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將變

昨夜,李自成將李信的話給聽進去了。回去之後,與高氏商量一二。

高氏跟著李自成這麼多年,雖然是女流之輩,心思也機敏的很,說道:“你的意思是?”

李自成有一點疲憊的揉揉自己的瞎眼,說道:“你身邊不是有幾個侍女,認一個當義女,嫁給袁時中。好給袁時中一個甜棗。”

“這樣會不會不好?”高氏說道:“臨時收一個義軍,有一些太----”

“太什麼?”李自成冷笑道:“就是無鹽東施,只要掛上我李自成女兒的名頭,也配得上袁時中。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只需調一個相貌好一點就成了。”

“好。”高氏說道。

而今天李自成要與袁時中所說的事情就是這一件事情。李自成當面與袁時中提起來,袁時中自然不敢拒絕。他在闖營之中稍稍打聽了一下新娘子是何等人。臉立即黑了,不過在闖營之人面前,絲毫不露,只是一回到營中,就再也忍受不住了。

“大哥。”王顯祖見袁時中臉色不大好,小聲問道:“這一次李自成找你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

袁時中只是沉默不說話。

王顯祖知道袁時中此刻已經是怒極。他瞭解袁時中,袁時中此刻不說話,就是因為強制壓制滿心怒火。這個時候,王顯祖雖然自覺與袁時中親近,但也並不敢亂說話。

好一陣子,袁時中才算是控制住情緒,伸手將桌子上的茶杯拿起,掀起頂蓋,輕輕的抿了一口,只是這茶水早已涼透了。袁時中一時間怒氣勃發,重重的將茶碗砸在地面之上。

“啪。”的一聲脆響,整個茶碗四分五裂了。

“欺人太甚。”袁時中從牙縫之中崩出幾個字來。

“大哥。”王顯祖說道:“李自成怎麼了?”

袁時中嘴角勾出一絲冷笑,說道:“他李自成對我可是厚愛有加啊,將自己老婆身邊的貼身丫鬟,送給我當老婆。”隨即袁時中眼睛之中爆出一絲冷意,說道:“他李自成將我袁某人當成家丁僕役嗎?”

主家將身邊的丫鬟配給家生子,這是常有的人。袁時中讀書人出身,雖然讀書不成,但是這樣大戶人家的勾當,他看多了。

這就是人感覺上的錯位。

李自成覺得自己必然登基為帝,皇帝女兒不管是真的假的,嫁給你都下嫁。

而在袁時中想來,你李自成老婆身邊的侍女,且不說和自己一條心不一條心。一個義女的身份,袁時中捏著鼻子也就認了,畢竟形勢比人強。但是這個義女是什麼人?是高氏的貼身丫鬟,袁時中就無法接受,他能強忍著給你李自成當半子,但是絕不想與你李自成當同靴兄弟,妻子的貼身丫鬟,不都是主家的床上人嗎?

李自成拿他袁時中當什麼?龜公嗎?每一想到這一點,袁時中就怒火中燒,不能自已,他雖然也能想到,李自成決計不會做的這麼過分。但是人言可畏。他聽到這個訊息之後,總覺得闖營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

袁時中將這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王顯祖。

王顯祖也是大怒,恨不得提刀殺了李自成,咬著牙說道:“大哥準備怎麼辦?”

袁時中冷笑道:“闖王,好大的聲勢,老子不伺候了。”

隨即袁時中如此這般的安排下去。

且不提袁時中這北邊的準備,大軍行動準備,很多事情都是瞞不過人的,只是如今義軍大隊要北上開封。歸德城附近的義軍都在做這樣的準備,所以袁時中的準備,很容易被當做是北上的準備。

不過,張軒事先有張質的提醒,特地派人盯住袁時中一舉一動。

所以張軒從這些蛛絲馬跡之中,發現袁時中本部萬人,與小袁營外圍附庸之中的準備有一些差別,判斷出袁時中固然有離去之意。而且是甩開外圍的附庸,帶著嫡系人馬離開。

“大兄,我要不要將這一件事情,告訴闖王?” 張軒沉吟道。

張質很明白,張軒絕對沒有將這一件事情告訴李自成的意思。他的言下之意,其實要不要告訴羅汝才。或許張軒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張質卻能品出來張軒其實已經與羅汝才有離心了。

不過,張質不僅僅不會挑明,反而會推波助瀾,畢竟在張質想來,在曹營之中終究不是正道。

什麼是正道?迴歸朝廷才是正道。

即便是要割據一方,也最好也要掛上朝廷的名頭。這才是正道。

張質微微一笑說道:“要怎麼做,要看這一件事情,怎麼做對我們有利?袁時中離開對義軍有利嗎?”

張軒沉吟一會兒,遙遙頭說道:“袁時中乃是河南大寇,他這一走,恐怕今後河南地面上大杆子們,不會輕易相信義軍,闖王終究是陝西人。”

張質說道:“正是。今日袁時中一走,闖王要安堵河南就要花費百倍功夫,河南地面民不聊生,只是城頭換一面旗幟,就行了嗎?就紅旗換成黑旗,天下就太平了?”明朝的旗幟都是紅色的,而闖王的旗幟有一段事情用過黑旗。

“大錯特錯。”張質冷哼道:“河南地面已成死局,除非闖王能招攬河南地面的杆子,強人,攻略他處就食,否則誰來管河南,都是一個亂字,這些人為了一口飯吃,能造大明的反,難道就就不會為了一口飯吃,造闖王的反?”

“而袁時中一旦與闖王決裂。那麼闖王想在收拾河南人心,可就不好辦了。”

張軒點點頭。

朝廷講的民心,與張質在這裡講的人心,不是一回事。

朝廷的民心,從來不會將市井小民放在心上,所講的民心,大抵是士紳之心。

但是義軍現在所說的民心,也不是平民百姓之心,而是那些手中有武力之人的心。

這些人,有得是黑的,就好像是袁時中這些人,早已起兵造反,在朝廷裡面已經掛了號的。還有一些是當地世家大主,地方豪強。

自然界厭惡真空,權力也同樣厭惡真空,河南局勢,可大明朝廷退出各個領域。自然由其他勢力來添補。

這些勢力未必對大明朝廷忠心耿耿。但同樣不會對義軍俯首帖耳。

義軍數十萬大軍,看上去去聲勢浩大,但是想要控制河南千里平原,卻是不容易。

義軍看上去控制數十府縣,但是實際上卻是無根浮萍。義軍強勢還好,一旦處於弱勢,必然生變。

袁時中之所以重要,袁時中本身的實力也是原因之一,還有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看著闖王如何待袁時中,再決定行止。

一旦義軍與袁時中分道揚鑣,將來不知道要在河南埋下多少隱患。

就在張軒本人來說,不管義軍之中,闖王與曹操之間,到底有多少矛盾,但是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張軒本身就是依附在義軍這顆大樹之上的。

坐觀袁時中與義軍決裂,對張軒來說,沒有好處只有壞處。

“那麼這一件事情,要告訴闖王嗎?”張軒沉吟著問道。

“絕對不行。”張質說道:“這件事情告訴闖王,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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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這一二年來,百戰百勝,攻無不克,戰無不下,脾氣也大了起來,他要是知道,袁時中想要離開,他會是一個什麼反應?”張質帶這幾分冷笑說道。

張軒細細一揣摩,說道:“大概會對袁時中下手吧。”

張質說道:“對袁時中下手,這個結果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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