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臨近期末的關係,陳安想去公司也不用在請假了,很多課程已經上完了。

上午十點。

在出校的時候,他碰見了許久未見面的輔導員。

李朝北騎著紅色的小電驢,一臉好奇的盯著陳安:“這是要去做什麼?今天沒課?”

他心中稍稍有些驚訝。

“出去轉轉。”陳安隨口敷衍了一句:“連領帶都沒有,哪裡正式了?這不也挺休閒的?”

這是他前幾天新買的休閒款,帶來一絲正式感的同時,又不缺乏年輕人的活力。

這身打扮現在很常見,因為秋招的關係,大學裡找工作的學生挺多的。

想到這點,陳安琢磨著自己也應該往公司裡插一兩個眼線進去,不能事事都聽邊關月的一面之詞。

雖然自己這公司還沒有表現出任何價值,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安已經犯過不少錯,幸虧都有系統幫他兜底,不過這種錯誤的經歷,也漸漸轉變為他的另一種財富。

...

到了公司之後,陳安發現並沒有太多的人注意自己。

安白公司也已經鳥槍換炮,畢竟人多了之後,地方肯定要換個大點的。

但是讓陳安感覺有些奇怪的是,因為路上堵車的關係,他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飯點了,但是十幾個員工都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

不過陳安也沒有說什麼,而是一言不發的往裡走。

等陳安稍微走遠一點,十幾個員工頓時開始鬼鬼祟祟的討論。

“這就是我們老闆了吧?長相好年輕啊...跟個大學生一樣。”

“你說他和經理是什麼關係?”

一群員工忍不住開始討論,對於自己公司的神秘老闆,他們也是好奇了很久。

在看到年輕的陳安之後,他們先是想著經理和老闆會不會有什麼,但是隨後又覺得不大可能。

“能有什麼關係?上下級關係唄。”

有個二十多的小夥子說道:“我以前念大學的時候,遇到過兩口子創業的,不過都是男人忙得多一點,不可能像這樣幕後遙控的。”

其他人覺得這條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辦公室是弧形的,邊關月就坐在最裡面,正低著頭寫著什麼東西。

聽到有動靜之後,她抬頭看了一眼,笑道:“來了?氛圍還可以吧?”

陳安注意到她的胳膊上有一條印子,大概是伏案太久的緣故。

看到陳安的表情之後,邊關月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我讓他們加會班,而且算加班工資。”

她心裡想著陳安要是夠聰明的話,肯定是能猜出原因的。

“你這是想讓我當好人?”

陳安稍微思索一番,想著邊關月倒是成熟的快,沒準是跟著她家裡人學來的。

“我可不能大權獨握。”

邊關月微微一笑:“每次跟你彙報,我都會故意在他們面前和你打電話,這樣可以幫你樹立起威信和神秘感。”

她想著陳安既然不經常來公司,自己要是不幫忙做點什麼,以後恐怕整個公司都要姓邊不姓陳了。

掌握股份少,不絕對代表話語權低。

有個典型的例子便是健力寶,地方政府是絕對大股東,但是卻拿董事長李經緯沒有辦法,因為李經緯身邊的團隊對他忠心耿耿,要是來硬的,公司立馬停擺給你看。

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相信陳安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壯士斷腕,一腳把她給踹開另起爐灶。

這樣對雙發都沒有好處。

“你倒是細心。”

陳安隨手抽了一張凳子坐下,對於邊關月的這種行為予以口頭表揚。

邊關月點了點頭,笑的有些狡黠:“這是肯定的,你才是出錢的老闆嘛。”

陳安想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邊關月的投入實在是超過他的想象,這樣下去,到時候別說踢出去會對公司帶來什麼影響了,他自己恐怕都有些過意不去。

雖然這件事必須做就是了。

沒有停留多久,陳安很快離開了公司。

邊關月微微一笑:“也不是那麼的冷血嘛...”

陳安的強制退出條款,當然瞞不過她的眼睛,不過她也不在意,甚至向公司投入了更大的熱情。

公司要是失敗,協議當然就沒什麼用。

要是真有什麼發展,她也會找個時機交出管理權。

不管安白公司發展成什麼樣子,她總歸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的。

“這樣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邊關月想著這樣的陳安,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不過既然要利用我...那就讓你的良心不安一下好了。”

除非是心在油鍋裡炸了幾遍,否則哪裡又有人能夠心安理得的利用別人?

她踩著小高跟,拍了拍手:“今天董事長請你們吃大餐。”

有人問:“邊總,董事長為什麼走了?”

其他幾個人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邊關月。

邊關月抿嘴笑:“董事長也是很忙的,今天他抽出時間很不容易,你們不要不知足。”

“...”

其他人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忍不住又開始想陳安到底是哪家大集團的太子爺。

雖然安白公司前途不明,但是工資是實打實的高,還有各種實質性的績效獎勵擺在面前,他們也幹的相當起勁。

...

晚上八點的時候,陳安給白菜打了個電話,雖然不太想去公司,但是答應了白菜的事情,他肯定會做到。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白菜過了很久才接了他的電話,小聲說她可能來不了了。

“怎麼那麼吵?”

陳安問了一句,他感覺白菜似乎在KTV裡面,環境相當的嘈雜。

“呃...”

白菜吞吞吐吐的,支吾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在金鑽KTV,陪著何姣...她今天發揮的很好,但是還是只是剛剛及格的水平...”

陳安想了想道:“不可以重新刷分嗎?再說她不是努力了很久嗎?”

他想著如果努力很久結果卻失敗了,那絕對是一種沉重到極點的打擊。

手機裡,白菜的聲音有些低沉:“努力不一定代表成功...你要過來嗎?”

金鑽KTV是量販式的,裡面倒沒有太多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陳安也不太放心白菜跑去那種地方。

陳安一邊開車一邊道:“我在金鑽門口等你,有什麼事兒叫我。”

白菜稍稍一愣:“你不上來?”

陳安皺了皺眉:“何姣不是正傷心呢?我上去不是添亂?”

傷心的女人最怕安慰,陳安不希望自己和何姣之間再發生什麼瓜葛。

“嗯...那我們有事再叫你。”

白菜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深吸一口氣進了包廂,發現何姣正坐在包廂裡吃的很歡樂,似乎沒有一點傷心的樣子,含糊不清道:“陳安打電話來了?”

“嗯...”白菜點頭,“他過來了。”

何姣嚇了一跳,使勁將嘴裡的吃的咽下去:“可別讓他來。”

白菜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了一句:“為什麼?”

包廂裡有五彩繽紛的亮斑,但是因為整體偏暗的關係,這些亮斑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樣,顯得很稀薄。

何姣想了想說道:“咱們兩個小女生,喊男人來做什麼?”

不過她心裡的想法卻和陳安一樣,在脆弱的時候,安慰是一記猛藥,她可受不住了。

“現在想想,放棄一些虛無縹緲的想法,人會輕鬆很多...”何姣皺著眉頭靠著沙發上:“我算是泯然眾人的典型了,以前小時候被誇的太厲害,就真以為自己有了很好的天賦...”

“一直到進了大學才發現,我不過是最平凡最普通的那一個。”

白菜默默的當著傾聽者,正如她的名字的故事一樣,何姣的故事,她也聽過無數遍——除了感情史她僅僅聽了一遍。

“最可惜的是,最開始我還沒有認識到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何姣的聲音微微變得低沉:“心比天高,想著自己肯定是最特殊的那一個,甚至拒絕去練琴...因為那樣就可以被別人誇‘你不練琴都這麼厲害’...”

“沉迷於這種自欺欺人,拒絕承認自己的平凡,但是又不肯去努力...”

“現在好不容易努力了兩個月,心裡就想著能夠超越一直在努力的人...這當然是不存在的事情。”

何姣心裡很清楚,她這兩個月的努力,未嘗不是一種放棄前的迴光返照。

白菜默默伸出溫暖的右手,握緊何姣微微泛著涼意的左手...

“你知道最讓我傷心的是什麼嗎?”

白菜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她們兩個的小默契。

何姣吸了吸鼻子,有些得意:“你果然不知道。”

“回老家探親的時候,不少人都叫我‘彈鋼琴的’,這就讓我很傷心。”

“我是想當鋼琴家的啊...他們怎麼能叫我彈鋼琴的!?”

何姣先是有些氣憤,最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現在他們叫就叫吧,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彈鋼琴的女生。”

她一邊說,一邊點了兩首歌。

“以後不做夢了,平凡其實也很快樂,我得知足...”

何姣深吸了一口氣,伴隨著輕柔的前奏,緩緩唱著第一首歌,聲音卻逐漸變得哽咽。

曲子有些憂鬱,像是一陣瀟灑的秋風刮過,不似隆冬一般冰寒,卻能卷走樹上枯葉。

“像我這樣迷茫的人...”

“像我這樣尋找的人...”

歌聲斷斷續續,抽泣讓本來優美的歌聲變得不太好聽。

“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你還見過多少...人”

唱著唱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何姣的面頰上匯聚,凝聚在下巴尖上低落,最終砸在她面前咬了一口的大雞腿上。

“...”

“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會不會...會...不會...有人心疼...”

何姣有些喘不過氣了。

白菜只是掏出紙巾,一手擦拭著她臉上晶瑩的淚花,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結果被門外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

嘭!

有酒瓶碎裂的聲音,還有暴躁的爭吵聲。

白菜先是愣了一秒鐘,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陳安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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