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回來啦!隱蔽,快回到防空壕裡去!”貝爾特朗少校指著幾名正在為傷員包紮的女孩大聲吼到。

這幾個女孩是詩梳風法國聖瑪莉醫院的護士,其中一位正在和航空站的一名通訊兵談著戀愛。

今天正值週末,女孩帶著幾個要好的同事來航空站遊玩,女護士們似乎都憧憬著能夠結識幾個英俊浪漫的法國飛行員。

貝爾特朗少校當時只感覺有些好笑,姑娘們顯然是找錯了地方,第六十五殖民地偵查飛行中隊裡哪裡有什麼英俊浪漫的貨色,只有一群四十多歲滿身酒味鬍子拉碴的邋遢大叔。

這個飛行隊堪稱歷史悠久,是法國殖民地首批成立的飛行單位,裝備著六架輕型偵察機。基本都是由民用飛機改進過來的型號,但是單純從效能上來說,倒都還算差強人意。

法曼公司善於設計遠航程的輕型運輸機,六十五中隊裝備的都是這家公司的產品,F350是著名的F230輕型飛機的雙座型號,前者在三十年代初期,以創造了多項世界遠端飛行記錄而聞名於世,而F430則是一種有名的輕型運輸機,法國軍方用她來執行跨地中海飛行任務,從本土向法屬突.尼斯的基地運送人員和聯絡通訊。

這兩款飛機是作為聯絡機被引進法屬印度支那的,結果在試用之後,發現很適合作為邊境偵察機使用,於是在自行加裝了一些自衛武器之後,配發給了第六十五中隊。

這些飛機已經有些年頭了,生產日期最早的那架已經有八年機齡,不過法國機務人員保養的不錯,所有飛機都保持著飛行能力。

這段時間邊境的局勢日漸緊張,看上去很有可能爆發一場戰爭。這使得六十五中隊的那些大叔們,已經被酒精浸透了的鬥志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這些一直被貝爾特朗少校視為法蘭西空軍恥辱的飛行員們,駕駛著那些打著補丁的民用飛機頻繁出動,他們飛的是如此狂野,幾乎違反了法蘭西空軍所有的飛行安全條令,但是也就是這些狂徒,每次都能拍到一堆讓上面激動萬分的照片。

比如有一次,某架430幾乎是貼著那些暹羅士兵的鋼盔,掠過整個行軍縱列,鏡頭裡甚至清楚的拍下了帶隊軍官那驚惶扭曲的面孔。

這群傢伙每天都在用行動,嘲笑著皇家暹羅空軍的無能。

貝爾特朗少校卻感到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再強大的軍團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而這段時間第六十五中隊表現的有些過於顯眼了。貝爾特朗認為如果自己是皇家暹羅空軍,必定會找機會對六十五中隊進行報復,挽回他們僅存下的都快被踩進泥地裡的臉面。

少校預想到暹羅人有可能從空中和地面發起針對偵察機的伏擊,因為通常情況下,這些飛機的飛行高度都很低,一般不會超過一千米。

所以這一週來他天天在任務簡報會上對手下的飛行員加以提醒,讓他們在執行任務途中千萬要多加小心,時刻都不要忘記搜尋頭頂上方的天空,以及注意地面上看上去可疑的灌木林。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暹羅人根本沒有伏擊某架飛機的意思,他們直接選擇攻擊中隊的基地,準備把六十五中隊連鍋端走。

目前來看暹羅人的計劃似乎成功了,六十五中隊完全沒有提防,當敵機從高空向著航空站俯衝時,六架飛機全都整齊的停放在跑道旁,渾身上下還擦得乾乾淨淨的,就像士兵等待著將軍來檢閱。

詩梳風航空站沒有駐紮戰鬥機中隊,這裡平時就是個軍民兩用機場,每天有一班飛往金邊的郵政飛機,週三還有一班從西貢往返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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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天的郵政班機已經起飛,所以當轟炸發生時,航空站裡除了當地的工作人員,沒有多少平民百姓。

皇家暹羅空軍出動了十二架單發轟炸機,機體塗著暹羅空軍慣用的草綠色,機尾的方向舵上刷著紅白藍三色識別條,貝爾特朗從未見過這種型號的飛機,據他判斷這應該就是暹羅剛從日本買來的KI-30。

飛機俯衝的動作非常堅決,炸彈的落點也十分精準,這實在不像是由新手在駕駛,更像是一群受過嚴格訓練,並且擁有實戰經驗的駕駛員所為。

詩梳風航空站駐守著一支法國殖民地守備部隊,兵力大約有兩個連,除了常規的步兵武器,他們還裝備了七挺哈乞開斯1930型十三點二毫米雙聯高射機槍和四門二十五毫米哈乞開斯高射機關炮。這種近地防空火力在當時也算是相當兇猛了,一旦這些防空武器全面開火,能夠在跑道兩側編織出一片密集的火力網。

但問題是,這兩個連根本就沒有開火的機會,兩枚四十公斤級的航空炸彈直接命中了防空連的食堂,當時除了在機槍戰位上值班的一個班的士兵,其餘的官兵正在食堂裡等著領取午飯。一百零七人當場陣亡,十四人重傷,沒有輕傷員。

皇家暹羅空軍顯然在攻擊前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在第一波轟炸中,就成功摧毀了航空站的通訊室,在通訊室裡值班的六名士兵以及兩名軍官全體陣亡,同時正巧在通訊室門口抽菸的航空站指揮官馬丁上校和副指揮官加斯東中校身負重傷。

暹羅空軍的飛機,在炸燬了基地大部分重要目標之後,並沒有選擇飛快的撤離,而是降低高度,用那挺七點七毫米前射機槍以及後艙的一挺同口徑自衛機槍對地面上的法國空軍人員反覆進行掃射。

暹羅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從低空一次次掠過機場,肆意射擊著所有他們能夠發現的目標,法國人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跑進跑道和基地房屋邊挖掘好的防空壕溝內躲避對方的攻擊,戰況完全就是一邊倒,法國人被打得潰不成軍。

攻擊者在機場上空足足肆虐了十五分鍾,終於在滾滾黑煙的襯托下,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這座已經千瘡百孔的航空基地。

燃燒著的飛機殘骸上升騰著高達兩百多米的黑色煙柱,史博茹中隊在高空中看到的就是這些煙霧。為了檢視的更加清楚,德國三機編隊向下高速俯衝。

隨後尖利的發動機嘯叫聲驚動了基地的倖存者們,他們誤以為那些卑鄙的偷襲者又捲土重來了,正在空地上救助傷員以及進行滅火工作的法國空軍士兵們,在軍官的告警下開始各自尋找著隱蔽,結果從空中望下去遍地是在四散奔逃的法國士兵,就像一群受到驚嚇的螞蟻。

一部分勇敢的法國士兵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他們操縱著跑道周邊的高射機槍群,向著三架來訪者發起了猛烈的射擊。德國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頭撞進了一片由紅色曳光彈構成的彈幕裡,幸虧那些士兵空有戰鬥熱情,手上的技術卻不怎麼樣,三架梅賽施密特高速衝出了彈幕,除了飛行員受到了一些驚嚇,三架飛機完全毫髮無傷。

“這些法國人在向我們開槍,長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了躲避彈雨,尼莫少尉連著做了兩個橫滾動作,高度極速掉了至少有兩百米。

“難道戰爭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又爆發了?”薩拉少尉左右張望著,檢查兩側的機翼是否有受傷。

“白色三號,白色四號,你們情況怎麼樣?”史博茹焦急的詢問到。

“我很好,我很好。”尼莫報告到。

“我也一樣,他們沒有打中我。”薩拉回答。

“我也沒有中彈。”史博茹搖擺了幾下機翼。

“我們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上去航空站應該是遭到了攻擊。”史博茹扣好了氧氣面罩。

“他們或許認錯了人,就像當時在法國前線遭遇過的那樣,地面上的傢伙時常會因為驚慌失措,而向所有飛過來的東西開槍。”尼莫提出了他的見解。

“對,就像你被擊落的那次。”薩拉少尉毫不猶豫的給了搭檔一槍。

“那一次你也被打成了漏勺,要不是我死死擋在你的側面,被打下去的就應該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笨蛋!”尼莫少尉憤怒的反駁到。

“好了,全都住嘴,重新編隊,我們現在再轉回去看看,注意保持高度,同時儘量讓他們看清楚我們的標誌。”

就算是透過無線電,史博茹少校聲音依舊讓人感到寒意刺骨,顯然少校被剛才那通沒頭沒腦的射擊給激怒了,兩位僚機連忙閉住了嘴巴,同時暗自為下面航空站那位不知名的指揮官祈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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