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缺口爭奪

陳德的箭法如神。

善於弓箭之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目光銳利。

張軒三部以鄧和為首。本來王進才從資歷,戰功之上,還是從年齡之上,都比鄧和好,但是張軒早就看穿王進才,讓王進才辦事,定然中規中矩,滑不溜秋。他只會給你做到位,但決計不會冒尖。這樣攻城任務,一旦傷亡過大,他就止步不前了。

而鄧和雖然小一點,但是卻有一股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這小子幾乎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放在現代就有幾分反-社會人格,但是放在這個時候,卻是一員驍將。

從列陣之處過來,不能有任何停留,無他,城牆之前兩三裡的範圍之內,都是城頭火炮的覆蓋範圍之內,敢停下來列陣,火炮敢轟死你。

不過,張軒所部也不是那些雜兵可比,兩三裡的急行軍,一口氣衝過來,並保持隊形不亂,這就不是一般士卒能有的素質。

“咻----”的一聲,陳德手一鬆,長箭瞬間飛出。

尖銳的聲音直衝雲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崩崩崩---”是弓弦響,“砰砰砰。”是火銃的聲音,“咻咻---”是火箭的聲音。

一時間炮矢橫飛,箭矢如雨,稀里嘩啦的打了下來。

“殺。”鄧和大喝一聲,抄起手中的盾牌,鄧和手中的盾牌是特製的鐵盾,外麵包著牛皮,即便是火銃,距離不是太近,都打不穿。當然擋不住炮彈。

但是此刻拼得就是速度,賭的就是性命,鄧和早就知道這一點,這麼多年,沒有一次不在生死之間打賭,整個人身子一矮,從城頭上看下去,就好像是一個從地裡亂竄的老鼠一樣。飛一般的向上面衝了過去。

無數衝在最前面的士卒,被箭矢,火炮給生生打了下來,這有是一個斜坡,無數屍體滾落下來,剛好砸在從下面往上面爬的義軍戰士,

一時間,義軍進退不得。

被困在這個斜坡之上,被三面火力圍攻,一時間所有人紛紛倒地,屍體一具具從城下鋪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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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軒遠遠的看過去。 只覺得心中揪揪得疼,只覺得好像有一把利刃在張軒心中絞啊絞的。讓張軒痛徹心扉。

張軒對自己本部人馬花費了多少心血。

可以說有多少心血就花費多少心血。這是他的本錢,但人非草木,焉能無情?張軒對自己部下,日日在一起,也是感情,此刻見這些人成批成批的死在城下,豈能不痛心疾首。

陌生人死去,與熟悉的人死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而自己親手送自己熟悉的人去死,又是另一種感覺。

但是城上露出破綻,張軒又怎麼忍住不出手試探一下,能不能一舉下城。

“慈不掌兵。”張軒雖然依然架著銅製單孔望遠鏡,但是眼睛卻閉上了,似乎不忍心去看,只是在心中反復強調著一點,但是這都是一條一條鮮活的人命,豈能只有一個不忍心可以了結。

張軒努力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再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有一個人從下面飛竄上去,手中的盾牌就好像是飛盤一樣,狠狠的砸進官軍火銃手的陣列之中,瞬間打出一個缺口。

“啊---”鄧和張開大嘴,吐氣納聲,一時間本來幼稚的面孔,變得猙獰之極。雙手握刀,掄過頭頂,向官軍火銃手衝了過去。

雙方就是幾步的距離。

就看是鄧和刀快,還是官軍火銃更快一點了。

羅岱的外號是羅瘋子,但是真正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人,那一個不是瘋子啊。比如鄧和。

鄧和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一刀劈下來,居然將最前面的一名官軍,連人帶銃劈成了兩半。

在戰場之上,殺人還以節省一下力氣最好,畢竟有時候一場戰事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沒有力氣的時候,就意味著沒命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在這個環境之中,很少能理智的合理的分配體力,都是拼命廝殺。

鄧和一人,猶如一門暴怒的獅子,不過眨眼之間,就砍翻了不知道多少人,以一己之力,干擾了整個火銃手的佇列。

有了鄧和這麼一衝,後面義軍終於有機會衝上來。

一時間短兵相接。

火銃手不耐近戰,古今如一。

特別是這個時代,其實這樣的排槍,官軍,還是朝鮮軍,都有很多支軍隊,能放著似模似樣的,但是鳥銃的威力有限,殺傷力有限。而且這些火銃被人一衝,瞬間崩潰。

官軍對女真很多場大勝,都是這樣的。

不過,在城頭之上,沒有什麼地方可逃,而且陳德就在此處督戰,根本不會有讓他們轉身而逃的機會,陳德帶著身後的士卒也撲了上去,一時間小小的缺口之上,擠進去不知道多少人。

人的密度一高,幾乎是人挨人人擠人的局面,雙方擁擠得似乎連揮刀的空間都沒有。人只要一跌倒,就會瞬間被踩成肉泥。

這場戰鬥,還是陳德佔了便宜。

無他,義軍要衝上來與官軍肉搏,先要經過一層層的火力殺傷,作戰的時候官軍依然佔據高處,這樣的優勢看上去不明顯,但是真正廝殺的時候,卻發現高上,那麼一寸,都是一個極大的優勢。

“撤。”張軒咬著牙說道。

“噹噹當。”張軒的命令傳了下去,鳴金之聲響起來。

張軒明白,即便再打下去沒有用處。

只要官軍的士氣還沒有崩潰,即便城牆崩潰,想要攻進開封城,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否則現代打仗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巷戰了。

不過,這個時代的組織程度,根本組織不了巷戰的,但是在城牆缺口之處的反覆爭奪,卻是可以的。這樣的爭奪,必須拿人命去填,是傷亡最大時候,張軒才不捨得將自己的本錢都填進去。

“我就不信了。”張軒心中暗道:“你能堵住一個缺口,能堵住兩個缺口,能堵住三個,或者更多的缺口嗎?”

義軍有的是人,有得是能打能拼,敢打敢拼步隊,特別是闖營步隊。城牆之上,能開一個口,那就能開兩個口,以及更多個缺口,到時候,總會讓城內士卒,顧此失彼的。

何必要現在和他們死磕。

張軒不過,試探一下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一場鏖戰,雙方都損失慘重,張軒派出了一千五百多人,但是回來的不過是一千人上下,當然也有很多傷勢比較重的士卒,根本沒有撤下來。而官軍清點傷亡,發現之前在缺口列陣的火銃隊,幾乎沒有一個生還之人,三百多人的火銃手,全部折在缺口之處。其實的傷亡就比較少。大概只有百餘人。

但是城頭之上,沒有一點歡喜的氣氛。

張軒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如今這個局面。怎麼讓人歡喜起來?

“陳將軍。”高名衡帶著大批隨從,走了過來。

陳永福與陳德理解行禮道:“拜見大人。”

高名衡目光先放在這一個缺口之上,發現已經變成一個大斜坡了。而上面幾乎鋪了一地鮮血屍體,好像是猩紅的地毯,說道:“現在這個局面,陳大人有什麼辦法?”

陳永福沉吟片刻之後,說道:“如今這個局面,城牆恐怕堅守不了,只是賊人有些不智,將主攻方向放在北門之上。”

“哦。”高名衡精神一振,說道:“陳將軍何處此言。”

“因為北城牆後面是周王府。”陳永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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