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裡,開啟燈,張曉連頭都不敢抬。

楊帆若無其事的要了個手電,接著跟她說了一聲,便走下了樓!

此時已經夜間十一點,在樓梯口,順著手電筒燈光,影影綽綽的回頭看著這棟破舊的樓。

想著張曉從小家庭環境就極為不正常,又生活在這個環境裡,每天對著絕望麻木的面孔,聽著悲歡離合的故事,見著很多人拼著命想法設法的逃離這裡的現象,也難怪會形成極端的性格!

想著,耳邊聽到一陣虛弱的嬰兒哭聲,楊帆抬頭往對面樓看了看,走近了一些,判斷出是二樓的一家。掏出兜裡的錢,也就八,九百了,留下回家的錢,輕手輕腳走到那家門口,把錢順著門縫塞了進去。

下樓時想了想,楊帆又怕那個男人明早會多想,便拿著晚上籤合同的簽字筆,以及一張紙,就著手電筒的光線寫上,“拿著給孩子買點奶粉!”

接著楊帆走回去把紙塞進了門縫裡,之後松了一口氣,有了這些錢,以這個年代精打細算的能力,堅持養孩子三個月都沒問題。

之後,月山老街東片也該進入開發狀態了,到時候就要靠他自己了。

楊帆一直抱有一個信念,救急不救窮!

之前這屋裡的男人也許屬於大環境造就的悲劇,還值得同情。而日後月山老街進入開發狀態,附近有了無數機會,一個男人還養活不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是自身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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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這些,楊帆一身輕鬆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陽光很好……氣溫二十一到三十三!

這種天氣的早晨,已經算是清爽了,楊帆騎著腳踏車正趕往學校,被小叔的桑塔納堵上了。

“來,我送你上學去!”楊遠航把腦袋探出視窗說道。

楊帆往車裡探了一下頭,小嬸也在,便知道小叔來做什麼的,把腳踏車放入了後備箱,拉開後門鑽了進去。

見楊帆坐了進來,楊遠航就啟動了車子,車子一開起來,他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那天說的事,在詳細點跟我說道說道!”

至於副駕座的王慧,直接好奇的回頭看著這個夫家侄子!

她的父親,一個出生三十年代,一輩子經歷過風風雨雨,最後副區長退下來,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可不少。

當時聽到大概方案時,考慮了半天,最後老人只說了一句話,這人不說經商,就是做官都是個天才!

要說在國內,競爭最激烈的從來都不是商場,官場才是,尤其是之前幾十年。老人雖然職位不高,也算在官場裡面混了一輩子……

何曾見過一個少年如此!

當即,老人拍板,不用看事,看人就行。你們先回去,錢咱家儘可能幫著湊!

說實話,王慧從沒聽過父親如此高評價一個人,何況這個人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當然,十七八歲,地位還不夠高,卻有如此廣闊的視野,也算老人拉高對楊帆評價的一個重要原因,否則換成一個三,四十歲的商界精英,反倒不會得到如此高的評價了。

楊帆笑了笑,“還有什麼,就是空手套白狼……”

“套王正道他們的?”楊遠航問道。

楊帆點了點頭,“包括他……”

包括,那就是不止了!

楊遠航不知道是說自己這個侄子路子太野,還是心太大,“你這就是走鋼絲,什麼都不在你的手裡,也不是你可控的!”

說到這些,王慧眼裡也有擔憂,“王正道跟那個女人的事,我也有風聞,他們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楊帆擺了擺手,胸有成竹的說道,“不,不,這可不是走鋼絲,而是一條陽光大道!當然,也可以說是陽謀,便是把一切都擺上了桌面,所有人的選擇一樣不會變!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拒絕的條件……而我們就是在其中找出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讓他們點頭就好。”

見楊帆說的信心十足,哪怕楊遠航開著車,都忍不住回了一下頭,發現他確實是信心十足,便問道,“怎麼他們無法拒絕?”

楊帆一看小叔的樣子,趕緊指了指前方,示意小叔把頭轉回去,等他轉回去認真開車,想了想,感覺不說透始終難安他的心,而在這個規劃中,小叔是很重要的一環,於是開口說道,“參與裡面有幾種人?”

看著小叔再次想回頭,楊帆趕緊說道,“小叔,你好好開車,要不然我可不說了!”

王慧不滿的瞪了丈夫一眼,接著開始考慮楊帆的問題。她注意到了楊帆話中的細節,不是幾方人,而是幾種人,這應該是以身份作為分類的,想了想,不確定的問道,“官員,學者,商人?”

對於自己這個嬸子,楊帆升出一種感慨,悟性真高!

說著,楊帆就感覺好像這麼說更像高位誇獎低位,或者長輩勉勵晚輩的說法,完全不符合自己侄子的身份……不過還是感覺便是自己說出來,在大家逐漸重排的心理地位中,也不會顯的太突兀。

“對,就是這三種人!而在這三種人裡,什麼是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楊帆丟擲了問題,頓了一下,也不等叔嬸回答,便繼續說道,“官員是政績,學者是學術影響力,商人是利潤!”

當然,這是九八年的說法,至少這個時候很多人還是有點節操的!

頓了頓,楊帆繼續說道,“現在的大環境是什麼,國企改革陣痛,下崗之類的老調重彈的話題就不說了,甚至開始對其中資產流失問題有著反思!而七月,房改檔案剛頒發,現在大家還都在摸索新的道路,這也是一個熱點話題。如果這個時候結合國企改革陣痛,資產流失問題,談談如何避免房改有可能的陣痛,而在其中政府可以引導什麼,怎麼讓房改更規範,更有序,難道不值得經濟學者進行研究嗎?”

現在誰也沒有楊帆清楚,房改比起國企改革影響還要大,兩千年之後,大多數年頭,房價這東西就成了一個泛社會話題,不管是漲是跌,總能輕易撥動大部分人的心絃!

如果這幾年,下崗職工是一個社會問題。過不了多年多,房奴就是一個持續時間更長,影響範圍更廣的群體。

楊遠航,王慧聽著侄子的長篇大論,若有所思,學者怎麼想,他們並不太瞭解,反正那些人在他們眼裡高階的不能再高階,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楊帆也不管他們能不能理解,繼續說道,“一條新的道路,對經濟學者是一種什麼樣的吸引力?”

說到這,楊帆的手揮舞了一下,肯定的說道,“這種影響力,他們無法拒絕!”

說完了學者,緩了緩,楊帆繼續說道,“月河沿岸講會成為研究案例!而有了可以上經濟期刊,內參級別的經濟學者參與,就證明這個案例有可能透過學者的論文成果直達天聽。那麼這片地方的開發對政府官員來說,最重要已經不是經濟需要了,而是政治需要。對於任何試圖進步的官員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最無法拒絕的條件,於是無需任何人推動,政府裡的這部分人就會竭盡全力的搞好一切。”

楊遠航和王慧聽到這裡幾乎同時點了點頭,要說學者,他們不瞭解,但是官員的想法他們就清楚的多了。

至於商人,不用說,他們更明白。利潤,就是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頓了頓,楊遠航和王慧消化了一下,由王慧開口了,“可現在什麼都不在你手裡,當事情走到一定程度時,別人也可以輕易甩開你!”

想了想葉清婉,鄭國光,鄭昆驥三個人的為人,楊帆感覺他們都算是值得信任的那種。而鄭昆驥,至少在省內的經濟學者中他的地位是無法取代的,“現在,學者方面算是我們比較有把握的。我們在這一個鏈條中站在了最上游,自然有了威逼下游的資本……”

仔細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楊遠航把心就放了大半,就有些得意忘形,“想喝洗澡水,洗腳水,還是我乾脆撒泡尿……”

楊帆,“……”

小叔,到底是你十八,還是我十八!

王慧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小叔,真是沒點正形!”

楊帆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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