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的院落,熱騰的飯菜被端了過來。

好酒好肉。

還有解膩的茶葉被沖泡在壺裡,等著吃完飯以後的享用。

他們家現在今非昔比,吃的穿的用的,都超出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強上不少,何況這次還是去了縣城衙門裡當差的長子長孫回來,那不得要更重視著點嗎?

鍾彭氏這個當奶奶的,還有老大媳婦這個當娘的,更是給鍾信田的碗裡夾菜夾肉,還有旁邊的兩個嬸孃同樣如此,引得其他的孫子孫女們都滿臉委屈,吵吵鬧鬧著也要和這位大哥爭搶吃的肉和菜,整個家裡的院子內頓時出現了歡快的笑聲。

作為長孫的鍾信田在衙門裡,歷練了兩年多的時間,自然沒有了多少小孩子的心性,兄謙弟恭之類的橋段,發自內心的,自然而然的就出現在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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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關鍵的還是家裡不缺吃穿,這些肉菜等吃食讓給弟弟妹妹們也應該。

吃罷了晚飯。

他和奶奶以及孃親,談論了近些日子的事情,便繼而出門。

跟著孫老漢學習武功修煉內力的隱秘,現在還沒和家裡說,但怎麼著也是自個的師傅,對自己相當不薄,如今從縣城那邊回來了,怎麼能不去探望探望?

還有給連小朵買的手鐲,也得找個機會親自送過去才行!

家裡人也沒見怪。

畢竟,當初這鐘信田,的確和孫老漢的關係最好。

偶爾也看到孫老漢教導自家孩子,兩三招像模像樣的莊稼把式,本著去縣城衙門裡當差總得有點本事,便放任他們自己玩自己的,也相信孫老漢的實誠。

來到這家裡五六年的時間,人家孫老漢盡職盡責,可都看在眼裡呢!

就在鍾家不遠的別院。

孫老漢和他的師妹尹甜甜,就住在這裡。

旁邊則是長工住的單獨的隔間,以及短工們住的大通鋪,都是他這個跟著鍾家時間最長的老漢來管,算得上是大戶人家的管家,什麼事都能提起來管管。

當然孫老漢自己也相當注意,有些事的確不是他的管壓根看都不看。

這叫應該有的避嫌。

此時,房間裡他那個跟了他五年的美婦師妹,正在繡花。

雖說在靠山村內的名聲不咋好,偶爾還有閒漢潑皮被不知道誰打一頓,但她的繡花和縫紉水平,哪怕放在汲水縣裡那些老繡娘那邊,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

隨意刺繡點綢緞送出去,每月的進賬就有三五百文的銅錢。

端的厲害。

這讓院落裡,裸著上身在洗漱的孫老漢愈發無奈。

花白的鬚髮之下,魁梧的身軀還是如三四十歲的壯年那般模樣,皮膚沒有絲毫的鬆弛和耷拉,肌肉交疊成塊狀,隨時能以他的意念而爆發出,恐怖的勁道。

只是想到自家師妹的手段,渾身的內力運轉自如,陰陽調和以後的師門童子功終於練到了近乎圓滿的境地——唯一可惜的是,當初他為了洩掉虛火,採取了軍中殺戮以憤怒燃燒虛火的方式,讓心境有了破損,想要到達圓滿的境地,還是難了點。

不過就算是現在破身,那股五十來年的元陽洩掉,對他也沒有多大的障礙,頂多內力運轉少了幾分爆發的力道,攻勢不再和以前那樣如狂風驟雨般兇猛無敵。

怎麼說都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先天內力流轉,陰陽調和運轉自如。

娶親生子不是問題。

就是,下意識扭頭偷看了房間裡那彷彿熟透了桃子般的師妹,趕緊又扭回頭來輕輕念道著:“心要靜!心要靜!心要靜!”人家師妹給自己犧牲了那麼多,自己還想三想四的,又是這麼大的歲數了,真要是再發生點什麼,豈不是對不住人家?

關鍵還有自己現在的身份太過於尷尬,不僅天聖教餘孽企圖要追殺他這個叛徒,連大殷朝廷對他這個同為天聖教出生的餘孽都追殺不捨,哪裡能成家?

真成家了那就是累贅,那就是拖累人家,生死不由己的悲慘生涯!

等身份暴露的時候。

自己倒是能跑,可家人孩子,真的危險!

總不能還和以前那般,生死逃亡,江湖流竄,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連個安頓的日子都沒有,最終還有很大可能在驚慌失措裡,被敵人追殺上門?!

他想到這裡更是輕嘆:“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啊…”

只是。

院門處鍾信田快步進來:“師傅!師孃!”手裡還提著東西。

看到院落裡孫老漢正在洗漱,憨厚的臉上帶著笑容:“我這次從縣城那邊買來了些點心,給師孃和師傅吃點!”說著又憨笑道:“還有師傅最喜歡的甜蒜肉!”

孫老漢利索的洗漱完身子就披上衣服:“算你有心了!”

這的確是他喜歡的吃食。

而屋裡。

美婦師妹尹甜甜的聲音也出現:“你這當師傅的咋還不客套客套?”

她在那繡著錦緞上的花骨朵,同時對鍾信田道:“你看看你這師傅,就是大老粗,整天想的不知道是什麼,你這當徒弟的送來點心,還在這悶聲悶氣的!”

孫老漢對此有些鄭重的反駁:“你女人家家的這種事不要亂說!”

挑撥關係麼這不是?

但鍾信田知道這師傅和師孃喜歡拌嘴,卻從未惱羞成怒過。

相互交談了兩句,孫老漢卻把他喊道了旁邊角落裡,伸手把住他的經脈:“嘶嘶嘶?”微微挑眉:“你這內力…竟然已經轉化為了如此堅韌的先天之力?”

畢竟是自己的徒弟,關心這段時間去縣衙那邊有沒有耽擱修煉也是正事。

就是這結果讓他心裡相當的驚訝。

鬆開手。

孫老漢感慨:“不愧是能自然而然,就生出一絲先天之氣的奇才!”

鍾信田還沒有實戰經驗,以及真正江湖俠客的那些見識,反而奇怪道:“師傅,這先天之氣,我感覺沒那麼難就修煉出來了啊?”他現在修煉的都是這個!

對此孫老漢訓斥道:“這話自己知道就行,莫要說出來,更別在外面傳言!”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因為他現在修煉的先天之氣,還沒有眼前這個徒弟來的多和堅韌,想到這裡又是有點感慨,嘴上卻認真道:“世道險惡,能留一手,那就留一手!”

把這底牌隱藏起來,等以後什麼時候遇到情況了,展現出來的時候,就算不能化險為夷,但死裡逃生或給自己留上那麼一線生機,還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當初孫老漢漂泊江湖流浪四方,可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這是教導。

鍾信田認真的點頭:“師傅放心,如今我這先天內力絕對不告訴別人!”

在縣城衙門那邊,他還修煉有乾爹卓弩傳給他的軍中內力,配合軍中戰刀法,足以解決那些沒修煉過正兒八經武功的尋常混混,三拳兩腳就能解決的乾淨。

甚至有些時候連刀都沒拔出來,見到是他過去,自己就認輸投降。

汲水縣城是個小地方。

得罪了他。

那就等於得罪了汲水縣的衙門,誰敢那麼傻?

至於那些真正的亡命徒,自然會有上邊的卓弩來負責,尤其是和那汲水河幫,以及漕運河幫都有利益牽扯和相互輸送的交情,自然有人會下黑手替衙門解決。

何況某些真正的亡命之徒,本就是河幫裡面圈養負責對壘的那種門徒。

畢竟河幫名義上是一個。

但也分地域,分河段,分誰能拿大頭誰就可以喝酒吃肉!

想要不被別的地方的河幫欺負,或是被其他河段的河幫把生意搶了,那就得爭搶,沒點敢拼敢打的亡命徒,那自己豈不就是要被別人欺壓,連湯都喝不到?

就是以這種思緒,汲水縣衙門不多管事,以河幫制河幫就行。

除非鬧了大事。

例如人命官司,才會過去走個場面,看看什麼情況。

如果自己扶持的河幫和別的地段的河幫發生械鬥,那肯定偏向自己這地方的河幫,讓對面交出個兇手來,然後給點銀錢把場面先給穩住,再做打算。

相對來說也同樣如此,如果是自己扶持的河幫內部矛盾。

那就自己解決。

很多規則都已經成型,誰來了也繞不過去。

鍾信田和孫老漢聊天的時候,自然也說起了河幫那邊的案子,語氣輕鬆倒是沒怎麼在意,連孫老漢也只是點點頭,顯然對河幫和縣衙的齷蹉事知道的清楚。

然後話音一轉,孫老漢問道:“你這婚姻大事,可已經定了?”

這話問的突然。

鍾信田有些支支吾吾:“定是…似乎是定了!”

孫老漢捋著鬍鬚點頭:“這我聽說了,說是給你定的連小朵那姑娘,你小時候不和人家是青梅竹馬麼?”然後又叮囑道:“這內功沒修煉到大成前,可注意啊!”

現在的這個徒弟還處於上升期,又快到青少年那躁動的時候。

著實得提醒兩句。

不然,那身內力直接散功,還留下後遺症,他這個當師傅的豈不是要懊悔?

下意識的看了眼屋裡,那師妹似乎白了他一眼,孫老漢還是輕輕的咳嗽著道:“洗澡的時候,準備點皂角油…那什麼…對咱師門的功法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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