有小癢?”賈詡似笑非笑地搖搖頭,“天子都跑了,太師略有小癢還能安安穩穩在郿塢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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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文和的意思是?”

賈詡並未直接回答,問道:“郭、樊、張三校尉可有訊息傳來?”

李傕搖搖頭。“不過,派去的人,在郿塢見到郭汜和樊稠派去的人。哦,剛剛有訊息,郭汜奉太師諭,從武威移駐安定臨涇。”

賈詡並不感意外,點點頭,聲音低沉道:“董太師,即使還活著,也必是重傷不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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