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赤土平原。

天干物燥,無風塵自揚。

流風城說是一座城池,其實充其量勉強算個土堡,城中原有居民百戶千餘人,只是這些日子陸陸續續都逃難去了外郡,此時城中只有近千叛軍駐紮。

流風城城牆高不過兩丈,又無壕溝護城河以做屏障,連城門都是普通的木製城門,休說擋得住攻城錘一下衝撞,就連箭弩釘入其中都能綻出一道道歪曲的裂痕。

這也是為何周天虎敢輕騎輕甲輕裝上陣直奔這座城池而來的原因,既不需要大型霹靂車的轟擊,也不需要縱雲車梯來攀爬城牆。

兵法有雲圍師必闕,周天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將手上兵力平分開來四面攻城,三虛一實,這讓城中本來就掣肘的兵力分散的更為稀少。

一大早天還矇矇亮時在城樓上裹著棉襖安歇一晚的叛軍年輕將士用手捂著嘴巴打著睡意未足的哈欠滅掉燧火後,聽見城牆外一陣不大也不小的動靜。

睡眼惺忪的他剛將腦袋伸出牙牆便臉色發白,倒不是被如同刀片冰冷刺骨的荒原寒風侵襲,而是看見了城外那在塵土中慢慢逼近的大片人群。

雖然刻意壓低了旗幟,雖然在冷風呼嘯塵土飛揚中看不清面龐和裝束,可這個年紀並不大的叛軍將士還是辨認出來這是一夥官軍。

兩邊散騎呈扇子形開啟探哨,步卒方陣位列均中央前行。這是官軍最常見的行軍方式。

他腦子一片空白,雖然聽多了那幫老兵殼子的吹噓,說刀架到以往都是拿下巴看人的官軍老爺脖子上,他們也會嚇的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可到底是沒見過那萬馬奔騰殺喊震天的雛,直到底下黑壓壓的官軍人群又推進了數十丈後才反應過來,急忙踉蹌跑向坍塌了半壁的城樓,敲響鳴兵鍾。

鐘聲空曠絕長,聽見了這聲警戒的鐘聲後,底下的官軍速度又加快了幾分,眨眼工夫便到達了城牆之下。

“將軍,這次我先上吧。”

胡姓裨將憂心忡忡的瞥了一眼周天虎左肩上染紅的繃帶,不等其做反應,已經招手讓身後扛著簡易爬梯的士卒準備攻城。

周天虎不作答,一雙虎目裡盡是血絲,徹夜在這片荒原上奔襲,不說身上傷口無數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名善使雙手短戟的裨將也快撐不住了。

兵法有云勢如破竹,力挫攻下漢典城後,又埋伏了數千聞訊趕來支援的叛軍,這赤土荒原上最後的竹根不論如何他們也要在今日啃下。

赤土荒原單在涼州大局上無足輕重,可放在武威一郡的地勢戰略來看卻是險重異常。特別對自東攻向西的平叛大軍而言更是如此,這是他們直取寒膽城最快的捷徑,只有將漢典城和面前這座流風城佔據,源源不斷的補給線才能完善的建立起來,這也是騫嬰在戰略上的重要佈局。

按照騫嬰和林興風的商議,入冬之前就算不能一舉蕩平有幾十萬眾的叛軍,也要將他們鎖死在武威郡的茫茫叢山當中。只要剿滅了這涼州境內唯一敢和朝廷叫板的謀逆勢力,那動盪數年的涼州就會迎來清平之日。

周天虎看著雙手倒提兩把單口戟的裨將躬身快速靠偎在城牆下,便舉起了手中的長柄大刀怒吼道:“攻城!”

城牆上鐘聲遠蕩,城池外染血的號角久久不停。

還沒得知漢典城失陷的叛軍頭領格外慌亂,匆匆從城中唯一一座深宅大院的錦裘暖床上抓起一把佩劍奔出,不去看盤腸大戰至深夜的兩名可人兒哀怨眼神,嘴裡不停的謾罵。

流風城易守更易攻,他雖然不知道漢典城淪落,可卻知蒼城外的那場誓師大會,如果是那十萬平叛大軍開赴到流風城下,那他就沒什麼好去抵抗的。

十萬人,每人一腳就能把這土炕的城牆給踹倒了。

周天虎掌管青州驍勇三營,共計八千餘人,連番兩次大戰後他粗略點過一次人頭。陣亡和重傷不可再戰者除外後還有六千餘可用之兵,吞下這座小小的流風城自然沒什麼問題,只是看破城後的戰損如何罷了。

作為驃騎將軍的嫡系精銳,就算是對那些陰謀陽謀一概不通的周天虎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想想事後結果。這些青州男兒究竟有多少還能活著返鄉,他又能為林興風保下多少嫡系悍勇。

可打仗向來由不得人惜命,越惜命死的越快。

城池下數百甲牌兵包裹著裸袒上身扛著爬梯的攻城士卒逼近城牆。由於沒有護城河和壕溝的緣故,城樓上急忙搬運滾木擂石的叛軍幾乎都要絕望,放眼望去數千官軍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即可便要把他們湮沒其中。

聽到城外四面都是官軍後的叛軍首領膝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怯生生來稟報的將士連忙上前扶起後又小聲道加起來大概不到萬人之數。氣的他一巴掌將這稟報將士扇的一個趔趄。

一邊招呼城中輕騎急忙去往最近的大營求援,一邊登上官軍最多的南城門拔劍督戰。

大字不識幾個的他喊不出什麼激盪人心的慷慨言語,可更像是威脅的口吻卻讓不少已經準備裝死或投降的叛軍士卒咬牙決定死戰。

“想想官軍做的事情,城破之後誰的腦袋不得被割了去當軍功?想要不死,那就死守!”

話音剛落,一杆爬梯就攀附到城牆上,爬梯兩側倒掛的鐵鉤鑲嵌進了牙牆縫隙中。一名滿臉潮紅的叛軍小卒看上去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見狀趕忙上前想要把這爬梯推下城樓。

叛軍首領大罵一聲,上前提起他的衣領往後一拽,恰好讓這年輕小卒躲過一支從城牆下斜射上來的箭矢,擦著他的額頭釘在了旁邊的城樓支柱上。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這梯子能推下去老子還用親自來城牆上督戰?”

驚魂未定的小卒嚇的不輕,也不知是那根箭矢還是吐他一臉口水的首領所為。他目光呆滯道:“那要怎麼辦?”

“砍!要不把梯子砍斷!要不把爬梯子的官狗砍死!”

他怒衝衝換上一身原本是官軍尉長制式的甲冑,蹲下身躲過幾支從他頭頂飛過的箭矢將頭盔束帶繫緊,大喊道:“殺!”

ps:(還有一章會晚些,最近剛辭職不大適應,對未來也挺迷茫,不知道自己孤注一擲到底對不對,導致質量和字數也縮減,希望各位看官老爺能體恤下我,前面幾個月我從來都沒求過各位給我什麼,可四月份我想拼一把,也希望各位能幫幫我,最近在醞釀下面的大情節,找找文筆感覺,下個月每天兩更應該沒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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