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領著華山派弟子走了,天門道人的底氣更加不足,道袍大袖一揮,也不跟定逸告別,就帶了泰山派弟子氣呼呼地離去。

隨著劉府大廳內局勢的簡化,伏在屋頂上的曲洋益發憂心如焚。

精心策劃,嚴密實施,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利用劉正風洗手從而離間五嶽劍派的計劃已經破滅無疑,回頭如何承受東方教主的怒火?

近年來黑木崖成德堂上,高高在上的東方教主變得喜怒無常,更是任由一個毫無資歷與能力的楊蓮亭予取予奪,只要稍有不順心,那麼不論跪在底下的教眾身居何位,也不論此人是否勞苦功高,丟掉性命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教主如此倒行逆施之下,幫中成員早已經離心離德,卻怎奈三屍腦神丹的解藥控制在東方教主的手中,雖然聖姑任盈盈手裡也有部分,但她掌控的解藥只夠一年之用,若是敢於背叛日月神教,那麼背叛者一年後必定自行暴斃,而且會死的慘不可言。

三屍腦神丹是一種陰損至極的毒藥。煉製方法只有日月神教的教主知道。藥中有三種屍蟲,服食後一無異狀,但到了每年端陽節午時,若不及時服用剋制屍蟲的解藥,屍蟲便會脫伏而出。一經入腦,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東方不敗強令屬下服用此藥,每年以解藥相要挾,以使他們死心塌地聽從驅使。

日月神教如此控制千百名高階教眾,當然不會對身為長老的曲洋特殊對待,說別人都吃三屍腦神丹,你曲洋對本教忠心耿耿,你就不用服用了罷——這是不可能的,若果東方不敗真若是這麼做,那麼其他魔教長老豈能心服?

僅從三屍腦神丹這一個關鍵點上來看,曲洋與劉正風相約的“遠赴海外”也當是水月鏡花。出去一年就暴斃個屁的了,還怎麼琴簫相和、笑傲江湖?

怎麼辦?

曲洋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來一個辦法:“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他的想法是,既然利用劉正風不成,那麼就只有利用錢青了,經此一役,嶽不群和左冷禪對錢青的恨意必已入骨,就是泰山派也對錢青有所芥蒂,他們定然會來報復錢青,而那時,利用錢青為餌,再加上提前精密佈置,狠狠地打一個殲滅戰,同樣也能令五嶽劍派元氣大傷,甚至可以趁勝追擊,直接把五嶽劍派剷除了也是大有可能的。

而利用錢青為餌,就需要任由錢青身處險地而不去提醒,甚至不能加以保護,不然的話,就會令五嶽劍派有了提防。畢竟,能夠看出魚餌中暗藏金鉤的魚也是有的。

只是這樣一來,孫女婿的性命也就失去了保障,萬一他出了點差錯,那就很是愧對寶貝孫女曲非煙了,但是為了保命,也只好出此下策。

大廳裡,定逸見華山和泰山都走了,覺得若是自己留下未免會導致恆山派被其它四嶽孤立,正自拿不定主意,錢青健笑道:“定逸師太,這裡到處都是死人,血腥的很,你們出家人還是今早離去吧,回去告訴你的兩位師姐,小心嵩山的同時,更要小心華山。”

“小心華山做什麼?”定逸莫名其妙。

另一世恆山三定始終對野心家左冷禪提防萬分,卻對嶽不群這個偽君子毫無防範。結果定閒和定逸兩位師太在毫無防備之下直接死在嶽不群手裡,定靜師太則是間接死在了嵩山派手裡,雖然這一世由於林平之的師父換了人導致後續事件定會改變,但左冷禪和嶽不群的狼子野心是不會變的,錢青健這也算是善意地提個醒,藉此報答定逸師太的好心維護。

有些未能或者尚未發生的事情是不好說出來的,即便是說出來也沒人相信,面對定逸的詢問,錢青健就只是高深莫測,笑而不語。

定逸就著臺階告辭離去,錢青健看著西側那些包括青城弟子在內的人們說道:“在劉正風最困難的時候,你們選擇了走向他的對立面,我可以理解,因為每個人的立場終究是不同的,可是我理解不了的是,既然你們跟劉正風是對立的,那麼在今天之前,你們跑到這衡山劉府中來,難道只是為了喝酒吃肉嗎?如果不是,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說到此處,他微微側身一指大廳東側,“劉正風的朋友都在那邊,可是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麼的?莫不是想來找死的不成?!”說到最後這句“找死的不成”,錢青健的聲音中也蘊含了內力,竟似比之前天門道人那一嗓子還要猛烈了許多,廳中的燭火搖動更甚,就是那窗扇門板都在微微顫動,發出震盪之聲。

西側剩餘的三四百名並可無不面如土色,噤若寒蟬。一片片地向後退卻,再也沒人敢與錢青健的目光對視。

人人均知:這位可是說殺就殺,不會有半點遲疑的主兒。若是眼神對上了,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人們心悸心驚,卻不知錢青健暗歎一聲,眼下的功力還是不夠玩獅子吼的啊,還得再等幾天或者幾個月呢?

“除了青城派弟子,其他人都給我滾!”

“哄”的一聲,三四百人跑出去二百多個,如同曠野中被獅豹等猛獸追殺的羚羊麋鹿,一名青城弟子不信邪,企圖混雜在人群中一起逃命,錢青健冷哼一聲,一腳踢向餘滄海掉落在地的那柄切金斷玉的寶劍,那寶劍如同流星趕月一般,從兩名身材較高的江湖漢子的腦袋上飛了過去,而後陡然下墜,就彷彿是現代足球比賽中的電梯球、香蕉球一般,準確地插在了那名弟子的後頸。那人隨即仆倒在地,被人踏成了肉餅。

“既然要走,就帶著你師父的寶劍一起走吧。”直到那夥人奔出了大廳,錢青健的聲音才淡淡響起,恢復了之前那麼懶洋洋的漫不經心,但是聽在他人的耳中,卻比之前更加可畏。

“你們沒走,這很好,沒走就能留一條命下來,侯人英、洪人雄、於人豪和羅人傑這四個必須得死,要怪你們只能怪餘矮子給你們取錯了名字,我都沒敢叫做英雄豪傑,你們這種鳥一樣的人也配叫做英雄豪傑?你們四個自盡吧。”

這話一說,青城派弟子頓時左右散開,孤立出來三個站著的,還有一個坐著的青城四秀,坐著的那個是羅人傑,被錢青健打成偏癱還絕了後,此時依然免不了一死。

青城四秀心中懊悔萬分,早知道今天,當初惹這個書生做什麼啊?這跟惹了閻王有區別麼?

侯人英直接跪了下來,“錢大俠,您就饒了我一條狗命罷。”

洪人雄想跑,卻因為產生了想跑的想法而雙腿發抖。

於人豪倒是比較光棍,知道逃不了,也不乞求,只閉目等死。

羅人傑本來就剛醒過來時間不長,這一聽說又要丟命,嚇得一翻白眼,死活不知了。

錢青健嘆了口氣,道:“諒你們也沒有自盡的勇氣,平之,還是你來執行吧。不過,在執行前,我送給你們四個死人幾句話。”

林平之持劍和劉菁一起走來,蓄勢以待。若是少了劉菁,他的劍法還真就不如青城派的普通一名弟子。

錢青健又道:“本來你們也不配聽我說什麼話,但是看在你們即將死去的份上,我讓你們死的明白些,你們的死並不僅僅是因為你們做了太多的惡事,主要的原因是,你們的腦子不好。”

這話青城四秀都沒聽懂,大廳裡剩下的其他人也沒聽懂。這跟腦子不好有關係麼?

“說你們腦子不好,是因為你們過於相信餘矮子了,餘矮子有多大的本領?就憑他那點微末道行,也敢滿世界的招搖過市,也敢滿天下的滅人家福威鏢局,這不是作死麼?天下間除了餘滄海就沒高手了?你們到陰間都記住了,有多大的本領做多大的惡,只要你們本領足夠大,沒人能殺的了你們,那樣才可以橫行霸道,而你們本是螻蟻,卻也要橫行霸道,這不是自取滅亡是什麼?平之,動手。”

青城四秀授首。臨死前,他們最後的警醒就是,下輩子絕對不能再跟餘矮子這樣的師父混了,這都不是沒前途了,這是上趕著送命呢。

其餘青城諸弟子由於作惡較輕,錢青健承諾他們自斷一手即可離去,若是捨不得手,那麼舍腦袋也成。

誰都知道腦袋和手哪個更重要,因此青城派從此變成了獨臂派,又因為武功最高的四秀已經追隨餘矮子見了閻王,所以青城一派從此一蹶不振,逐漸淡出江湖,後世武林之中,或許青城山松風觀還有人習武修道,但江湖上卻再也沒了青城派一號勢力。

處理了青城派,劉府大廳內就只剩下了劉正風真正的朋友和衡山同門以及嫡傳弟子。

劉正風眼見錢青健威風八面將各路強者殺的殺、逐的逐,早已經對這位“故人之子”刮目相看,這等武功,這等快刀斬亂麻的處事手腕,就是自己和曲洋加起來也難望其項背,他自然而然地把錢青健當作了主心骨,更是奉之為此間的話事人,過來問道:“錢少俠,你看我這洗手的儀式?”

“洗啊!”錢青健笑眯眯地回答,“為啥不洗呢?你本來不就是想要洗手麼?其他那些人、那些事都是些狗屁倒灶雞毛蒜皮,轟走了事,現在你可以洗手了。”

於是劉正風在滿地的死屍和一兩百名觀眾的觀禮下完成了洗手儀式。

“你洗完了手,我得告訴你一件事。”錢青健又招手把林震南夫婦叫了過來,“你們的兒子林平之和你的女兒劉菁都被我收做了徒弟,而且我看他們男未婚、女未嫁,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咱們今天就趁著這個喜慶的日子,把他們的喜事給辦了吧。”

錢青健給人的感覺就是說一不二,斬釘截鐵,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不容任何人質疑,也不容任何人反駁。就是嶽不群那樣的人物都被他落了面子狼狽離去,別人誰敢不按照他的意思執行?

劉正風和林震南又驚又喜,哪裡還會有什麼異議?於是當天下午申時末牌,林平之和劉菁喜結良緣。

晚上則是喝喜酒的時光,劉正風的夫人和也在曲非煙與向大年、米為義的陪同下出來與女兒的師父及親家會晤,一場酒席喝的是皆大歡喜。唯獨曲洋始終未曾露面,錢青健也不理會,曲非煙做了劉菁的伴娘,她原本不知外面發生的這許多事情,還是劉菁給她講了一個仔細,曲非煙聞聽錢大哥竟然大殺四方,不禁目瞪口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第二天,新婚夫婦一早出來給師父敬茶,給雙方父母問安,三方尊長與一對新人聚在一起,商議後續事宜。

林震南夫婦表示要按原計劃去洛陽投奔岳父金刀無敵王元霸,竭力邀請錢青健隨行。林夫人也表示回孃家重酬錢少俠的大恩。

錢青健考慮,他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按部就班的恢復武功,但既然已經被捲入了這個江湖,那就索性再把這個江湖統一起來,讓這些人為自己辦事。

劉府一役之後,左冷禪和嶽不群一定會來報復的,雖然這倆人可能不是一路,但報復是不可避免的將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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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雖然鍾靈奇秀,地勢險要,依靠地利或可固守,但這裡畢竟是人家莫大先生的地盤,就是劉正風也指揮不動整個衡山派的門人弟子。

真還不如去洛陽,那裡各方面的勢力錯綜混雜,不像衡山這麼偏僻,五嶽劍派想要大張旗鼓地殺了去也得掂量掂量可行不可行。再加上王元霸這只地頭蛇的存在,或許更容易與這些人物周旋一二。

只需再熬過一個月,就是左冷禪親自帶人報復也沒什麼可怕的了。若只憑眼下的武功對付左冷禪和剩下的嵩山十太保以及嵩山暗中收納的一些左道人物,還真的是力有未逮。

於是錢青健答應了林震南夫婦的邀請,順便也把劉正風一家帶上了路,理由是去外面散散心。

經歷了這場風雨的劉正風已經明白,錢青健這是為了他一家著想,否則左冷禪令人趕來,他一家都免不了被人殺了洩憤。

劉正風帶了家人和向大年、米為義兩個忠心耿耿的弟子,令其他弟子迴歸衡山派駐地勤修武學。一家人與林家四口人跟隨錢青健浩浩蕩蕩地上了路。

一行人車到得長沙時,曲洋終於露了面,此時劉正風身邊一個外人都沒有,人們聽說原來這個老頭就是嵩山派逼迫劉正風去殺的曲洋時,也都不免震驚。

錢青健卻笑眯眯地對曲洋說了句話:“曲長老,端午節就快到了,你的三屍腦神丹何時發作,你可知道?”

曲洋大驚失色,這孫女婿為何連這等隱秘之事也能知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與錢青健結識之初,曲洋一度只把他當成一個無用的書生,後來教會了他虎爪手,就拿他當一個江湖中底層的龍套來看待,若不是有曲非煙這層關係,曲洋才懶得跟錢青健多說一句話。

可是自從到了衡陽,曲洋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這書生的某些舉動看似無意,但仔細想來卻很特別。比如鴻雁客棧阻止曲非煙和恆山尼姑衝突,又有禮貌讓座,比如衡陽回雁樓中那奇怪地摔碎酒盞,人卻冷靜如常,又及下樓後那精熟拳腳的青城弟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敗在了他的虎爪手下……

最令人震驚的則是再劉府大廳裡,這書生突然間武功大進,竟是看一招會一招,這是什麼人才能具有的天賦?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天才!

後來,孫女婿在大廳裡力克嵩山,驅逐華山,氣走泰山,教訓青城,曲洋都來不及驚愕了,若不是他憂心於無法向東方不敗覆命,他都會跳下去跟孫女婿好好喝一杯了。

當然,他不認為孫女婿的武功能比嶽不群還高。

雖然當時他看不見廳中的情形,但是能夠感覺出,暗地裡或許還有他人協助錢青,否則這書生如何能夠與丁勉和餘滄海那樣的高手放對?門口馬車裡那個時進時出的胖大和尚就很是可疑,若是這和尚從大廳側門或窗戶混進去幫助錢青,以和尚的武功,是可以做到當場第一的。曲洋之所以這樣猜測,也是因為在回雁樓裡,儀琳好像是走到了錢青的身邊聽他說了句什麼,然後才去那大和尚旁邊自報家門的。這些,是否意味著錢青和那胖大和尚早有聯絡呢?

然而這錢青竟然能知道三屍腦神丹,這問題可就嚴重了,如果他不是東方不敗派來監視自己的“特使”,那麼他就一定是處心積慮對付日月神教的死敵!他更是注意到,這書生對他的稱呼已經由“曲老”變成了“曲長老”。一字之差,意味著關係更加遠了。

所以此時曲洋臉色大變,若非有曲非煙挽著錢青的手,曲洋都想主動出招了!

錢青健卻依然笑呵呵地說道:“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可以解掉你的三屍腦神丹的,但若是端午節之前這一路上不肅靜,總有人來搗亂生事,那麼我可能就來不及配製解藥了。”

“什麼?這可是殺人名醫平一指都解不了的藥,你居然能解?我不信!”這次曲洋是真的不信了,這事比錢青健說看人家用一遍刀劍就能學會更加不可思議。

“信不信由你,不過,為了非非的幸福著想,我覺得咱們倆是時候好好談談了。”錢青健笑容不減,又恢復了他淡淡的口吻。

錢青健雖然不認識平一指,但是他覺得,以平一指冠絕天下的醫術來說,解三屍腦神丹應該不在話下,畢竟東方不敗手裡的解藥也是人配出來的。但是平一指肯定是不敢解,也不敢說他會解,否則他要麼被東方不敗抓起來如同關押任我行那樣囚於某處,要麼就是被東方不敗派人殺他個一命嗚呼。魔教是不會允許三屍腦神丹在外面有解藥的,這道理豈非淺顯得很?

平一指怕東方不敗,錢至尊可不怕。

錢青健說他能解三屍腦神丹,這可真的不是吹牛,早在南宋末年他就是醫道聖手了,只不過在元朝那幾十年失憶了才暫時封禁,如今又歷盡了一百多年的滄桑,更是周遊各國,見過了許多奇異藥品和各類醫術,他的醫道只有更加完善,只能比平一指高,卻不會比平一指低。

如果說他的武功由於三十年一次的輪迴而降低了絕大半,那麼他的醫術和醫藥知識卻不會跟著輪迴而縮水半分。三屍腦神丹又算得了什麼?

三屍腦神丹聽著嚇人,其實它就是一種利用貓身上的寄生蟲煉製出來的毒藥。這種多數情況下存在於貓身上的寄生蟲就叫三屍蟲,又名弓形蟲。此蟲一旦進入人體,則隨血液流動,到達全身各部位,破壞大腦、心臟、眼底,致使人的免疫力下降,有多種臨床症狀。想治療這種病也很簡單:板藍根、甘草、絕地、青蒿、松子、半夏各若干,以黃酒煎服即可。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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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章二合一,差100字三合一。今天如果寫新書,則今天只有這一更。若是今天不寫新書,那麼晚上再寫一更。特此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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