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邊疆之地,雖才入秋,這裡卻下起了薄薄的細雪,寒風如刀,還伴著嗚咽聲。
這裡除了駐守的軍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處破房子。那裡頭,住著的,都是被昭帝下貶至此的罪人。常年靠著一片荒地自力更生,苟延殘喘。
那荒地的不遠處,一個過著毛裘外衣的人影在風雪之中,顫顫巍巍地朝著這邊走來,嘴裡哼著小曲兒,手中拎著剛從軍營領來的一斤鮮牛肉。
此人正是杜默桓,他雖被貶在了邊疆這苦寒之地,但因為有洛承君的照應。那軍營的人吃喝穿的,有好的都會顧著這杜默桓。這一斤鮮牛肉,杜默桓三天就能去軍營領來吃一次。
而杜默桓也相信,自己早晚有一日,會從這苦寒之地離開,回到繁華如舊的洛安城內享福。畢竟,自己的女婿,可是堂堂佐政王。
杜默桓回到自己的住處,那是洛承君託人為他新建的房子,抗風保暖,還為他安排了兩個下人伺候著。
杜默桓停在門口,呼呼喘著熱氣,蹙眉盯著大門。大門虛掩著,沒有關嚴實。
這平日裡,因為擔心下人會偷拿自己的牛肉,所以去軍營領肉的時候,都是杜默桓自己親自去。而那兩個下人,則要守在大門口,防止其他被貶的人趁機進來偷東西。
可這會兒,門口卻一個人影都見不著。
“兩個狗奴才!一會兒的時間就要偷懶,老子若是發現你們偷吃了食兒,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杜默桓怒罵了一句,抬腳踹開了虛掩的大門,急急地走了進去。
他進去低頭一邊拍著身上的風塵雪花,一邊叫著那兩個下人。
“老子叫你們好生看著大門,你們……”
啪!
杜默桓話沒說完,忽然聽見身後的大門啪的一聲關上。他回頭一看,兩個穿著黑斗篷的人影站在門口處,仿若地獄無常一般,冷然地盯著他看。
“哎呀!”
杜默桓嚇得癱坐在地上,手摸到地面上的一片黏熱,低頭才發現,自己坐在了一攤血跡上。回頭再看,那兩個下人,已經被抹了脖子,瞪著眼睛死在了屋裡。
“哎呀呀……”
杜默桓嚇得聲音打顫,整個人抖如篩糠,直接嚇尿在了褲子裡。
那兩個黑衣人慢悠悠地朝著杜默桓靠近,抽出腰間明晃晃的大刀,那刀上,還粘著血跡。
“饒命!饒命啊!我一個年過半百之人,何時得罪過兩位大俠?大俠想要什麼開口便是,只要留下老朽一條賤命即可!”
杜默桓不住地求饒,可好似沒什麼作用,那兩個黑衣人還是逼近了他。等那冰冷的刀刃架在了脖子上,杜默桓才住了求饒的嘴,嗚咽了起來。
“你們……你們是皇上派來的人嗎?我那不孝女杜妍娥又如何惹怒了聖上,兩位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面聖……殺我無意的,皇上留著我,還有用處……”
那兩個黑衣人大概也是看杜默桓可憐,本打算一聲不響地殺了他就好,可看他哭的狼狽,便開口說了話。
“看在你必死的份上,我便叫你死的明白一些。我們不是昭帝的人,也與你並無怨恨,但你死,能助我們成事。”
黑衣人話落,杜默桓正想好奇追問,脖子卻被那明晃晃的大刀劃過,一道熱騰騰的血柱噴濺,瞬間便沒了聲息。
洛安城,佐政王府。
蓉蘭抱著晚來的毛裘,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王妃,奴婢讓那管事的在庫房之中找了好幾日,總算是找到了你最喜歡的火狐毛裘。這顏色紅的亮眼,正好做了狩獵服給王妃去清河圍場秋獵用!”
杜妍娥神色黯淡地坐在窗前,瞥眼瞧了蓉蘭手中的毛裘,清冷一笑。
“這毛裘是前年的陳貨,去年的新貨怕是給了滿月樓那位吧?這管事的也是個勢利眼,去年還巴著本王妃呢。”
“誰說不是呢?所以王妃,您可切莫要繼續沉默下去了。藉著此次秋獵,您好好梳妝打扮一下,給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誰才是這佐政王府的女主人!”
“呵呵……”
杜妍娥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算了吧,我越是爭,越是叫王爺生厭。這王爺喜歡那瑤姬,我便做什麼都是多餘的。此刻我也想明白了,只要能安然在這王府做王妃,護得我爹最後一絲周全。等王爺想了法子,把我爹從邊疆那苦寒之地給接回來。我便守著我爹,無欲無求地過了下半輩子。”
“王妃,您怎麼能如此想呢?就算您不爭,那瑤姬也不會放過您的!”
“她也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的!王爺如何也會護著我的。”
“可是……”
蓉蘭欲言又止,瞧著這杜妍娥大有一副皈依佛門的架勢,心裡又著急。
這時碧秋忽然急急地走了進來。
“王妃,老家來人了。”
“嗯?”
杜妍娥愣了愣,這所謂的老家,就是說的杜府。如今洛安城已經沒有杜府了,便稱了老家。老家的人,便是杜府從前的舊人。
“這許久沒聯絡了,怎麼忽然來人了?”
蓉蘭好奇地說了一句,杜妍娥心中一沉,莫名有種不安的預感。
“趕緊叫人進來!”
來人是杜府以前的謝管家,跟杜家沾著一點兒親系,算個遠方的親戚。杜府敗落之後,這人就回了杜家老宅守著。杜妍娥與邊疆父親來往的書信,也都是由此人交接的。
“小姐!”
謝管家一進素香閣便哭喪著臉,見了杜妍娥更是直接哭嚎了起來,跪在地上捶胸頓足。
杜妍娥見他這幅樣子,直接慌了神。
“你哭什麼呀?有事情你倒是說啊!”
杜妍娥急著催促,她又著急又害怕聽到不想聽的訊息。只見那謝管家好不容易止住了哭,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封已經拆封的信。
“今日一早,奴才收到了邊疆來的信,信上說,三日之前,老爺在邊疆遭了土匪,被殺身亡了!嗚嗚嗚……”
杜妍娥聽罷管家的話,整個人頭腦暈眩,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蓉蘭和碧秋趕忙上前攙扶,叫了大夫過來。
杜妍娥在大夫的救治下,幽幽地甦醒了過來。這一睜開眼睛,那眼淚就從眼眶之中流了出來。叫人瞧著,實在是心疼不已。
“碧秋,你快去找找王爺去,王妃都如此了,可得要王爺趕緊來瞧瞧。”
蓉蘭催促碧秋,可碧秋卻犯了難。
“今早我看見王爺下了朝去了滿月樓,然後又出了府,至今沒回來。這到底去了哪兒,怕是只有滿月樓那位知情了。你讓我去找王爺,莫不是……要我去求滿月樓那位?”
碧秋滿臉的不情願,蓉蘭也只能哀嘆一口氣,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會的……”
這啞口了好半天的杜妍娥忽然喃喃了一句,抬眼看向蓉蘭和碧秋。
“那封信呢?快把那封信給我瞧瞧!”
蓉蘭和碧秋連忙將信遞給了杜妍娥,杜妍娥仔仔細細地看了那封信,哭的越發傷心了起來。
“土匪所殺?那邊疆苦寒之地,還守著軍隊,什麼土匪能去那裡打劫?這根本就是敷衍之詞!我爹……我爹一定是遭了皇上的毒手……爹!爹……”
杜妍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蓉蘭和碧秋如何勸說都不見好。直到這杜妍娥哭的沒了力氣,她掙扎著下榻,要往外走。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您身子虛,可不能亂來啊!”
蓉蘭碧秋攔著杜妍娥,杜妍娥惡狠狠地推開,目光狠辣。
“我要找王爺……我要找王爺為我做主……我爹斷不能這樣白白去死!”
杜妍娥不聽勸說,赤著腳跑出了素香閣,直奔滿月樓去了。
付嬈安萬萬想不到,杜妍娥還敢來滿月樓。她這身狼狽的形象,更是叫付嬈安錯愕。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付嬈安不悅質問,杜妍娥上前一把抓住她,滿目淚水,懇求道。
“側王妃,王爺告訴我,王爺去哪兒了?”
這杜妍娥張口就問自己找洛承君,付嬈安冷笑,抬手甩開了杜妍娥。
“找洛承君自己找去,你我之間的關係,可沒好到你能來問我吧?”
“我求求你,告訴我王爺在哪兒,我有急事要找他,當真十萬火急。”
“你就算火燒眉毛了,也與我無關!趕緊滾出滿月樓,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如今洛承君沒在府內,我若是動手,可沒人攔得住!”
杜妍娥見付嬈安對自己成見頗深,不願配合,又一次跪在了付嬈安的面前。
“你又來這一套?”
付嬈安蹙眉不悅,杜妍娥開口解釋。
“我爹被歹人所殺,我如今是真的有急事找王爺。側王妃你行行好,看在死者為大的份上,告訴我王爺去哪兒了?”
“你爹死了?”
付嬈安一驚,她心中閃過一絲惻隱,可隨即想起慘死的江叔,心又冷硬了起來。
“這報應,竟然報應到你爹身上去了?你爹死了與我何幹,要找洛承君自己找去,我還告訴你,我知道他在哪兒,卻偏不要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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