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雲慕沒有返回山外山,而是留在了義莊修行。

不得不說,有前輩高人指點,無論管做什麼事情,都要輕鬆許多,尤其是在修煉一途,至少能夠免去一些彎路。

老人從未教過雲慕功法或秘術,也沒和雲慕說什麼大道或至理,老人只是向雲慕講述了上古時期是如何修煉的,這也是雲慕第一次真正接觸到上古修行之路。

天地初開,一片混沌,神魔亂舞,萬物生靈強者為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而人族作為芸芸眾生之中最為弱小的存在,自然是處於朝不保夕,岌岌可危之境地。

為了生存,為了變強,人族利用自己的智慧不斷去學習,學習如何鍛造使用兵器,學習如何狩獵殺戮,學習如何悟道修行……

最終,人族的先輩憑著超凡的智慧,觀想神魔之勢,參悟出香火神道之法;以萬靈之根基,開創仙道長生之路;又盜取巫族血脈,凝聚武道意志……令得人族漸漸走向強盛。

……

聽著老人的講述,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在雲慕腦海中徐徐展開,那才是一個真正繁盛的大時代。

而雲慕在老人的指點下,也漸漸領悟了修行的真意。

修行之道,重在修心,秉持外力,強韌自身。

正如老人對凌修所說,當一個人擁有了一顆堅韌的心,一言一舉皆是修行,天地萬物皆在修行。

只可惜,很少有人能夠明白什麼是修行,為何而修行。

有的人修行是為了權利地位,有的人修行為了美色財富,還有的人修行是為了殺戮快意、恩怨情仇、逍遙自在。但無論如何修行,都離不開“力量”二字。

唯有參透力量的本質,才能明悟自己的道心。

因此不管是上古修行之道,還是玄靈之道,越是修煉高深,對心境的要求越是嚴苛,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

“玄宗之境,明悟道心,凝聚道印,返本還源……那麼,我的道心又是什麼?”

前世雲慕修的是無情之道,因為心中有恨,所以他從不動情,亦不用情……只是這條路並不好走,而且與他性格不符,以至於他修行百年,始終沒有邁出玄宗最後那一步。

今生今世,雲慕歷劫而來,自然不會重走舊路。不過知易行難,他做不到冷漠無情,更做不到心狠手辣,他背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忘不了也放不下。

念及於此,雲慕思緒一片混亂,只好將注意力轉向別處。

仙道功法《九苦》、武道秘術《周天星辰煉竅決》、神道天書《參神圖錄》……

雲慕在石棺上枯坐了三天三夜,反覆閱覽著苦行尊者贈予的三部上古傳承。

上古修行之道博大精深,雲慕即便有老人指點,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參悟其中的玄妙,因此他之是以借鑑為主,印證自己的修行之道。

仙道功法與神魂相關,雲慕對《九苦》的感悟頗深。而武道秘術雲慕也煉出了內勁之力,並且機緣巧合之下強行開啟兩道靈竅,潛力激增。

唯獨那神道的《參神圖錄》……

苦行尊者曾指點過雲慕,想要參悟神道,就必須凝聚神紋,可惜雲慕至今沒有半點頭緒。

參神圖錄上面除開開篇的介紹之外,整部傳承的內容皆由各種各樣的圖案組成,沒有文字,沒有註解,甚至沒有半點提示。

“到底什麼是神紋!?那些圖案有代表著什麼?”

雲慕冥思苦想,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座七重寶塔的虛影,屹立天地之間,青絲繚繞,彩光四射。

遠古時期,沒有國度沒有邊界,人族以部落為單位,而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信仰,並且參悟魔神之勢,凝聚圖騰印記。

人族觀想圖騰,可獲得魔神信仰之力,這便是神道由來,亦是神魔之爭的根本。

這座寶塔的虛影乃是是《參神圖錄》中的第一幅圖案,顯然來歷不凡,遺憾的是雲慕並不瞭解。

為此,雲慕詢問過老鬼前輩,而老人一句話便打消了雲慕的念頭……有些東西,自己悟了才是自己的,別人的指點,有時候反而會成為一種誤導。

……

一晃眼,又是三天過去了。

銀棺中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家夥,你明悟自己的道心了嗎?”

“我……晚輩也不清楚自己的道心是什麼。”

雲慕微微怔住,而後搖了搖頭:“曾經我以為,無情之道是正道,無拘無束,無牽無掛,自由自在……可我做不到。後來我以為我會選擇殺戮之道,以殺止殺,斬荊披棘,開創未來。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殺人並不難,難的是擁有一顆殺戮萬物的心,但我不喜歡殺人。”

老人點點頭道:“不管你選擇什麼樣的道路,都需要強大的力量。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會外力左右。其實,你早已經明悟了自己的道心,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罷了。”

“前輩的意思是……”

雲慕聞言怔了怔,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念:“欲求大自然,就要得超脫。我不想被束縛,不想失去自我,那我就必須超脫天地的枷鎖,超脫天道的桎梏……”

念及於此,雲慕的眼神越發堅定:“沒錯,我要自由自在,我要隨心所欲,我要開創未來,我的道就是超脫之道。”

老人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之色。

他曾遇到過無數驚豔才絕之輩,其中不乏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也有大心胸大成就者,但是這些最終都沒能超脫這片天地,唯有一人可以,奈何……

心中思緒湧動,老人不禁感慨道:“小家夥,其實修煉什麼並不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只要你心中堅信自己的道,那你總有一天能夠真正成就自己的大道。”

“多謝前輩指點。”

雲慕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貌,心境再次蛻變。

就在這時,純淨的生機由石棺內透出,湧入雲慕的體內,時時刻刻滋養著他的身軀。儘管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頭髮蓬亂,但始終保持著精神奕奕的狀態。

“前輩這石棺很特別啊!”

雲慕驚訝的拍了拍石棺,本以為是尋常之物,卻發現堅實無比。

老人古怪的笑了笑,大方道:“你喜歡的話,老夫送你一副!”

“送我一副?棺材!?”

雲慕心頭一哽,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這位老前輩也太不講究了吧,哪有人送棺材的?不過……這石棺的確是個好東西,雲慕也沒有那麼多的忌諱,自然不會拒絕。

……

片刻過後,雲慕收起了石棺,神情轉而肅然:“前輩,晚輩心中一直有個疑惑,不知前輩能否為晚輩解惑?”

“說來聽聽,但老夫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會說。”

老人的態度突然變得有點冷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可老人越是如此,雲慕心裡越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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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上古經歷大劫,儘管傳承斷絕,但是薪火未滅,比如苦行尊者,比如前輩和邪神,都是上古大能,為何……”

不待雲慕說完,老人毫不客氣的打斷對方道:“你是想說,為什麼我們不站出來指引人族,或者統領人族,應對將來的大劫?”

“晚輩所問,正是這個意思?”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努力過?沒有嘗試過?實際上,我們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否則人族又怎會有今日的局面,只不過,我們雖然嘗試過許多辦法,可最後全都失敗了。”

說道“失敗”二字,老人的語氣特別沉重。

然而,雲慕並不甘心,繼續追問道:“既然如此,那仙道、神道、武道……這些修行之道為何沒有傳承下來?如果不是因為傳承缺失,人族也不會如此弱小。”

老人搖了搖頭道:“老夫說過,像我們這樣活著的人沒有幾個,而且每個人都肩負著各自的使命,只為了搏一搏人族最後的生機,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特別小心謹慎,不能輕易變更,甚至不能插手人族之事。更何況……”

“何況什麼?”

“更何況,你說的那些都不是人族之道,也不是人族未來之路。”

老人苦苦一笑,皺紋擠成一團:“仙道煉魂,需要根基。武道修身,純淨血脈。至於神道……更是可悲,失去自我,受天界奴役。人族最為強盛之時,尚且無法度過災劫,現在又能如何?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又何必走下去?破而後立,不破不立。”

“……”

雲慕心神震盪,過了良久才漸漸轉醒:“那前輩認為,玄靈之道就適合人族嗎?”

“不!也不適合。”

老人搖頭,沒有絲毫顧忌道:“玄靈之道雖然另闢蹊徑,想法獨特,可終究是走了老路。一兩個強者,永遠無法帶領人族走出困境。”

“那前輩認為,哪條道路才適合人族的發展?”

關於這個問題,雲慕也曾問過苦行尊者,可是卻沒有明確的答案。

老人自顧道:“仙道需要築基,和玄靈知道有些類似,並非人人都能修煉……神道修行更是苛刻,成神之人少之又少。其實相比而言,武道最為適合人族。只可惜,人族體質偏弱,再怎麼修煉,都無法與神魔媲美,更談不上超脫萬物。”

仔細想了想,老人復又道:“人族之道,自強不息,人人皆可證道……也就是說,除非人人都能修行,人人都能擁有強大的力量,否則不可能度過此劫。”

“……”

雲慕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小家夥,是時候離開了。”

老人突然開口,雲慕被一道力量包括其中,強行送入義莊之外。

“臨別前,老夫送你一句話,算是全了這相遇之緣吧!有時候,你認為是好的,未必是對的,你認為是壞的,未必就是錯的,記住自己的本心,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都不會迷失自己。”

老人輕輕擺手,義莊的大門緩緩閉合。

“晚輩記住了。”

雲慕深深鞠了一躬,心裡有點複雜的情緒,似乎這轉身便是永別。

離開時,雲慕隱隱聽到老人的低吟……

千秋苦,萬世愁,歷盡滄桑欲何求?

只為逍遙天地間,只為一生不低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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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木:四卷終,這卷只是個引子,為後面的故事做鋪墊,下一卷將是雲慕崛起的開始,希望不會讓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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