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宇把天道魔君的事還有自己的所見所聞都通通告訴了君鴻。

“那這麼說天道流觴那個傢伙,把自己的肉身靈魂全都融入傳承當中了?”君鴻呆呆地望著石洞頂上的那個透氣孔,投下的光束穿透他虛幻的身體。也不知他是在感慨,還是在感傷。不過像他這樣連自己名字都快記不住的傢伙,應該已經連感傷是什麼都忘了吧。

天道流觴是特殊的,尋常魔君七魔在將死之時,留下傳承,然後肉體和靈魂便會歸於祖墓。而天道魔君不同,他在留下傳承的同時,把自身肉體煉化成外道魔心,靈魂化作天罰。也就是說他徹底不復存在,冰魔女也是同樣。

他們之所以做到這種地步,皆是出於某種執念。天道魔君的執念在天機老人,而冰魔女的執念在天道魔君。

在君鴻發呆的同時,芊影也已經悠悠醒來,剛醒來時也是驚慌無助,但在看到葉凌宇之後,那份驚惶化作了某種安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葉凌宇同樣做了一場夢,一夢一世,多半和他們身下這張石床有關。

君鴻鬍子動了動:“那女子是和你一起來的吧,本來這地方只能讓魔君進來,這次算破例了。”

“感謝前輩寬容。”葉凌宇拱了拱手。

“寬容個屁,魔君不成氣候,現在連七魔都這幅樣子,我魔界大好河山,怎麼就交到你們這種傢伙手裡了?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咯。”

那老家夥說著,招呼上葉凌宇和芊影,就這麼朝著石窟某一處飄去。

葉凌宇亦步亦趨的跟著,才發現這洞窟中別有洞天。

洞窟越往深處走,就越是開闊,等到再前進一段之後,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間,雖然幽邃,但依稀能見石壁上有無數開鑿出來的石洞,每個石洞中皆是塞入了一口棺材。棺材前,以巨大的鐵鏈和鐵柱禁錮住洞口,就像是要封存某種滅世巨獸。在潮溼的環境中,那些鐵鏈和鐵柱泛起鏽跡或者長滿青苔,可這並不影響它的粗壯和堅固。

這種場面,只需要看上一眼,就基本上知道這棺材裡究竟封存的誰,那些曾在魔界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那些執掌一個時代的君王,以及他們身邊,僅次於君王的存在。

“參拜吧。”君鴻似乎也沒想多做解釋,委實說這也不需要什麼解釋。

葉凌宇是新的王,朝著舊王參拜,這是合乎情理的禮節。

葉凌宇拉著芊影,朝著各個方向各鞠了一躬。芊影也本能似的跟著他照做。

“哎,怎麼來了這麼個小家夥?”

“細胳膊細腿,這就是新任的魔君?”

“哈哈,歷代魔君,居然出了個地階的傢伙,史無前例啊。”

這時候,不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的青澀,有的穩重,有的嘶啞,有的老邁。各種不同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但並沒有像君鴻那樣現身。

君鴻立在葉凌宇旁邊:“長久的歲月中,他們以靈魂的形式存在。不過醒著的卻不多,大多是在沉睡。活著是件辛苦的事,死了也是件辛苦的事。”

葉凌宇點了點頭。

這麼多強大的靈魂共聚一堂,在別的地方應該沒有這樣的奇景了吧。雖說一個人靈魂若是能達到捧月境,即便脫離了肉身也不會消散,但這麼多強橫靈魂匯聚一處,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其實很早以前葉凌宇就在猜測了,他們多半是無法離開祖墓。否則以他們強

橫的靈魂,想要離開這裡還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要他們離開祖墓,就又可以融入到正常的人群當中。遮日境的靈魂,哪怕肉體死了,要再煉製一個肉體,或者奪個舍還不是再簡單不過。

君鴻帶著葉凌宇在石室裡轉悠了一圈,大致講了幾個棺材的主人來歷。

初到這種地方,葉凌宇心中也是忐忑的。不過好在這些靈魂似乎都沒有什麼惡意,除了對他們評頭論足以外,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直到君鴻把一切都介紹了一遍過後,葉凌宇才徐徐開口:“君鴻前輩,不知您有沒有辦法讓人恢復記憶?”

葉凌宇順手把芊影拉了過來。

“恢復記憶?哦,你說這女娃娃。誒,堂堂七魔,還搞得記憶盡失,丟臉,丟臉啊。”

“君鴻前輩!”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個什麼情況,我一看就知道個八九。多半就是傳承受損了,雖然不知道你們經歷了什麼,能搞到這種狼狽樣,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好。算了,若是想要修復夜魔傳承,你去問問左邊第二排第三口的棺材去。”

葉凌宇眉頭動了動,帶著芊影走過去。找到君鴻說的棺材,猶豫了一下,抱拳道:“晚輩見過前輩。”

過了半晌,那棺材沒有反應。

葉凌宇加大了聲音:“晚輩見過前輩!”

棺材依舊沒有反應,甚至連個應答的聲音都沒有。

君鴻在一旁看笑話似的望著他:“在睡著呢,你喊話能有什麼用?人家都不知道你在喊誰。”

“敢問君鴻前輩,這位前輩什麼名諱?”

“名諱?哦,我忘了。”君鴻摸著鬍子,歪了歪腦袋,呆呆地盯著洞頂。

葉凌宇眉角跳了跳,伸手往棺材上敲了敲。

“你這是幹什麼?當敲門呢?”君鴻不滿的聲音立馬傳了過來。

葉凌宇臉色訕訕,心說不是你說的他們大多在沉睡嗎?你以為我想敲人家棺材板?關鍵是自己連棺材裡的人叫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辦?

君鴻看著他那蠢樣,氣不打一處來,一道神識之力湧進了那道棺材。

沒消片刻,那棺材裡立馬傳來一聲婦人的暴呵:“臭老頭子,你做什麼!”

那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豔麗無雙的虛影出現在了棺材前。

葉凌宇靠棺材極近,那虛影幾乎是貼在他面前出現,嚇得他踉蹌退後了兩步。

虛影看上去雍容華貴,身材豐腴,頭髮盤在腦後,舉止優雅而端莊。

那還只是一道虛影,若是她以真身出現在這裡,那不知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上一任的夜魔之主,名字叫什麼來著……反正,若是你想要問有關夜魔傳承的問題,大可問她。”

“臭老頭子,你擾我幾次清修了?要不是看你以前好歹是一個魔君,我早對你不客氣了。”那婦人臉上明顯帶著怒意,即便面對君鴻這個第一任魔君也能破口大罵。

也確實如此,人或者有地位高低,死後就都是一抹黃土,誰還在意地位不地位的,那種東西早就跟著入土了。

先是望了望君鴻,隨即又把目光挪向了葉凌宇和芊影。

她臉上的怒意分明在那一刻凝固了,袖袍一揮,一股勁風拂過,葉凌宇一頭撞在了旁邊的巖壁上。

明明只是一道靈魂,其力量也依舊不是葉凌宇能抗衡的。

葉凌宇只覺

得腦海一陣暈眩,當捂著腦袋爬起來的時候,看見的卻是那個婦人緊緊地將芊影擁入了懷中。

那個場面,就像是最親密的人久別重逢,在這片陰暗而沉寂的世界裡,唯有那個擁抱,是最溫馨的火炬。

葉凌宇就這麼靜靜望著,直到過了許久,才輕輕走上前去。

“晚輩葉凌宇,見過前輩。”

那婦人沒有多說,袖袍一卷,就拖著他和芊影竄向了石洞的某處。

以這片堆放棺材的石窟為中心,周圍通道四通八達。

婦人帶著他和芊影一頭飛往某條通道,進了某間石室,石室厚重的石門在他們背後關攏。

這裡,已經是遠離之前石窟的某處。

“前輩。”葉凌宇微微抱拳。

“穆雲霞,這是我的名字。”婦人聲音有些冷,可冰冷同時,又溫柔地幫芊影整理著髮絲。動作熟練,好似習以為常。

葉凌宇愣了一下,穆雲霞這個名字他在書塔翻閱書籍的時候就見過。那是上一任夜魔之主的名字。而就是她,將夜魔的傳承留給了芊夕和芊影。

芊影和芊夕可以說是她最得意的傳人,對芊影而言,她也是亦師亦母般的存在。

芊影在失憶過後對陌生人就極為敏感,而此刻,縱然被那婦人摟在懷裡,也沒有什麼反抗。

那雙向來無神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盯著穆雲霞,那麼懷念,像是牽動著某些沉睡已久的記憶。

“你是誰我不關心,告訴我芊影到底是怎麼回事?夜魔傳承為何會在她身上,她又為何會弄成這個樣子?還有芊夕怎麼樣了?”穆雲霞對葉凌宇依舊沒有好臉色,冷冰冰的問。

想來她是留下傳承之後就進入了祖墓,關於芊夕接受傳承受到反噬以及芊影後來的事恐怕都一無所知,葉凌宇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相告。

當聽完了葉凌宇的描述,穆雲霞的神態才稍微緩和,對葉凌宇的冰冷也稍緩了幾分。

“霸坤,果然又是那個傢伙搞的鬼。”穆雲霞憤憤道。看她這樣子,應該是以前就對霸坤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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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還請息怒,實際上我這次來,一來是為了尋求救治芊夕的方法,二來就是為了幫芊影恢復記憶。”

沒有進萬祖之地,他本來是不想蹚渾水的,而被迫進了萬祖之地,那就只能把這兩件事當做自己的目標。

也算是償還芊影的情誼了。

穆雲霞盯著他看了很久,才悠悠出聲:“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我的確能給你指一條出路。芊影之事,你著急亦無用,唯有靠你的力量修復傳承,才可讓她記憶恢復。不管你要用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等你修復了夜魔傳承的那一刻,她的記憶自然能恢復。至於芊夕,那是傳承之力的反噬所致,你若是能將那股反噬的力量取出來,應該就能治癒。”

“取出來?前輩的意思我不懂。”

“臭小子,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明白?”穆雲霞有些微怒,“芊夕之所以一直處於被反噬的狀態下,就是因為有力量在她體內作祟。那股力量來自傳承本身,你只有將那股遺留的力量取出來,才能讓她恢復如初。七魔的量本就是魔君力量的分支,而能做到這種事的,這世上,唯有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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