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聽完我的奉承話之後,沒有說話,只是面對著自己的辦公桌,望著牆上那副列寧伏案工作的照片發呆,似乎正在品味我所提出的建議。

我知道他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要想憑幾句話,就讓他改變主意,這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好在他這次沒有立即朝我發火,而是陷入了沉思,看來這件事還有希望。

等候良久,斯大林終於有了反應,他快步地來到了辦公桌前,取下叼在嘴裡的菸斗,在菸灰缸上輕輕地磕掉菸灰。等做好這一切後,他轉過身來望著我,問道:“麗達,你真的認為這些被解救出來的戰俘,不會背叛我們嗎?要知道,他們要是在戰場上臨陣倒戈,將會給我們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是的,斯大林同志。”我的心裡對說服斯大林,已經沒報多大的希望了,但為了那無數被俘的蘇軍指戰員,我還是要盡盡人事:“法西斯侵略者對待我軍戰俘的手段極端殘忍,被確定為猶太人、政委和黨員的人,都會被直接槍決,其餘的戰俘則被集體押往後方去苦役。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被繁重的勞逸和凍餓折磨而死,活下來的人非常有限。

這些在戰俘營裡倖存下來的指戰員們,心中充滿了對德國人的仇恨。假如我們能將他們重新武裝起來,那麼他們將成為一支不容小覷的精銳之師。”

一句斬釘截鐵的話,從斯大林的口裡說了出來:“麗達,我決定了,就照你說的辦!”

雖然我早就猜到斯大林有可能同意我的建議,不過聽到他親口說出這話的時候,我還是微微有些愕然,片刻之後,我有些驚喜地問道:“斯大林同志,您同意將獲救的戰俘,都就近編入部隊嗎?”

我的話音剛落,便見斯大林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了我的這種說法。不過我的臉上該綻出笑容,他忽然又補充了一句:“為了穩妥起見,這個將獲救戰俘編入部隊的方案,目前只在小範圍內實施,在取得成效之前,暫時不向全軍推廣。”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情又變得忐忑起來,我小心地問道:“斯大林同志,不知道您所指的小範圍,是什麼意思?”

“近衛步兵第18軍在配合雷巴爾科奪取塔爾諾波爾時,部隊的傷亡很大。”斯大林不緊不慢地說:“獲救的戰俘,就全部編進這個軍吧。”

我想到在前段時間,烏克蘭第一和第二方面軍已接收了七萬被解救的戰俘,這時候我該到什麼地方去找戰俘,來補充近衛第18軍啊?

“怎麼樣,有困難嗎?”

對於斯大林的這個問題,我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的,斯大林同志。目前在烏克蘭解救出來的戰俘,已全部分配給了烏克蘭第一和第二方面軍。假如要給近衛第18軍補充兵員,只能等我們發起下一階段戰役,解放了新的戰俘營以後再說。”

“用不著,兩個方面軍沒有將戰俘分配完。”斯大林擺了擺手,說道:“我們現在有足夠的戰俘,可以補充進近衛第18軍。”

我有些意外,望著斯大林問道:“不知道這些戰俘目前在什麼地方?”

“麗達,到這裡來。”斯大林說著走到了掛在牆邊的地圖前,用手指著烏曼所在地,對我說:“根據報告,我軍不久前在這裡發現了一個戰俘營,裡面有超過兩萬的戰俘。你的任務,就是以大本營代表的身份立即趕到烏曼,完成對這些戰俘的甄別工作,並將他們全部編入近衛第18軍。”

“兩萬戰俘?”聽到這個數目,我頓時被嚇了一跳,要知道烏克蘭第二方面軍的部隊,奪取這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居然到現在才發現在附近還有一個容納幾萬人的戰俘營,這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因此我試探地問:“斯大林同志,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大規模的戰俘營,居然在我軍解放烏曼的時候,卻沒有被及時發現呢。”

“沒有及時發現戰俘營的原因很多,”斯大林轉過身看著我說:“最主要的是,戰俘營設在交通不便、遠離城市的一個磚廠裡,裡面有一個因為採石而形成的巨坑,我們的戰俘就被關在這裡。根據被俘的德軍看守供認,這裡最多的時候,關押著超過十萬的戰俘,如今只剩下兩萬多人。”

既然斯大林將改編烏曼戰俘營戰俘的任務交給我了,單身前往肯定是不合適的,於是我向他委婉地提出自己的請求:“斯大林同志,這個任務我一個人是無法完成。我希望能抽調一部分人手,來配合我的工作。”

我提的要求早在斯大林的預料之中,他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應該的,我會給貝利亞打電話,讓他抽調人手,配合你去完成這個任務。”

有內務部的人來配合我的行動,相比開展工作時,所受到的阻力就會少很多。我接著又說:“我希望能抽調一些我以前的部下,來充實近衛第18軍的指揮系統。”

我說這話時,心裡有些底氣不足,深怕會引起斯大林的猜忌,說我是拉幫結派搞小團體。沒想到他聽了以後,卻異常爽快地說:“可以。你要調誰去近衛第18軍,只需要告訴科涅夫一聲,接下來的人員調動,他會全權處理的。”

我接著提出了自己的第三個請求:“我的警衛團副團長布科夫少校,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員,如今他正在配合地質勘探隊尋找鈾礦,我希望能派人將他換回來,讓他也到近衛第18軍去擔任指揮員。”

斯大林聽完我這句話以後,眉毛往上一揚,稍稍遲疑了一下,隨後果斷地說:“我同意,待會兒我會打電話同志科涅夫的,讓這位……”

見他說到布科夫的名字時停頓下來,我便知道他沒有記住我剛剛說的名字,連忙補充說:“布科夫少校。”

“對,布科夫。”斯大林接著說道:“既然他以前就是你的警衛團副團長,那麼就讓他到近衛第18軍裡去當個副師長吧,軍銜晉升為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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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斯大林同志。”我聽到斯大林不光給布科夫升了官,同時還晉升了軍銜,連忙感激地說:“我代表布科夫中校謝謝您!”

斯大林衝我擺了擺手,態度和藹地對我說:“你去找找貝利亞同志,讓他給你安排人手,陪你一起到烏曼去。”

我在離開斯大林辦公室,波斯克列貝舍夫叫住了我,還一本正經地勸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據我所知,最高統帥本人是非常器重你的,就算他對你說話的語氣重了點,也是為你好。以後再遇到今天的這種事情,可不能再想不開了,知道嗎?”

波斯克列貝舍夫也許是出於一番好心,才對我說的這些話,不過卻讓我哭笑不得。我估計自己就算再向他解釋,在他看來也是狡辯,索性就不再提此事,而是岔開話題:“對了,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不知道貝利亞同志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是在這裡還是在盧比揚卡?”

“貝利亞同志在盧比揚卡有一個辦公室,但他平時都在這裡辦公。”波斯克列貝舍夫在回答完我的問題後,臉上忽然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是最高統帥本人讓你去的?”他見我點頭表示肯定,又小心地問道,“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

我考慮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工作,波斯克列貝舍夫肯定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也不隱瞞,將斯大林佈置我去烏曼的事情,向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聽完我的述說以後,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將貝利亞辦公室的所在位置告訴了我。

我根據波斯克列貝舍夫所說的路線,來到了樓下貝利亞的辦公室外。他的辦公室和斯大林辦公室的格局差不多,都是分成內外兩間。外面的小房間裡,擺著一張擺著檯燈和電話的辦公桌,桌後坐著一名面部表情的內務軍官。

看到我出現在門口,軍官站起身,快速地打量我一番後,禮貌地問道:“將軍同志,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請問貝利亞同志在嗎?”說實話,雖然我是奉斯大林的命令而來,不過站在這裡,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發虛,“我想見他!”

“請問您有預約嗎?”軍官說著,就準備伸手去翻擺在桌上的登記簿。

“沒有,軍官同志。”我連忙說道:“我是臨時有事要見貝利亞同志。”

“對不起,將軍同志。”軍官用客套而冷淡的語氣說道:“內務人民委員同志的工作很忙,假如您沒有預約的話,我就不能為您通報。”

見軍官居然對我打官腔,我的心裡感到很不舒服,連忙正色地說道:“軍官同志,我叫奧夏寧娜,如今是大本營駐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代表,有急事要見貝利亞同志,請您立即為我進行通報!”

沒想到這軍官在聽我表明身份後,依舊冷冰冰地說:“對不起,沒有事先預約,誰都不能進去。”

見到軍官如此冥頑不靈,我不禁無名火氣,伸手朝腰間摸去。誰知道只摸到一個空的槍套,我這才想到自己在進克里姆林宮時,就將手槍留在了門口的值班室。

那軍官看到我這個拔槍的動作,也有些慌亂了,猛地用手在桌上的一個按鈕拍了兩下後,拔出手槍對準了我,同時大聲地說:“不許動!”

別看軍官手裡的槍對著我,但我心裡明白,這支槍就只能起個威懾作用,難道他一個小小的軍官,敢向一名高階指揮員開槍嗎?所以我揹著雙手,用輕蔑的目光望著對面的軍官,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聽到一群聲音在亂七八糟地喊:“不許動,舉起手來!”“舉起手來!”

我不慌不忙地扭頭朝旁邊看去,只見走廊上站著七八名戰士,正用手裡的衝鋒槍對著我,他們估計都是我面前這位軍官,用鈴聲召喚過來的。我重新將目光轉移到軍官的身上,淡淡地說道:“軍官同志,你還不肯向貝利亞同志進行通報嗎?”

軍官雖然舉槍對著我,但手卻在微微地顫抖著。他可能以為看到這群內務部的戰士出現,我肯定會被嚇得驚慌失措,誰知我表現得如此鎮定,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劍拔弩張的時候,通往裡間的房門忽然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一位穿著軍裝,戴著一副眼鏡的中年人。我一眼就認出,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要拜見的貝利亞。貝利亞站在門口,望著軍官用不滿地語氣問道:“你能告訴我,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麼吵?”

軍官連忙放低槍口,快步地走到了貝利亞的身邊,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然後用手朝我指了過來。

貝利亞扭頭朝我所在的位置望過來,當看清楚是我以後,他的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隨後他朝我走過來,同時還主動伸出手裡,有些意外地說道:“你好,奧夏寧娜同志,真沒想到你會到我這裡來。”

“您好,貝利亞同志。”我和他握手時,及時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是奉最高統帥本人的命令來見您的,可是您的部下不肯為我通報。”

“什麼,我的部下不肯為你通報?”貝利亞聽到我這麼說,立即面帶寒霜地衝著那名軍官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這個時間段來找我的人,肯定是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及時地向我報告。”

“對不起,人民委員同志。”軍官羞得滿臉通紅地對貝利亞說道:“我不知道……”

“我回頭再和你算賬。”貝利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側身向我做了個請的姿勢,“奧夏寧娜同志,請進吧。我們到裡面談!”

我在進門前,用眼角的餘光瞥見軍官朝外面揮了揮手,然後走廊裡傳來了一陣由近及遠的腳步聲,看來是那些戰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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